第31章 封印
第31章 封印
黎止第一次聽說護元冰蓮的時候, 還以為這東西是和名字一樣的蓮花形,沒想到是一株很小的、根本聯想不到以後會長成什麽樣的幼苗。
就在他确認了品階,解開桎梏的下一秒,面前的兩人便消失在傳送符流散開的靈力當中。
黎止啧了聲:“跑得夠快。”
他看了眼還在狀況外的賀長風:“今晚為師不曾來過, 是你體力不支, 沒能追上魔修。”
“啊?哦。”賀長風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迷惑,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
“師尊。”他表情有點皺, “這麽重的魔修氣息, 門派肯定會去追的。”
“那就是他們的本事了。”黎止用稍微加速, 原路返回。
最擔心的因素還在,他不敢耽誤時間。
和自己打的那一場席洛消耗了不少精力, 他離開時謝時宴已經徹底占據上風,也是因此黎止才安心離開。
時間很短,他得想辦法帶謝時宴離開,希望在此之前不會被人……
黎止望着不遠處停下腳步。
還是晚了一步, 已經被人發現了。
威嚴道長的威壓全開, 靈力分成無數如發的細絲将謝時宴牢牢制住。所幸謝時宴并沒有反抗,整個人軟綿綿的, 看上去也像是失去了意識。
察覺到威嚴道長的目光, 黎止問:“和他對戰的人呢?”
“你說那頭狼?”
Advertisement
威嚴道長擡手指向不遠處,巨大的野獸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倒在地上, 頸部被人生生割開一條染血的裂口,已經沒了呼吸。
黎止心下駭然:“是…”
“是他。”靈力織成的網收緊, 謝時宴被迫仰起頭, 面色露出一點痛苦。
雖然封印只是松動, 但純粹的血脈裏天生有魔元, 故而此刻謝時宴身上傳來的氣息與魔修并無兩樣。
“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也沒害過人。”黎止補充,“地上那個不算人。”
威嚴道長卻不答,只是緊盯着謝時宴的臉,靈力網在他身上勒出暗紅的痕痕,然而仔細看卻能發現其沿着靈脈的走向:“原來是聖尊要保下的人,難怪。”
他問黎止:“你認識他?”
“是。”黎止沒有半分猶豫的承認下來,他已經顧不上去思考劇情如何,只是本能的覺得與謝時宴有關的一切不能在這裏結束,“他不能死。”
黎止握住劍的手不住顫抖,因為過度疲勞,眼前甚至出現了一點重影。
謝時宴絕不能被交回到門派裏。
出乎意料,威嚴道長卻并沒有反駁,而是對他道:“他體內的封印有兩層,現在印記只松動了一點,想要重新封上不難,你過來幫忙。”
黎止看着他,沒出聲。
威嚴道長似是能看穿他:“不是為了你,他身上有聖尊留下的封印。單憑這一點,我就不會讓他丢了性命。”
聖尊?
就是傳說中已經閉關多年的那個?
謝時宴身上魔族血脈竟然還是出雲宗來封印的?
黎止只震驚了一瞬,眼下形式緊迫,不被後面的人瞧出端倪來要緊。
說是幫忙,黎止只是護住了謝時宴的心脈,讓他的五髒六腑不會被外力所傷。
待他身上魔修的氣息徹底消散,門派的修士也已經禦劍趕來,黎止只來得及跟威嚴道長道了聲謝便先一步離開。
由于涉及到修士之間的争鬥,這一次出雲宗從栖雲城手裏攬過進行善後。
好在七夕當日的百姓不比黎止受陣法影響嚴重,總體上還是完整的過了節。
席洛留下的禁術陣法被謝時宴毀得七零八落,但他肆意傷人也是事實。黃運悄悄去問了調查的人,回來告訴黎止,最後按照席洛與魔修兩敗俱傷後被威嚴道長誅殺,然而魔修意外逃脫記載,畢竟死無對證。
至于一直昏迷的謝時宴,只以為他是在交手過程中受了傷。
這一次後昭羽仙尊公開召集了其他幾位仙尊,表示自己識人有誤,不過衆人皆知妖丹已經成形的妖修到一定程度看起來與人類無異,除非特意鑒別或是逼迫對方露出馬腳,否則根本無從辨認。
而且死者全是已經離開宗門的人,其他幾峰也沒有理由去追究。
“不過倒是聽說有與死者交好的弟子對此有怨言的,反正昭羽仙尊的名望是不比從前了。”錦烏道。
黎止手裏忙着處理傷口,聞言沒做聲。
一旁的賀長風将藥和紗布遞上去:“那他到底為什麽啊?”
“抽空靈脈的法陣是魔族禁術,因為過于陰毒,幾十年前就已經禁得不能再禁了。”手臂上傷口傳來的疼痛讓黎止停頓了一下,“而且對施術者的要求很高,席洛修為不低。”
賀長風:“那不也死在威嚴道長手裏了嗎?哎,都怪唐希那小子,要不我就能去親眼見道長的英姿了!”
說起這個黎止有點心虛,他當時擔心謝時宴的情況,便吩咐賀長風去尋一開始倒在戰場的唐希。于是賀長風才帶回魔修,又去帶師弟,可以說是被他這個師尊指揮得團團轉。
“對了。”黎止輕咳一聲,将纏好紗布的手臂收回袖子裏,“你兄長的事情知道了嗎?”
賀長風表情變了變,眼角耷拉下來:“嗯,剛回來就聽說了。”
黎止看了他兩眼:“你好像不意外?”
賀長風撓了撓頭:“是,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在私下聯系昭羽峰的師兄師姐了,我勸過,可惜他不聽。”他忽然擡起頭,“但是師尊放心,我絕對忠心耿耿!是你救了我們兄弟的性命,這恩情弟子沒齒難忘!”
“不用在意這個。”黎止淡道,“報恩的方式有很多,未必就一定要跟着我。你自己的仙途,該選一條最合适的。”
“啊?”賀長風立時站了起來,“師尊要趕我走?”
黎止頓了下:“沒有這個意思。”意識到賀長風的細胞比較單一,說“尊重你的意見”對方怕是又會理解偏,于是他只得解釋道:“想什麽都可以跟我說。”
“真的?”賀長風眼睛一亮。
黎止微笑着鼓勵:“嗯。”
“那,您是不是真的愛慕謝師弟啊?”賀長風湊上前,小聲道,“你看,帶他一起放河燈,買桂花糖給他吃,對上妖修一直擔心他,而且做這些還非要以弟子的名義去。我看師兄弟們心儀哪個女修,差不多也就這樣了吧。哎錦烏,咱門派有沒有禁止師徒戀啊?不對,謝師弟是昭羽峰的人,那就不算師徒了!”
此刻就是很後悔告訴賀長風他的名字,錦烏“叽”地叫了一聲,假裝自己聽不懂人話。
黎止似笑非笑地靠在搖椅裏:“想得挺周全。”
“那當然!”賀長風又道,“師尊我認真的。謝師弟分明也是有意,那一日找過來發現我不認識他,眼睛都紅了還不停地問。哎呦吓得我站着不敢動,生怕是自己什麽時候失憶欠了情債。”
“後來呢?”黎止輕聲,“怎麽去城外了。”
“當時青霧環有動靜了嘛,我就勸他,說咱們先把魔修趕走,師兄再帶你找,掘地三尺也給你挖出來!”賀長風喋喋不休的間隙觑了眼黎止的表情,“哦對了,青霧環也是您給的,他還問我記不記得。”
“造孽啊。”錦烏站在鳥架上搖頭,恨自己能聽懂人話。
黎止扯了下嘴角:“你倒是好心,還要帶着他找人。”
賀長風“嘿嘿”兩聲:“師母嘛,應該的應該的。”
錦烏适時道:“不過你師尊說得對,‘有幫別人的功夫,他自己早追上了’。”
賀長風頓時星星眼:“真的?師尊這個能教嗎?我一直想不好拿什麽理由去找醫修師姐。”
黎止一記眼刀飛過去,一人一鳥終于閉上了嘴,還銜月觀一片清淨。
把賀長風打發走,黎止從懷中摸出了儲物袋時想起什麽,對錦烏道了句謝。
錦烏有點受寵若驚:“不用謝我。小謝的魔靈在體內沸騰時我就感覺到了,你已經和席洛打成那個樣子,能幫上忙的也只有他了。”
雖有魔修在,但還不至于驚動威嚴道長,他是錦烏請來的。其實錦烏心裏也打鼓,沒想到對方真的會幫忙解決了謝時宴的封印。
“你覺不覺得,他對你還挺不錯的?”
“誰?威嚴道長?”黎止訝異了片刻,轉瞬卻又陷入沉思。
的确,他完全想不起來清寂和威嚴道長有什麽交集,然而對方卻願意主動提出幫自己修複靈脈,并且拜師大會的時候還特意來提醒自己。
興許還真有他不知道的淵源。
黎止重新清點儲物袋裏消費的藥材和法器,正數着,眼前的光亮忽然被什麽東西擋住了。
錦烏尖尖的喙上叼着一封信:“威嚴道長的,或許是時間差不多了。”
黎止嗯了聲:“明日。”
拿到護元冰蓮後,威嚴道長讓他再等兩日,容他再去翻一翻聖尊留下的手記,現在看來,多半就是有眉目了。
信上說修複後或許要靜養一段時間,期間或許偶爾還會有異常,讓他盡量少與外界接觸。
閱後即焚,信件的餘燼從黎止的指尖落下來。
他匆匆忙忙掐了個去塵訣,想要拂去,一低頭卻正好看到儲物袋裏探出半個腦袋的喜鵲布偶。
喜鵲的眼睛很大,縫在彩色的布料上反而顯得有點滑稽。
一旁的錦烏眼尖,幽幽提醒他:“人好像還沒醒。”
黎止指腹在喜鵲頭上蹭了兩下,聞言把布偶裝回了儲物袋裏:“那先不給。”
半個時辰後。
錦烏有點無語地看着黎止輕巧越過地面的陣法,一路進了昭羽峰。
他拍拍翅膀跟在身後:“不是說不給嗎?”
黎止頭也不回:“不給,我只是來物歸原主。”
一人一鳥有過經驗,無比迅速的摸進了弟子的住處。謝時宴現在作為大弟子,已經升級到自己單獨住一間院子了,是以黎止确定的過程又加快了些。
錦烏主動留在外面望風,黎止趁着四下無人,從窗戶翻了進去。
落地的一瞬間他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堂堂一個仙尊,怎麽跟個采花賊似的。
不過他迅速安慰自己,偶爾走一次窗沒什麽,畢竟這些天走門的次數太多。
謝時宴剛回宗門的時候,席洛攪出來的一堆事情還沒有結果,賀長風一問三不知,幾乎全都是黎止在處理。而即便是最忙的時候,他只要想起來就都會來看謝時宴。
昭羽峰的弟子以為他是為了感謝對方救下自己的徒弟,不過黎止幾次公共場合出現,靠臉已經平息不少流言。清寂仙尊願意三番五次來看望一個弟子,他們對此也與有榮焉。
床上的人依舊半張臉陷入枕頭中,睫羽漆黑,綢緞似的長發鋪散開,睡得平靜又乖順。
黎止安靜看了半晌,才把手伸進懷中。
他對錦烏說沒說謊,的确是來還東西的。
青霧環松松挂在他的掌心,拇指撥了兩圈,黎止才将它摘下來,随後捧起謝時宴一只手,慢慢套入他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