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破術

第77章 破術

熱浪滾滾, 山火綿延,赤橙色的光幾乎映亮了半面夜空。

而在火焰附近的,是一連十幾只的活屍。

似乎是見黎止的到來,他們一窩蜂地湧了上來, 又被不問的劍氣擊退。

活屍的威脅不大, 黎止心中卻暗道糟糕。

走前敲打玉琅時,他提過自己會設下結界, 但為防真出現自己趕不及的情況, 提前給謝時宴留了一張能夠解開的符箓。

若是因活屍襲擊, 他必然會提前得知,現在結界不攻自破,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是謝時宴自己打開的。

面前的同樣并非普通的火焰,而是混雜了魔元之息,勢頭很兇,卻并未擴散, 像是已經有人在控制了。

山上有河流, 黎止掐了個引水訣,任由攜着靈力的水龍在前方開路。

路邊草叢很小幅度的動了動。

黎止長臂一伸, 躲在後面的人顯出了面容。

黎止有些訝異:“棉花?”

是不唯村裏的小女孩, 平時經常圍着謝時宴打轉。黎止去了以後,她留在好看哥哥房間裏的機會驟然減少, 沒少對着他撅嘴,但也因此混了個臉熟。

棉花見到他, 嗚的一聲跑了出來, 一下抱住黎止的腿。

黎止蹲下|身:“怎麽自己在這裏?發生什麽了?”

棉花道:“玉琅叔要帶我們跑, 但是我走丢了。今天下午, 有人來了, 阿宴兄很傷心,然後開始打架。”

她像是受了驚,話說得颠三倒四,黎止只能大致拼出個事情的經過。

“來。”他單手将棉花抱起來,“玉琅朝哪個方向去的?”

帶着棉花走了不久,傳音石就響了起來,威嚴道長的聲音罕見得帶了些慌亂。

“聖尊,昭羽仙尊不見了!白日裏人還在,應當就是近兩個時辰左右。”

“看管和巡查的修士裏都有他的人,從時間來算,現在很可能已經離開宗門了。”

黎止眼皮一跳。

難怪這麽大的火,宗門裏卻半點消息都沒得到,若非自己今日出來瞧,這場火還不一定會什麽結果。

而且,他看了眼尚在茫然中的棉花,結合她方才的話,難道……黎止不敢細思。

他放出神識,大約一公裏左右有一處山坳,下方的山洞裏藏了十幾個人,從靈力修為判斷,很可能就是不唯村的人。

黎止腳下生風,片刻間便落到了洞口。

他來得突然,險些撞上向外走的人。玉琅擡起頭,見到他,有些失神地喚了聲:“聖尊?”

黎止環視一圈,這些村民雖然被煙熏得狼狽,但沒什麽外傷。他先将懷裏的棉花交給一位婦人,随後問玉琅道:“怎麽回事?”

玉琅咬牙:“是我失察,竟然沒注意到那昭羽是如何出現的!待我們發現時,他已經在靈泉中設下法陣。卑鄙歹人!竟然還妄圖對謝公子用引識術法。”他聲音中帶了些狠意,“謝公子沒有中招,但魔元不受控制了。我們都沒想到他會放火,不得以才打開了結界。”

“現在人呢?”

玉琅搖頭:“他們速度太快,又有活屍阻攔,我沒能跟上。”

黎止眉間厲色隐隐浮現,是他疏忽了。

一心想快些為他們找到落腳點,甚至沒來得及仔細檢查栖雲靈泉內的情形。

席洛和威嚴道長都證實,這裏曾經有過法器拍賣。昭羽仙尊到底在宗門浸淫多年,不可能會放任這麽一處不受自己管轄的地方存在。

說話間,玉琅已經走到了外面:“靈泉中還有人在,我得回去。”他頓了頓,“聖尊要去追謝公子,我還有一事相告。”

沾了魔息的火很難處理,黎止方才用引水訣撲滅的火焰再次竄了起來,火舌無情地舔舐一切,活屍圍在一起,像是得到了狂歡。

就在這時,黎止忽然神情一凜,玉琅停下腳步,明顯也意識到了什麽。

是巡察的修士來了。

而且,領頭的人竟然是由淩雪仙尊!

淩雪仙尊的劍名為凜冬,傳聞三伏天裏,劍氣所過處亦能結冰,其實是個很好的滅火人選。

但火滅了,魔修露出來怎麽辦?

黎止啧了聲,快速道:“你回去,我來。”

淩雪仙尊畢竟是宗門的人,由他出面興許能行得通。他更擔心謝時宴那邊,只能事後再解釋了。

說罷,黎止沒有再等玉琅,而是先一步行至淩雪仙尊面前。

“聖尊。”淩雪仙尊喚了他一聲。

然而不等他開口,她身後的數名修士卻拿起法器,一副防備的姿态。淩雪仙尊的身形也頓住了,眼神略過黎止,滿是不可置信。

黎止側目,玉琅沒有回去,而是跟了上來。

他表情帶着難以形容的複雜與黯然,道:“小雪。”

淩雪仙尊則表情震動:“師叔…?”

黎止:“?!”

魔修中有人同他們沾親帶故不稀奇,但黎止卻是沒有想過,會在這種情形下,于分屬兩派的陣營中見面。

而他們甚至沒有時間解釋。

玉琅的聲音啞得厲害:“我無意與你們争鬥,先滅火,解決活屍。”

随後忽視一中向他舉着法器的修士,而是再次用魔靈阻止火勢的蔓延,順便為正道的人劃出了一片安全的範圍。

淩雪仙尊常年冷素眼眸泛紅,但依然是理智的。她看向黎止,似是在請示,得到後者的肯定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

“這裏交給你。”黎止最後囑咐她道,“看好他們,一切等我回來處理。”

離開栖雲靈泉,黎止用傳音石呼喚錦烏。

錦烏最一次傳信是昨日,得知今夜的計劃,錦烏整個鳥頭上寫的都是“我不想當電燈泡”,黎止便沒再讓他離開。

連綿的森林黑影重重,而黎止像一只飛掠而過的隼。

他低聲道:“幫我辦件事……”

黎止神識掃的範圍越遠,越發肯定兩人甚至已經離開栖雲城的勢力範圍了。

如果一直在戰鬥,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速度,除非,昭羽仙尊是刻意要将謝時宴引到什麽地方。

黎止站定,握劍的手力氣很大,掌心甚至留下了一道硌出的劍柄印記。

*

謝時宴猛地咳了一聲,緩緩擡起頭。

自己是在一間很小的房間裏,睜眼時很陌生,現在仔細看,布置當中又隐隐透着熟悉感。

他想動一動身體,卻發現自己雙手被縛,腳腕也戴上了鎖鏈。

腹間插入了一把帶符箓的匕首,插得不深,血跡凝結在鋒刃周圍,不構成致命傷,但體內的靈力卻因此流動極為滞澀。

謝時宴有些費力的辨認着,忽然間背上爬滿了冷汗。

是他幼年曾經生活過的那間院子!

房門“吱呀”一聲,來人似乎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醒了,表情中透出了點驚訝。

謝時宴終于同他對上了視線,良久,他動了動唇:

“師尊。”

昭羽仙尊眸色淺淡:“我已經不算你的師尊了,不過,你願意這樣叫也罷。”

謝時宴張了張口:“我并非願意。”

他下巴繃得很緊:“這一聲,是把從前的還給你。我入昭羽峰的時候有拜師大會,現在就算是了結。從今往後,我們再無瓜葛!”

聞言,昭羽仙尊并不惱,而是笑了笑:“你果然都想起來了?”

謝時宴沒說話,眸中恨意一閃而過。

“還是小的時候可愛,臉色都已經發紫了,還要看着我。”昭羽仙尊似是感嘆道,“可憐巴巴的小狗。”

謝時宴指尖驟然攥緊。

“所以你把我帶回宗門,就是為了取我的魔元?”

昭羽仙尊皺了下眉:“他什麽都告訴你了?”

謝時宴:“怎麽?慕斷沒有提前和你商量好?”

這挖苦的語氣并不是謝時宴慣常說話會用的,昭羽仙尊看着他,少頃,才冷聲道:“收起你這副腔調。”

謝時宴卻扯了下唇角:“沒關系,左右你再也回不去宗門,以後有的是時間同他慢慢商議……唔!”

劇烈的疼痛傳來,呼吸裏頓時帶了些血腥氣。

昭羽仙尊并沒有放下手,而是繼續用靈力勾着那把匕首,尖銳的一端不斷碾磨。謝時宴臉色慘白,閉了下眼睛又徒勞地睜開。

昭羽仙尊面無表情:“我說過,別學他那副腔調。”

謝時宴肩膀痙攣一般抽搐着,半晌沒了聲音。

這示弱一般的表現似是取悅到了昭羽仙尊,他放下了與匕首的連接。

“你竟然會同他結為道侶。”他呵了聲,“這倒是真令我震驚。”

謝時宴屏住呼吸,靈力已經完全被克制住,他回憶起黎止曾經教他使用魔靈,不着痕跡的感受着體內的魔元。

同時,他嘴上應付着昭羽仙尊,道:“為何不可?”

昭羽仙尊面色劃過不屑:“以色事人的東西。他貪這張臉,能給你幾分垂憐?”

謝時宴眉心隐隐動了動,他已經冷靜下來,越發感覺對面之人的古怪:“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

昭羽仙尊:“雖然已經無用了,但勸你別太相信他。”

謝時宴斂眸:“您說這話,難道是他上一任道侶?”

昭羽仙尊勃然大怒:“胡說些什麽!那等言而無信之人,根本不配成為宗門之主!”

魔元似乎能夠運轉,謝時宴咬緊牙關,操控着靈解開自己手腕的束縛。

他不忘繼續道:“可我聽聞聖尊已經重回宗主之位,人人敬仰,像曾經一樣。”

不知哪個字剛好刺中要害,昭羽仙尊驟然暴起:“人人敬仰?我殺了堰巡的時候,他們也圍着我打轉。”他近乎尖刻道,“搖尾乞憐的狗懂什麽?有人帶路就跟着走罷了。什麽踩着屍骨上位,他黎止同我也沒有分別!”

他擡起頭,目光中仿佛都帶着詛咒,狠狠釘在謝時宴的身上。

謝時宴卻面色平靜。

再一次失血過多,他臉上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白,青絲淩亂散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薄唇染了些許血跡,嫣紅迤逦,宛如破碎的花瓣。

“自然是有分別的。”

一道魔靈驟然襲向了昭羽仙尊的面門。

謝時宴掙脫束縛,落在地上,握住插在腹間的匕首猛地用力。

他悶哼一聲,鮮血大股大股的流出來,身體卻因魔靈游弋而沒有失去力量。

“而且,我也不是小的時候了。”

昭羽仙尊躲過他的攻擊,對着眼前的情形怔愣片刻,冷笑一聲抽出入界:“天真,你以為你能活着走出去?”

入界寒光閃過,須臾間,昭羽仙尊的身影已至眼前。

謝時宴避無可避,下意識擡起手,放出魔靈全力去擋。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兵刃相接聲音清脆,無歸很輕地一挑,昭羽仙尊徑直退後了兩步。

黎止道:“為什麽不能?”

他偏偏就是那副可恨的腔調:“以色事我,當然要得全部的垂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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