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如果是柯彤和程博文在這,他們連一秒鐘都沒辦法堅持,會立即心軟,什麽都答應程逸。
程逸最厲害就是那張嘴,他知道怎麽說能讓人心疼他,很小就能把父母哄得對他百依百順,家裏玩具房一個變兩個。
生病不想打針他只要哭就行了,他能哭得柯彤跟他一起哭,恨不得針紮她自己身上。
現在長大了,沒臉因為要打針就哭,那他也有別的辦法。
“哥你別讓我打針我就不告訴我爸媽我生病了。”
虞見深說:“等你看完醫生,我會給他們打電話的。”
好的,此路不通。
醫院很快就到了。
護士先給程逸量了個體溫,高熱快39度了,普通感冒是不會燒那麽高的,最後确診是受涼導致細菌性上呼吸道感染,由不得他不打針。
醫院的輸液室裏,和程逸年紀相仿的人有很多,幾乎都是吹空調感冒,大多都穿好衣服自己來看醫生。不像程逸,穿着一條睡褲,身上還裹了條毯子,鼻子紅紅地坐在凳子上,身邊坐了個阿姨給他拿東西,身前還蹲了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給他端着杯熱水。
這配置實在太奇怪,奇怪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他們,看那個裹在毯子裏,一頭藍灰色頭發,臉頰泛着不正常潮紅還是漂亮得令人難以忽視的男生捧着手機打電話,因為鼻子被堵死了他聲音甕聲甕氣,差點聽不清在說什麽。
“媽,我在發高燒,虞見深要我打針,你幫我罵他。”
柯彤已經接過虞見深電話,知道程逸生病在醫院,但不知道這倒黴孩子手機開着外放,哄着他說:“媽媽等一下就罵他。”
“你現在就能罵了,他就在這聽着。”程逸閉着因為高燒發腫的眼睛,一只手從毯子裏伸出來揉揉通紅的鼻子,“你罵吧,我也聽聽。”
柯彤反應過來又生氣又好笑,“你先好好看醫生,我等一下再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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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先把電話挂斷。
程逸作得不行,病成這樣了還忙得很,柯彤挂了他的電話他就給程博文打,一手撥電話,另一只手看也不看地伸向蹲在面前的人,“水。”
虞見深把一次性紙杯遞給他。
他看了一眼又不肯接,收回手,“太燙了。”
虞見深脾氣極好,沒說什麽去兌了點涼水,回來程逸已經和程博文通上話了。
“你知道我現在燒多少度了嗎?快39度,厲害吧。”
程博文和柯彤一樣,事先都接到虞見深打來的電話,知道兒子生病了。
“厲害,你再燒下去不看醫生不打針,我就要多個傻兒子了。”
程逸接過紙杯喝了一口,艱難地往下咽,沙啞着聲說:“我不打針,叫到我名字了我也不進去,等下我就跑掉。”
程博文工作雖忙,但沒有缺席過程逸的人生,家長會他和柯彤擠也要擠出時間輪流開,程逸什麽性子他們太清楚了,不管多大都是要人哄着他,不能讓他不順心。
“省點力氣,讓醫院的人看見了要笑話你。”
程逸不想說這個了,放下紙杯問:“明天幾點航班?”
程博文要到江州出差幾天,之前電話裏跟他說過這件事,時間就是明天。
“你別管了,爸爸過去找你。”
程逸打完電話,阿姨去給他取藥,只剩下虞見深在這陪着他。
“還要喝水嗎?”虞見深拿起他喝完的空紙杯問。
“不喝。”
虞見深坐到他身旁,“不想打針是怕疼?”
程逸強調:“我不是怕疼,我是怕針頭,也不是怕,我是受不了。”
虞見深順手幫他整理身上的毯子,“針頭怎麽了?”
“太尖,太長。”
他受不了又尖又長的東西紮進自己皮膚。
“反正我不打,誰愛打誰打。”
虞見深好笑地看着他,“醫生說要打針,這樣你能好得快一些。”
“我可以不聽啊,我就是不打。”
輸液室裏幾乎都是病人,程逸不是病得最重的,但一定是話最多最嚣張的,還揚言要跑掉,誰聽誰頭大,像走錯地方了,該去隔壁兒科。
虞見深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正好這時公司打來電話,他只能起身走開一些,還不敢走太遠,怕一不留神程逸真跑了。
他剛才拿出手機程逸瞄到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張秘”。
虞見深是上着班突然趕回來帶他看醫生的,可想而知他今天一天的安排都會因此受到影響。
看着站在輸液室門外,一邊打電話一邊還要分神看顧自己的虞見深,程逸的良心突然痛了一下。
人不舒服心情是好不到哪裏去的,虞見深非要他打針他心裏自然有氣,他都那麽大了還做不了自己要不要打針的主,火氣自然逮着虞見深撒。
先撒完了再說。
現在撒完了,想到虞見深的好又有點後悔了。
他現在病成這樣都是他自找的,可不是人家虞見深的錯。
而且他從家裏開始跟人說話就沒禮貌,剛才還有跟父母告狀的嫌疑,難道虞見深欠他的了?
虞見深對他夠好了,又不是不關心他對他不聞不問,他懶得穿鞋虞見深都會提醒他不要光腳,到現在也沒有說過他一句,沒說他那麽大人了還怕打針,也沒有笑話他怕針頭。
虞見深把他當弟弟,他還真拿人家當親哥哥不成?
真有血緣他都算過分了,更不用說根本沒血緣,人家不必那麽遷就他。
被良心痛了一下,程逸高燒的腦子稍微清醒一些了。
虞見深打完電話回來,正想接着哄哄程逸,就見人蔫蔫地說:“那好吧。”
什麽好吧?
虞見深頓了一下,問:“你肯打針了?”
“打吧。”程逸整個人縮在毯子裏,“我會打針,你回去上班吧,這裏有阿姨陪我。”
他突然變得溫順聽話,轉變之快虞見深都有些措手不及,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接個電話,怎麽回來就不一樣了?
他默默看了一會兒程逸,排除他不是想把自己哄走然後趁只有阿姨一個人看不住他他再偷偷溜走,說:“沒關系,等會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我們可以打車。”程逸把毯子蓋過頭,只露出眼睛,也不看他,“剛才對不起了,我也不是真要我媽罵你,我知道她不會罵你的。”
虞見深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
“知道你是有一點生我的氣,因為我聽醫生話,不聽你的,你可能會覺得我不疼你。”
程逸良心又痛了一下,“其實你聽醫生的也沒錯,是我跟你無理取鬧了。”
“可你确實怕針頭。”
他用怕針頭而不是怕打針這讓程逸有點滿意,說明他有認真聽,沒有以為他是在找借口。
“我是怕啊,可不打怎麽辦,我又不能在這裏跟你耗,我已經耽誤你很多時間。”
如果不是因為這程逸不可能輕易妥協。
虞見深想了想,溫聲問:“不看針會不會好一點?”
程逸不肯說他小時候被迫打針是整張臉埋在父母肩窩裏的,張了張嘴,過了一會兒才說話。
“……應該。”
輸液室的廣播響起程逸的名字,終于輪到他了。
程逸聽到這聲廣播差點就想反悔,但又不想再給虞見深添麻煩,自己老老實實站起來,披着那條毛毯像鬼一樣向護士們移動。
他太搞怪了,在成年人堆裏像個誤闖進來的,輕而易舉吸引整間輸液室的目光。
虞見深跟在他身後,毯子有一角拖地上了還得撿起來幫他拿着點。
進了注射室,護士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擡眼看見程逸穿得奇形怪狀地走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幫他拉毯子的,眼神古怪,但也沒說什麽。
“程逸是嗎?坐吧。”
所有注射方式程逸都恨,但他最恨的還是眼下他需要打的這種,俗稱屁股針。
護士在準備針管藥水,他看都不敢看,仰臉看跟進來的虞見深,沙啞地問:“我能反悔嗎?我真受不了這個。”
虞見深想了想,伸出手掌擋在他的眼睛前,“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沒有。”
護士語氣沒什麽起伏,“褲子拉下來,毯子拿走,速度。”
從他良心痛開始後悔就來不及了,毯子都保不住。
睡褲松緊帶被拽下來,碘伏塗在皮膚上。
程逸眼睛睜得很大,黑黑亮亮地看着虞見深,“她打了沒?是不是快了?”
虞見深知道他緊張害怕,用一只手抱着那張毛毯,騰出另一只手輕輕扶住程逸的後腦勺,把他仰着的腦袋輕按下來,虛摟着,輕聲問:“程逸,你知道我最擅長玩什麽游戲嗎?”
程逸知道他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努力不去想那尖銳冰冷的針頭什麽時候會深深紮進自己的肉裏。
“連連看嗎?”他随口說了一個。
“不是,是拳皇。”虞見深聲音很溫柔,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那準備注射的針頭,确實長得吓人。
“你是江州最會玩泡泡龍的人,我是慶州最會玩拳皇的人。”
程逸聽得一怔,注意力完全被他轉移了,感覺到鈍痛也沒有太在意,“那你還輸得那麽慘?”
“我讓你的。”
“你說什麽!”程逸瞬間激動地擡臉看他,“你的意思是我打不過你?”
護士已經打完了。
程逸氣勢洶洶地把褲子穿好,“走!出去找臺街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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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逸:我要你輸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