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蝶

第5章 蝶

程落這兩天一直在為自己那晚沖動之下說出的“暧昧對象”而焦慮,她哪裏有什麽暧昧對象。

這兩年,像張景澤一樣跟她表白的人不少,可她都毫不猶豫給拒絕了。

她有點後悔,自己前兩年過的太渾渾噩噩,雖然招桃花,但奈何她沒有做海王,自己身後的魚塘空空如也。

如今真到了需要一個男人來應付差事的時候,她兩手空空。

程落覺得,她是真的需要談一場戀愛了。

用一場戀愛來與往事割裂。

周末,程落和閨蜜趙霁月受邀參加珠寶展,她們這群大小姐,是這些奢侈品牌的衣食父母,自然是被品牌方當作神仙一樣供着。

兩人剛到展廳,就有金牌銷售迎了過來,給她們講解這些高定。

程落确實喜歡珠寶,但是對這種展和背後的設計理念沒什麽興趣。

無奈趙霁月說這次的展,品牌方很重視,還請了不少明星。程落覺得,這應該算是一個社交的好機會,于是就跟着來了。

琳琅滿目的珠寶,很是吸人眼球,趙霁月饒有興趣地聽着銷售講解。

“落兒,你看那條項鏈好不好看?”趙霁月挑了挑眉。

“好看,你試試。”

趙霁月說着讓銷售去取項鏈,結果視線一瞥,落在了程落脖子上的項鏈上。

四葉草吊墜挂在胸前,和身上的禮服相得益彰。

“你什麽時候弄了條這麽好看的項鏈?沒見你戴過。”趙霁月漫不經心地說。

其實她只是随口一提,像家常便飯一樣,可程落心跳卻漏了一拍,含糊不清地說:“早就有了。”

趙霁月也沒深追問,坐在沙發上讓銷售幫自己把剛剛相中的那條項鏈戴上。

而程落一個人卻站在原地發愣,她的手扶在櫃臺上,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緊。

她本意不是這樣,可一朝做過賊,恐懼的情緒便會一直伴随着她。

那天陳望洲把項鏈給她的時候,她說挺好看的。

而現在,把這條項鏈戴在脖子上,就是想說明她是光明正大的,沒有掩耳盜鈴,沒有要去刻意回避些什麽。

她盯着櫃臺裏沙漏狀的項鏈,覺得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又不能像沙漏一樣,倒過來重新開始。

程落還在思考,手覆在項鏈墜上,卻在鏡子裏看到了陳望洲。

珠寶展,那麽多鏡子,她以為是自己心虛出現錯覺了,避開了一個鏡子,卻擡眼在另一面鏡子中看到了他的臉。

陳望洲在這看了她半天,也不知道她是相中的哪件首飾,就會在這發愣。

而此刻,程落透過鏡面看着他,他還是一身散漫的樣子,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脖子上挂了條嘻哈風的毛衣鏈。

黑色的大衣被他拿在手裏,一副剛趕過來的樣子。

“喜歡哪件就找人包起來。”他開口就是這麽闊氣,樣子和當年無二。

剛戴好項鏈的趙霁月立刻站了起來,“三哥。”

她站在程落旁邊,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地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沒聽我二哥念叨?”

陳望洲擡擡下巴,“剛回來沒兩天。”

“落兒,你是不是早知道三哥回來了,你怎麽也不念叨?”趙霁月捏了捏程落的胳膊。

程落擠出一個笑,眸色漸沉,“我也剛知道,人也挺懵的。”

陳望洲聞言垂眸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給了自己一個眼神,意在告訴他不該說的話別說。

其實她明顯能感覺到他的來者不善。

從他回來的那一刻。

“你們倆好好挑,我買單。”陳望洲說。

哪料趙霁月也不顧人家銷售還在場,随口就開始吐槽,“我真是對今天的珠寶展期待值太高了,結果放眼望過去,還不如去年聖誕的那個展呢。”

說着,趙霁月的眼中放着光,“不過落兒脖子上這款項鏈我還挺喜歡的。”

陳望洲靠在櫃臺上,“落兒脖子上這款項鏈我也沒見過,什麽時候買的?”

程落瞳孔皺縮,他就是故意提這條項鏈來為難她,也許是報複她,氣她剛剛說了謊話。

“哦,別人送的。”她打哈哈地說。

“誰送的?這項鏈看上去挺貴重的,我看看是誰對我們落兒這麽大手筆?”他敲打着說,“不會是男朋友吧。”

“怎麽可能?”趙霁月立刻給否決了,她攤攤手,“追落兒的人挺多的,但沒人追的上。”

程落只覺得頭皮發麻,她抿住唇,人真的不能說謊,說了一個謊就要用很多很多謊言來彌補。

可盡力彌補,也會漏洞百出。

兩年前的事情,除了她和他,沒有任何人知道。

剛開始的時候,她激動興奮,覺得像是多年得償所願一般,溺在蜜罐裏不願意出來。

可後來伴随而來就是羞恥心作祟,就是道德感敗壞。

她不敢提,也讓他不要告訴任何人。

所以,那件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程落嘴唇動了動,“真就是別人送的,沒什麽大來頭,我都忘了。”

趙霁月滿臉狐疑,睨了她一眼。程落卷翹的睫毛顫動着,汁源都在摳摳峮寺二耳弍五9幺四七她臉色沒什麽變化,只有那兩只手扣在一起。

“好了,在落兒心裏我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送的項鏈也能忘了。”陳望洲适時地給她解圍。

但明顯,她沒有要領他好意的意思。

他這話說的真是暧昧,也矯情,哪裏像一個正常的哥哥該說出來的。

但趙霁月一點兒都沒起疑,只因為他這人不正經的時候太多了,每一句話都會出乎你的意料。

“月月,你那老公也來了。”陳望洲懶散地說。

趙霁月蹙了下眉頭,她和她那個便宜老公真不熟,不過,便宜老公的錢好花,所以也應該給個面子意思意思。

趙霁月笑了笑,“那我先去看看我老公。”

支走了趙霁月,珠寶廳頃刻間安靜了不少。

陳望洲擡頭問銷售,“帶我看看你們典藏的珠寶。”

銷售頃刻間會意,帶着兩人去了VIP 休息室,把茶水端上,“你們稍等一下。”

陳望洲看着一直偏着臉的姑娘,對銷售說:“你先出去吧,我們有些話要說。”

程落立刻要站起來,卻被他按住了腿。陳望洲輕輕在她的腿上拍了兩下,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抿了那麽一口。

銷售打量地看了兩人一眼,沒敢多問,他們這個圈子的秘密太多,真真假假,知道太多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眼看着銷售把門關上,休息室頃刻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程落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甩開,擰着眉毛死死盯着他,卻又不敢大聲說些什麽,怕外面的人聽到。

今天她化妝的時候把斷眉描好了,左耳上也只在耳垂上和耳屏上戴了兩個小巧的耳釘。

所以,即使現在人把愠色寫在臉上,也依舊看上去溫溫柔柔的。

“躲着我?說沒見過我?”陳望洲簡單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家那個暧昧對象人在哪呢?”

程落就知道他會找她算賬,她也沒打算憑借三言兩語就騙過他。他這人雖然看上去渾渾噩噩,可又不是真蠢。

“沒有,随口說的。”

不過很快就能有了,她腹诽。

“三哥。”程落咬咬牙,又坐到沙發上,“我錯了,我不該撒謊,可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她識時務可以立刻服軟,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她自尊心強,不想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

“哪樣,落兒?”陳望洲擡眸,“給你買條項鏈也不行?”

程落低頭,“沒說不行。”

陳望洲輕哂一聲,“話說的好聽。那你剛剛和月月說忘了,這才幾天,一星期都不到,就忘了?”

“那我現在還給你。”她說着,就動手要去摘項鏈。

陳望洲的手突然覆在她手上,她像是被人電了般,立刻縮了回去,人只能呆呆地,任由他撩起她的頭發,把那條項鏈摘了下來,随手扔在桌子上。

然後沉眸對外面說了聲,“進來吧。”

銷售帶着典藏的一套珠寶進來,她彎下腰,帶白手套邊介紹着這套珠寶,邊把珠寶取出來要幫程落試戴。

銷售的手還沒碰到她,程落突然站了起來,面露驚慌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

程落落荒一般逃出休息室,當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剎,她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即使記憶有些長遠,可印在腦海裏的東西卻揮之不去。

她想起被她刻意塵封在記憶中的那一夜——

那一夜,她去迷津酒吧找他,他喝了點酒,看見她便自在地環住她的脖子,将身體的重量壓在她的肩上。

他揮了揮手,和他那些朋友說:“我妹妹來接我回家了。”

程落還記得,那夜沒有月亮,墨色的天空中寥寥挂了幾顆星星,還有些殘雲。

那晚還有些燥熱,汗水和淚水一滴一滴滾落,浸濕了床單。

那夜很長很長,她睡到了次日晌午。

醒來後,她落在一個溫柔的懷抱中,微涼的指尖撩起她的頭發,為她戴上了一條項鏈。

蝴蝶的。

她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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