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影

第19章 影

程落終于在敏感詞出來的那一刻, 感受到了環繞的危險氣息。他的眼神太過犀利,理智在極力壓抑着欲.火。

她抱着枕頭的手縮了縮,視線幾乎是不自覺地緩緩下移。

因為家裏沒有他的衣服, 他穿的還是昨天的那條褲子。黑色的定制西褲, 泛着光的腰帶下方微微隆起, 藏着一頭野獸。

他平時的穿着比較休閑風,程落覺得他這是骨子中自帶的一種氣質。即使是一套正裝,穿在他身上也別具一種不羁的頹欲感。

他愛穿襯衫,尤其是夏天喜歡穿花襯衫配墨鏡。他很少系領帶, 最上端的兩顆扣子不系, 露出脖子處的項鏈和若隐若現的肌肉線條。

她永遠忘不了他帶着她去馬來西亞度假的時候, 他躺在沙灘上的木制躺椅上,穿着花襯衫,帶着墨鏡, 手上捧着椰子,嘴角叼着吸管。

他看見她,對她招招手, 她立刻就興沖沖地朝他跑了過去。

她覺得他對她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一種會和理智較量的吸引力。

正如現在,程落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視線緊緊盯着昂揚的某處, 思維卻跑到了他的日常穿搭上。

她都已經要丢盔棄甲了,可他卻步步緊逼。

他現在有些難受,知道遠離她才是最好的辦法, 可他還是忍不住問她:“落兒,你呢?”

你的性幻想對象是我嗎?

話題已經過于露骨了, 從他回來後,他們的關系也終于不再緊緊局限于一個吻了。

陳望洲盯着她緋紅的耳根, 看見她抿了下濕潤的唇,偏過頭,手撐着床開始一寸一寸的往後移。

他自然不知她聯想到了那個春夢。

潮濕的夜,微涼的風,滾燙的吻,很真實的感覺。

那時候她還有些不屑,現在卻像一顆子彈正中眉心。

也許在輾轉反側的夜,她也是想他的。

可相較于他,她臉皮薄,自然不會承認她夢到過他。

程落知道,按照她的一慣反應,自己應該把他的話怼回去,可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避開這個話題。

這次和上次他拿避孕套逗她不一樣,畢竟她又沒買過這種東西。

可她确實實實在在夢到過他。

“三哥。”她憋了半天,就叫了一聲三哥,又在提醒他身份。

陳望洲點了點頭,自嘲地笑笑,他确實是冒犯到她了,畢竟身體的反應是真實的,也偏偏是他控制不住的。

他突然起身,湊得她近了一些,她立刻閉上了眼睛。

陳望洲被她這個反應氣壞了,搞得他像是一個不顧人情願的人。

可其實,他們在一起的每次,他都會顧及她的感受。剛開始的時候,她承受能力比較差,他血氣方剛,但每次只要她一哭,他都會停下來摸摸她的頭發親親她,問問到底是怎麽了。

兩人磨合了一段時間,他才漸漸摸透,她在床上哪句話說的是真的,什麽時候是真的“不”。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故意把她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然後掀起被子把她裹上。

“好不容易出點兒汗,好好蓋被子。”

程落感覺到自己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她睜開眼,看見他出了房間。

再然後,他去沖了個澡。

-

傍晚,下起了小雨,這個季節,雨水的濕氣交雜着寒氣絲絲入骨。

陳望洲看程落沒燒,便讓她收拾收拾,帶着她回了陳宅。錢雲錦知道她發燒了,提前讓李姨給她煮了可樂姜湯。

錢雲錦說姜湯能驅寒,可這東西實在是難喝,辣辣的,還有一股怪味。

程落不愛喝,所以李姨拿可樂給她煮的。程落看着熱可樂裏面飄着的幾片姜絲,擠出一個笑。

可樂配姜絲,都委屈可樂了。

李姨也給陳望洲遞了一杯,他這個不喜歡隐藏情緒,把嫌棄寫在了臉上。他看了程落一眼,後者濕漉漉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在讓他反抗。

他反抗,她就賺便宜不用跟着喝了。

陳望洲輕笑了下,他的落兒就是能屈能伸,剛剛在車上還因為那事對他愛搭不理。現在,眼巴巴地求他。

其實他想告訴她,她反抗比他有用。她要是說不好喝不想喝,長輩們不會強迫她喝,頂多給她說說姜湯的作用。可要是他說,那他就得挨兩句數落。

陳望洲看向蘇蓉,話還沒說出口,蘇蓉就笑出了聲。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她說:,“快喝吧,一會兒你奶奶下來,又要數落你了。”

話音剛落,錢雲錦就從樓梯上下來了。

二人到家的時候,她正在抄寫《金剛經》,修身養性,抄完才下來。

“我看看誰不好好喝?”錢雲錦坐在沙發上,看了眼程落,“好好喝,喝了病就好了。”

程落也能理解陳家人對她發個燒大驚小怪的行為,畢竟那年她真差點兒燒死,在長輩眼中,她有前科。

她擡眼看了下陳望洲,他幸災樂禍地看着她,她悶頭喝了一大杯可樂姜湯,喝完還打了個嗝。

程落擦擦嘴,“奶奶,三哥也得喝一點兒,我怕我傳染給他。”

錢雲錦怎麽可能聽不出她是故意這麽說的,她也不知道兩兄妹鬧什麽矛盾了,只擡擡下巴,順着程落的話,讓陳望洲也把姜湯喝了。

在陳家長輩眼中,這些年,兩兄妹磕磕絆絆熟起來,感情勝過親兄妹,他們還挺欣慰的。畢竟程落剛來家裏的時候,陳望洲态度不鹹不淡的。他那時候二十一,家裏主要怕他把程落帶壞了。

兩兄妹打打鬧鬧也是常态,可畢竟程落不是親生的,還是個女孩子,年齡又小,家裏多少會偏心一些。

程落看了眼陳望洲,挑釁地眨了眨眼,她喜歡在小事上跟他唱反調,用來報積壓已久的仇。

錢雲錦擡手摸了摸程落的額頭,“應該是不燒了吧。”

程落乖巧地點頭,“不燒了,奶奶。”

“不燒就行了,感冒了得多休息,不能總是忙工作。”

“我也沒怎麽忙工作。”

程落覺得畫畫于她而言不是工作,更是一種興趣,一種從小到大的陪伴。她愛畫畫,希望自己的畫得到大家的喜歡,但又不想過分物質化。

她想辦畫展,本來是一件挺容易的事,花錢就能籌辦的事于她而言從來都不是大事。可她不想亵渎這份熱愛,所以開了個工作室,佛系接單,偶爾在公衆平臺分享個作品積累人氣。

她希望如果以後她辦畫展,來看展的人能有一部分是以為純粹喜歡她的畫,而不是聽說這個展辦得如火如荼,順便來看看。

這大概就是搞藝術的人的想法吧,想找到能懂你作品的人。

如果以後要是工作的話,她大概會跟着她老師國家級著名的文物修複師黃玄工作。

黃玄年過六旬,身體硬朗,依然在工作。他當年學的考古專業,畢業時從事文物保護工作,在北城文物保護機構工作。

後來他說他對文物有特殊的情感,他想讓殘缺破敗的文物煥然新生,傳承文化的意義,便開始做文物修複的工作。一做就是四十餘年,他致力于古書古畫的修複研究,發表了許多學術論文。

“那是忙着上課?黃玄是不是整天帶着你熬夜,我得找他和兩杯茶聊聊了。”

錢雲錦和黃玄算是故交。

當年黃玄投入大量的心血研究古畫修複的技術,就是錢雲錦給投的資金做支持。

也正是因為這層關系,程落才有機會和黃玄認識。程落是跟着黃玄入門的,盡管黃玄不在學校任教,程落還是和他走的挺近的。

程落環住錢雲錦的胳膊,“奶奶哪有,我師父待可好了。”

她暗戳戳地看了陳望洲一眼,“都是三哥在誇大其詞,我燒退了一點兒事兒都沒有了。”

錢雲錦笑了聲,“行了,上去休息吧,晚飯好了叫你。”

“謝謝奶奶。”

程落剛起身,手機就響了,又是張景澤。

她看了眼錢雲錦和蘇蓉,覺得還是不接為妙。

當初她和張景澤說讓他扮演自己的男朋友應付“家裏人”,這個“家裏人”僅限于陳望洲。

假男友,她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蘇蓉。

上次蘇蓉邀請崔禮來家裏喝茶,她還挺震驚的。崔禮閱歷深還能應付這種場面,可若是張景澤來了家裏,那可真是死亡場面,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程落立刻挂斷了電話,可張景澤锲而不舍。

蘇蓉立刻就想起了南漾,也是知道南漾和崔禮談戀愛後,蘇蓉才想起南漾手機不離手,電話響了不接等等端倪。

所以這次她直接就問程落:“落兒怎麽不接電話?是不是談男朋友了?”

程落立刻擺了擺手,先否認,“沒有,就是一個學弟。”

她覺得這樣形容也不算說謊,張景澤本來就是她的學弟,還是直系的。

“那你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和南漾一樣談戀愛了不和家裏說。你要是談戀愛了可得說,家裏得替你把好關。”蘇蓉連連叮囑。

錢雲錦也符合着說:“落兒得要一個會疼人的男朋友。”

程落心跳驟然加速,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她不想聽長輩們提這個話題,尤其是在陳望洲面前說。

他饒有興趣打量她的眼神讓她生畏,她怕他插嘴說些什麽。他這人,總喜歡在邊緣試探,裏裏外外說些僅有他們兩個能聽懂的暗示性話語。

“長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

她怕真有一天家裏發現他們倆的事,那她真沒臉面對大家了。

好在他什麽都沒說,她握着手機說:“我知道了,奶奶,蘇姨,我先去接個電話。”

程落上樓的時候,電話已經挂了。

她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果然不出一分鐘,又響了起來。

“怎麽了?”

“落落,你又燒了嗎?我突然想起來,是不是沒人照顧你,要不然我過去照顧你吧,幫你端個水拿個藥的。”

程落指尖敲打着桌子,她真覺得張景澤會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他雖然年齡小,但心細,會體貼照顧人。

想到這,她的良心又受到了譴責,她就是在利用一個純情男大學生的感情。

她想起了找個男朋友的初心,就是為了騙陳望洲。可現在她這個假男友對他一點兒威懾力都沒有,他和原來一樣肆無忌憚,親她逗她,甚至還口頭上說着“你那個假男友”“冒牌貨”之類的話。

既然被他發現是假的,那張景澤這個男友身份就沒什麽意義了。而且,她也不想再利用張景澤的感情了,她知道,他還挺認真的。

“我沒事兒,你不用過來,我回家了,有阿姨照顧我。”

“你沒事兒就行,我剛剛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怕你自己在家發燒挺着急的。”

“謝謝你。”程落說。

程落覺得她其實應該和張景澤談一談,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在電話裏說挺不合适的,便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

“我們不是說了明天一起看電影嗎?我時間挺寬裕的,你呢?你明天要是不舒服,我們就先別看電影了吧。”

程落覺得她現在狀态還挺好的,“應該沒事兒,那我們明天見吧。”

挂斷電話,程落輕舒了一口氣。

“他人還挺關心你。”陳望洲輕笑一聲。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誰讓你偷聽我電話?”程落扭過頭,蹙着眉,捂住手機。

陳望洲晃了晃手中的藥,“給你送藥也有錯。”

“你們就這麽愛約會?生着病也得去看那個破電影?你還真打算和他培養感情?”

程落聽他這麽問,叛逆心又起來了,她又想繼續和張景澤談戀愛了。

“那電影院也沒規定人感冒就不能去看電影吧。再說,也不是破電影,這個電影明星我還挺喜歡的,他經常上熱搜的。”

“男的女的?”

“什麽?”

“電影明星。”

“男的。”

陳望洲一聽是個男的,瞬間又不爽了。他這醋意也是挺濃的,也挺變态的。

“哪個電影明星你說說名字,讓陳固北聯系聯系人家,請到咱家喝點茶怎麽樣?”

“我為什麽要和你說?”她悶悶地坐在沙發上,把毛毯蓋上,“而且,我這種情感你不懂,是單純的欣賞、崇拜與喜愛。他就像是蓮花,‘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程落說的邪乎,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形容的是誰。她就是想這麽說,說讓他今天那麽過分。

居然……

程落想把腦海中那些有色的畫面搖晃出去,都怪他,有些畫面現在還在她的腦海裏閃,經久不散。

“還蓮花。”陳望洲哂笑,“怎麽沒見你形容過來我,你說說,我像什麽?”

程落癟了癟嘴,“我覺得你不要試圖在我嘴裏聽到什麽好話。”

其實她是不知道怎麽形容他,越是了解一個人,越難以用一個單一的意象來描述這個人。因為意象只能寄托單一的某個部分,沒辦法籠統的概述整個人。

“你也知道你說的不是好話?”

陳望洲沒想到她會承認,他可以接受她生氣時的情緒化表現,落在他眼裏,也覺得可愛。

程落起身,攥着他的胳膊往外推他。他倒是配合着她,直到一扇門豎在兩人之間。

然後,他聽到了門落鎖的聲音。

-

程落半夜又小燒了一次。

盡管有李姨照顧她,可陳望洲還是起來了。

李姨給程落拿過藥之後,又問她:“餓不餓?”

程落可憐兮兮地說:“想吃冰糖雪梨銀耳羹。”

冰糖雪梨銀耳羹不難做,将雪梨、銀耳、紅棗、枸杞等材料處理好,然後小火蒸煮就可以。

可李姨卻犯了難,因為家裏沒有雪梨。

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潮乎乎的,掃落了秋葉。

家裏的食材,除了空運過來的,其他的都是李姨負責購買。

可這麽晚了,而且是這破天氣,李姨有些打怵。

李姨猶豫了一會兒,上樓坐在床邊,“落落,家裏沒有雪梨了,外面還一直下着雨,估計正常的水果店都關門了。”

程落立刻會意,“那沒事,我不吃也行。”

“明天我去買,再給你煮好不好?”

程落雖然驕縱,但也不是蠻橫無理,她也知道這種鬼天氣是在為難李姨,立刻點點頭。

下雨天,就算是白天,街上的小販都收攤了。

更何況這大晚上,估計沒有店還開門呢。

陳望洲聞言,蹙起了眉頭。他站起來,身上還穿着睡衣,“家裏就沒有雪梨嗎?”

李姨點點頭。

陳望洲擺了擺手,“知道了,我找人去弄。”

他看了眼程落,說:“沒有生病了想吃些什麽還吃不到的道理。”

程落覺得她的心髒漏跳了一拍,她乖乖地看着他拿着手機下樓。

當天晚上,陳望洲給人打電話,大費周章折騰了半天,人都以為出了什麽急事,結果就是為了兩個雪梨。

雪梨送上門,李姨去廚房給程落煮冰糖雪梨銀耳羹。

陳望洲坐在床邊逗她,說為了兩個雪梨,他可是求了不少人,讓她邊休息邊考慮怎麽報答他。

程落拍了下他的手,手被他反扣住,他又說:“牽一下手,就當報答了。”

随後又給自己提升了一下人生境界,說自己無私奉獻、不求回報。

程落翻了個白眼,要甩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攥着。她的手有些涼,他想幫她捂暖和了。

突然,蘇蓉披着衣服進來了,看了眼陳望洲,精致的眉毛微擰,說:“你怎麽在落兒這兒?”

陳望洲坐在床邊,身體擋住兩人扣在一起的手,蘇蓉沒看見。要是看見,就不止是這個反應了。

程落怔了下,下一秒,陳望洲就鎮定自若地松開了她的手。

“這不她發燒了嗎,我過來看看。”

“李姨呢?”

“樓下呢,落兒要吃雪梨銀耳羹。”

“你怎麽總是來落兒的房間?”蘇蓉問。

前些年還可以理解,畢竟程落粘他。可現在,程落也是個大姑娘了,他畢竟不是親哥哥,就算是親哥哥,也該保持一定的分寸感的。

程落頭皮發麻,她覺得聽到這話,她燒都已經退了。因為她現在感覺不到任何難受,滿腦子都是蘇蓉的那句“你怎麽總是來落兒的房間”。

對啊,怎麽總是來呢?

陳望洲起身,露出個混不羁的笑。

他還沒說話,程落先開口,“是我叫三哥過來的,因為我想吃冰糖雪梨銀耳羹,家裏沒有,所以想讓三哥想想辦法。”

她這個謊言,合理,可以打消蘇蓉的疑問。但是拙劣,只要蘇蓉一去問李姨,就露餡了。

陳望洲打了個瞌睡,對蘇蓉說:“您過來了正好,您辛苦看着點兒她吧,我忙了一天了,撐不住了,我先去睡會兒。”

蘇蓉攏了攏衣服,“你去睡吧。”

陳望洲走後,蘇蓉也沒再說些其他的,程落也舒了口氣。

因為發燒,程落聽話乖乖呆在家裏,也沒和張景澤一起去看電影。

張景澤挺失望的,電影票退了又買,買了又退,結果連程落人都沒見到。他也不知道程落生病好沒好,甚至都不知大她家在哪。

剛從購票軟件退出,他就接到了陳望洲的電話,陳望洲說要和他一起看電影,看完電影再吃飯。

張景澤沒有和男人一起看電影的癖好,而且是他和程落要看的那個愛情電影。可陳望洲執意要他來,他順便也想問問程落的情況,也是兩人就約在了電影院。

張景澤到了才知道,陳望洲包場了,偌大的放映廳只有他們兩個人。

陳望洲坐在第五排的中間位置,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一偏頭就看見了他,對他招了招手。

張景澤拿着兩杯奶茶過去,“哥,我不知道你愛喝什麽,就随便買了一杯。”

陳望洲接過,“謝謝啊。”

電影還沒開始播放,放映廳裏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張景澤覺得氣氛很詭異。其實他能感覺到陳望洲不待見他,可他是程落的哥哥,他得尊重他。

“哥,落落還燒嗎?”

陳望洲喝了口奶茶,“昨晚燒了一次,今兒白天沒燒,應該快好了吧。”

張景澤剛說完,放映廳的燈突然就滅了,電影開始放映,聲音有些大。

整個看電影的過程,陳望洲很安靜,電影播了大半的時候,陳望洲指着幕布問他:“落兒最喜歡這裏哪個男演員?”

張景澤看着銀幕上那些陌生的面孔,搖搖頭,“落兒沒說過。”

“他沒和你說過。”

“沒有。”

陳望洲點點頭,“看吧。”

陳望洲覺得自己可能是年紀大了,這種愛情電影,他覺得無聊。他偏過頭看了眼張景澤,又覺得是人的問題,啧了聲,要是和程落看,這電影肯定不至于這麽沒意思。

兩個大男人看電影,屬實是有點兒變态的。不過他也沒別的目的,就想知道程落口中的白蓮花男演員是誰。

陳望洲捏了捏奶茶杯,“你還想看嗎?”

張景澤咬了咬牙,把想法寫在了臉上。

陳望洲笑了聲,“我也覺得無聊,走吧,去吃飯。”

張景澤聞言松了一口氣,去餐廳吃飯總不至于只有兩個人。雖然全程陳望洲也沒說過幾句話,可他就是感受到一種壓迫感,潛意識裏覺得陳望洲來者不善。

“你想吃什麽?”從電影出來,陳望洲問。

“都可以。”

陳望洲也沒再征求他的意見,去了家美式複古的西餐廳。

“哥,您昨天說找我有事,我想問問是什麽事?”

張景澤坐下後終于忍不住了,主動發問。

“說實話,你和落兒談戀愛,我們家挺不放心的。家裏的長輩讓我來找你了解了解,看看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張景澤提了一口氣,開始犯愁,他和程落是假的,就意味着,很多事情他要撒謊。可他也沒和程落串通過臺詞,要是兩人說的不一樣可怎麽辦。

陳望洲把酒杯推到他面前,“別緊張,你就實話實話就好了,我們家也不是說多刻板,只是關心落兒。”

随後又把酒杯拿了回來,“不好意思,忘記你喝酒過敏了。”

陳望洲差服務員給他拿了杯鮮果汁。

張景澤:“謝謝。”

菜很快就陸陸續續上來了,擺了整整一桌子。

“我們邊吃邊聊就行。”

“好。”

陳望洲沒動刀叉,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看着他,以家長的身份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喜歡落兒?這個問題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問過你,可我覺得你的回答太籠統。善良熱心,這些品質,我認為不足以成為喜歡一個人的原因。也許可以是原因,但我想要那個具體的點。”

張景澤思考了一會兒,大約聽懂了陳望洲話裏的意思。

他說:“那大概是在迷津酒吧,我最開始對落兒心動的地方。”

“您也知道,酒吧經常遇到形形色色的客人。有些人喝醉了,沒什麽理智就喜歡鬧事。”

那時候是盛夏,張景澤那天在迷津酒吧兼職。

有個客人喝醉了,點了酒水。張景澤把酒水送上去後,客人非說送錯了,硬說自己剛剛表述的不是這種酒。

張景澤解釋了兩句,說自己聽到的明明就是這種酒,是那個客人記錯了。

客人便開始發飙,開始罵張景澤。他那時候剛來,自尊心挺強的,就跟着客人掰扯了兩句,給客人惹毛了,吵着鬧着要找經理說要扣他工資。

那天程落剛好在,張景澤記得她穿了件破洞牛仔褲,配的淡藍色的襯衫,一身休閑風。

她擋在了張景澤的前面,說自己就是老板,幫張景澤給客人說了兩句好話,又說今天的酒水免單,這事兒才作罷。

張景澤嘴角漾着笑,“我沒想到落落她還會反過來安慰我,告訴我說和氣生財之類的話。”

“所以你就喜歡她了?”

“我覺得我當時一定難看死了,愁眉苦臉的,挺喪的。她就用手捏住我的嘴角,告訴我要笑笑。”

程落當時的動作不算溫柔,掐着他的嘴角,讓他的嘴角上揚,嘴上說:“這樣還順眼點兒。別哭喪着臉,還是笑起來順眼點兒。”

陳望洲眯了眯眼睛,“落兒捏住了你的嘴角?”

張景澤現在想起那個場景還覺得心動,他點點頭,用手捏住自己的嘴角演示給他看。

陳望洲背對着光,似笑非笑,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空氣中的氛圍靜默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說:“這麽說,是落兒先招惹的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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