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殿下真會裝

第002章 殿下真會裝

平心而論,光王的笑無論是模樣還是聲音都很迷人,可是,他為什麽笑?晁靈雲一頭霧水——她還沒抖出笑話裏的包袱呢。

同樣想不通的人還有颍王李瀍:“光叔,你笑什麽?”

李怡雙眼看着自己的侄兒,卻擡手拈住晁靈雲的下巴,答非所問地冒出一句:“國色天香。”

不提瞬間懵掉的晁靈雲,連李瀍也是一愣:“什麽?”

李怡望着李瀍,微微擰了一下眉:“你問過。”

“光叔,莫非你是在回答《柘枝》舞時,我問的問題?”李瀍半信半疑地問李怡,在看見他點頭時,放聲大笑,“光叔,你這份憐香惜玉之情,來得未免也太遲了。”

李怡不理會李瀍的打趣,牢牢拽着晁靈雲一只手,起身離席。

宴席的主人牛宰相看見這破天荒的一幕,驚詫莫名:“光王殿下,你這是打算……”

“更衣。”

聽者頓時心領神會,晁靈雲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手腕暗暗扭動,想從李怡手中掙脫。

李怡偏将她的手攥得更緊。

李瀍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在一旁煽風點火:“大人,我光叔難得有這份雅興,你還不趕緊安排安排?”

牛宰相此刻一心牽挂着失竊的藏書閣,正五內如焚,哪有工夫在意一個沒節操的親王,便随手送了一份人情。他招來侍兒,低聲吩咐了幾句,侍兒便領命引着李怡離席,前往為貴賓們備好的客房。

夜色越來越深,天際一彎新月如鈎。

宵禁中的長安,浩浩蕩蕩的南衙禁衛軍在無聲的暗處包圍住宰相府。歡宴上鼓樂喧天,賓客們仍在觥籌交錯,每個人都知曉這場通宵達旦的春宴,在解禁之前将不會結束。

晁靈雲跟随李怡走進燈火闌珊處,被料峭的春寒凍得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邊開始掙紮,一邊笑着問:“殿下,你是不是喝醉了?”

名滿京城的啞巴王一言不發,察覺她正努力地向後退,索性用力一拽,将她打橫抱起。

晁靈雲瞬間雙腳離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嗯,很好,這位光王步子走得四平八穩,顯然是沒醉。

那就是打算拿她滿足淫欲了!

真是禽獸啊禽獸!晁靈雲低頭裝出一副小鳥依人狀,抵着光王衣襟的手指卻好似洩憤一般,偷偷撓了撓。

光王李怡溫香軟玉在懷,忽然發現落在自己胸膛上的小手有點不老實,纖細的指尖竟順着他的衣襟微微蠕動,引得心口一陣酥癢。

李怡唇角泛起一絲笑,低頭掃了一眼懷中乖巧的舞姬,不覺加快了腳步。

宰相牛僧孺是出了名的酷嗜奇石,宅第後園築小橋、引流水,遍布奇花異卉、靈岩秀石。

青衣侍兒提着燈在前方引路,片刻後走到一處掩映在翠竹間的院落。

牛僧孺安排給李怡的客房幽靜典雅、設施處處周到,既表示了對光王的尊重,又彰顯出宿儒大臣的風雅得體。

李怡抱着晁靈雲走進廂房,侍兒為他們次第點亮紅燭,離去前跪禀道:“啓禀光王殿下,為了确保殿下的安全,客苑外已安排守衛值夜,這是大人的一片拳拳之心,若有叨擾之處,萬望寬宥。”

李怡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在侍兒為自己合上房門後,才放開了懷中的晁靈雲。

晁靈雲一恢複自由,立刻退後三步,警惕地盯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尋思着該如何脫身。

此時紅燭熒熒,為廂房中小小的天地染上一片柔光。良辰、美景、溫柔鄉,啞巴王卻依舊保持沉默,凝視着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小舞姬,唇角挑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這人到底什麽意思?晁靈雲與李怡對峙了半天,卻不見他有所行動,便抱着一絲僥幸試探:“殿下天潢貴胄、瓊林玉質,可否高擡貴手,放奴婢一條生路?”

說話時晁靈雲雙眉微蹙,明亮的眼睛裏帶着幾分哀戚、淚光盈盈,一邊軟語哀求,一邊用眼角餘光瞄向四周。

李怡察覺她有意想逃,緩緩踱步上前,将晁靈雲逼到無處可退時,才伸手捉住她的一只衣袖。

“生路?”他輕聲開口,終于說出了今晚最長的一句話,“來我這裏,才是生路。”

“殿下此話何意?”晁靈雲緊張得用力一掙,衣袖從李怡指間飛快地抽離,只留下淡淡的一絲桂香。

李怡突然低頭牽起晁靈雲的羅裙,在她發出驚叫前,指着她的一片裙角,道:“血跡。”

晁靈雲聞言一怔,低頭的瞬間臉色大變。

太糟了,這位置,連推說是癸水都做不到啊!

晁靈雲盯着裙角上的血跡,在想出為自己脫罪的理由前,眼底已先冒出殺氣。

“殺了我,你更加逃不掉。”李怡淡淡地一針見血,迎上她驚疑不定的目光,低聲道,“不如與我做交易。”

晁靈雲忽然啞口無言,瞪着目露精光的李怡看了許久,才無奈地開口:“殿下的啞,一直是裝的吧?”

李怡沒有回答,見她眼底殺氣已退去,便牽着她的手,引她走進浴室。

客苑的浴室裏備着一池熱水,池邊有竹管連接着室外的竈房,不斷将兌好的熱水引入。池中碧水白霧氤氲,過多的水汽讓浴室裏相當窒悶,晁靈雲一走進來就覺得呼吸不暢,連着臉也漲紅了,生怕李怡做點什麽出格的事來。

她一個小小的舞姬,撞上堂堂光王,簡直是任人魚肉。

“一點誠意。”李怡指了指浴池,“洗掉血跡,出來見我。”說罷轉身就走,顯然也不願意在悶熱的浴室裏待久。

晁靈雲恍然大悟,立刻從浴池旁的水缸裏打了盆涼水,蹲在地上搓洗裙角,一邊洗一邊想:這光王肚子裏到底打什麽算盤,說好要做交易,又讓她洗掉罪證,不怕她翻臉不認賬嗎?不過她本來就打算死不認賬的,他這麽做也是多此一舉,白費心機,總之這人迂腐得很。

不屑歸不屑,心裏到底還是輕松了許多,一想到這血跡如果被牛僧孺的手下發現,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晁靈雲的背上就直冒冷汗。第一次需要秘密行事,實在沒什麽經驗,是她粗心大意了。

這樣想來,還是要感謝這位裝神弄鬼的啞巴王的。

晁靈雲洗淨血跡,擰幹了裙角,走出浴室。

光王正一個人默默坐在廂房裏,老僧入定一般閉目養神,連茶湯也不知道為自己倒一碗。

“殿下。”晁靈雲跪坐在他的坐榻前,試探着打了聲招呼,見李怡睜開眼睛,便開始說客氣話,“殿下今日的恩情,奴婢沒齒不忘,他日一定結草銜環,報答殿下。”

李怡無聲地笑了笑,室內安靜得令人尴尬,晁靈雲撐不下去,只好開門見山:“殿下說想與奴婢做交易,奴婢愚鈍,鬥膽請殿下明示。”

李怡終于開了金口:“不急。”

不急?晁靈雲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急你折騰個屁啊?逗誰呢?

短短一瞬間,她的臉色變了又變,李怡看在眼中,忍不住又是一笑:“不是不用你,時候未到。”

雖然交流很累,但晁靈雲還是懂了他的意思:“那殿下打算等到何時?”

“等到你真心願意為我效力。”李怡說罷,忽然從坐榻上起身,開始動手解腰帶,“過來。”

晁靈雲目瞪口呆,渾身血液差點逆行:“不是說時候未到嗎?”

還是說睡她和用她是兩碼事?

要死了。

李怡今夜第二次笑出了聲。

晁靈雲心緒大亂,正色道:“殿下,如果你要奴婢侍寝,奴婢就不和你做這個交易了!”

“我不會為難你,”李怡挂好自己的腰帶,開始脫袍衫,“不過伺候人,你總會吧?”

啊,這倒是會的。

晁靈雲上前接過袍衫,疊好後又伺候李怡脫了靴履,等她回過神想到應該說點什麽的時候,已經面紅耳赤地跪在浴池邊幫李怡搓背了。

“殿下,奴婢本打算和你裝糊塗的,可奴婢如今是真糊塗了。”晁靈雲不指望李怡這人能爽快,索性有話都自己說了,“殿下知道事是奴婢做的,為什麽不把奴婢交出去?就那麽信得過奴婢?”

這明顯不合常理。

李怡正泡在浴池裏享受熱湯,聽到這話微微睜開眼睛:“信不過,但你身上,有我需要的幾樣本事。”

“哪幾樣?”晁靈雲好奇地問。

“會歌舞,能殺人,”李怡轉過身,在氤氲的白霧中,一雙淺色眼眸凝視着晁靈雲的臉,“還是個美人。”

晁靈雲雙頰一熱,面對李怡灼灼逼人的目光,眼睛忍不住溜往別處。偏偏這時李怡擡起濕漉漉的右手,指尖輕輕捏住了她的耳垂:“你穿了耳洞,不是大唐人?”

晁靈雲渾身一震,立刻偏過頭,紅着臉怒道:“我當然是大唐人!”

她一時氣惱,連尊卑都罔顧。李怡感受到她的怒意,改口問了一個遲來的問題:“你的名字?”

晁靈雲想了想,說了實話:“晁靈雲。”一邊說一邊用手沾了水,在浴池邊幹燥的玉石磚上寫給李怡看。

李怡對着她的字跡笑起來:“難看。”

這人還是繼續做啞巴比較好!晁靈雲氣呼呼地抹去字跡,報複性地扯過他的胳膊,拿澡巾用力搓。

李怡吃痛,卻只是抽回胳膊,而後當着晁靈雲的面,坦然走出浴池。

從小被伺候慣了的人就是這麽不要臉!一片嘩嘩作響的水聲裏,晁靈雲滿臉通紅地捂住眼睛,一顆心跳得飛快,忍不住胡思亂想:其實……伺候他睡一睡,自己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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