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荼靡末

荼靡末

她消失了,從那天開始,風信沒有再見過她。

風信不吵不鬧只是又開始了自言自語,偶爾父親來看過她,她還是那樣蜷縮在陽臺的角落裏,為數不多的陽光擠進這一方孤寂,她臉上的蒼白淡漠就像折翼的天使失去了珍惜的羽翼。

陽光許是太刺眼了她用所剩不多的力氣拉緊了厚重的窗簾,這需要很大的精力,她支持不住昏睡了過去,就在那個溫暖的地板上。

噩夢的屢次侵襲,風信開始幻想尖刀劃破手腕脖頸後無聲的戰栗,紅色血液噴湧而出濺滿純白的衫衣,多麽完美的藝術感,血液能遮蓋所有的虛僞與厭惡,這一切都使風信異常的興奮與平靜。

風信嘗試過的,割腕,藥物,跳樓,自缢這些都沒有成功總是有人将她救起,她沒有歇斯底裏的怨恨,反而安靜的像是普通一天吃的一頓飯。

為了阻止她,父親把碩大的卧室搬的只剩一張床一張桌椅。

風信不再鬧了,只是偶爾瞥見手腕殘留結痂的傷痕她會沉思在自己的世界,眼中的一切都逐漸扭曲着,風信好像看不清冬天落葉的技末了,

世界怎麽突然如此嘈雜,車輛輪毂的摩擦聲,樹枝上密密麻麻的蟬鳴,空氣塵埃的落地聲,風信雙手環抱着腦袋蹲在漆黑的角落裏,骨頭的縫隙像被無數螞蟻啃食殆盡,風信意識到自己似乎病了。

從那天開始風信就像一具軀殼失了靈魂,她沒有目标,沒有追求,沒有想做的事,沒有想吃的飯,沒有想見的人,渾渾噩噩,世間一切突然從風信的世界裏變得虛無缥缈。混亂的情緒已經左右了風信為數不多的求生信念。

冬天的某個清晨從噩夢中驚醒,她發現自己記憶好似消逝了許多,但她什麽都沒有說,誰都沒有告訴,偶爾的閑餘,風信會坐在書桌前敲打些字,有時候寫些自己還殘存的回憶,有時是自己都不理解的話語。

她似乎自己也不知曉這些行為的含義,只是偶爾撇到文件下的字數,強迫症般想寫些什麽,風信總愧疚于頁面的空白,這虛妄的世界如果不留下些什麽,會不會對不起自然給予我的空氣,風信一步步沉浸在無邊的愧疚中掙脫不出。

那個夜晚,風信望着窗外一盞盞象征家的門燈依次點起,她突然好想逼自己一次,就短暫留戀一次這個曾經自己嗤之以鼻厭棄不已的世界。

時間滴答輪轉,黑暗還是存在着,到最後都沒有一盞燈能為風信燃留。她仰頭緊閉上疲累酸痛的雙眼,浮留的微光還是被黑暗籠罩住。

一時之間風信有些迷惘:“究竟是我遮住了星辰,還是這星光根本不願落在我的身上。

她掙紮着扶起薄弱的身軀,一步一步向着光明挪動着,她要自私一次,哪怕只為自己。

Advertisement

微風吹起寂夜織起的薄霧,片片凝結成晶瑩撫摸上風信恬靜的臉龐,星空閃爍着将躲起的朝陽拉出山崗。

風信微躺在落滿紅花間蒼綠的草毯上,嘴邊挂着模糊記憶裏那屬于紫鳶的笑意。鏡頭拉遠着,薄紗純白的窗簾無勁耷拉在窗框邊沿,風信在藝術的框架裏美的如此不可方物。

那晚,風信終于自由了,她拉着輕快的行李,去了她無比眷戀的山澗,森林,瀚海,游蕩着累了,風信循着點點燈火在溫暖的屋子裏,仰望着星光挂在天邊炫彩閃爍。

她越來越輕快了,沒用絲毫力氣就可以跨越千裏,感受來自耳畔的風聲潇灑肆意,那瞬間她終于成了風信子,飄散春季。

樓梯口

鄰居們叽叽喳喳吵鬧着,像是聽見門框打開時拖沓的咔噠聲,默契的沉默片刻,記憶裏那個一直洋溢着笑臉的男人此刻不修邊幅。

迎上落寞的眼眸。

“先生,你還好吧?”溫和的話語吐露,似是關心又似不經之談。

“還好”緘默片刻,拖着軀殼緩緩走遠了。

“你聽說了嗎,隔壁那個孩子自殺了,就在前天晚上,發現的時候秋葉落了一地,救護車拉一半就沒聲氣了,好好的家就這樣散了。”

“那孩子也是個苦命的人,小小年紀母親就去世了,後來精神出了問題,把自己關在屋裏自言自語。”

“我知道,叫那個什麽抑郁症是吧,我孫子跟我說過。”

“哎,要我說,就現在這幫孩子,心裏太脆弱了,還什麽抑郁症,都是逃避借口,什麽傷什麽病都沒有,天天蔫了吧唧的,一點挫折,這就自殺了,跟我們那時候可是差遠了。

一言一語,笑聲回蕩在空氣中,散做塵埃,終是消逝殆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