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就聽見門口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貓叫聲,這并不是那種家養貓咪撒嬌似的聲音,而是像嬰兒哭泣般的詭異。聽得陸攸契頭皮都麻了,他回頭一看,就看見店長炸着貓毛,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沖出了門外,現在正裂着嘴巴沖他們嘶叫。
沉虔一只手提起陸攸契的後頸,另一只手揮着鐮刀削豆腐似的砍斷幾根鋼管:“全部出去!”
話音剛落,整間酒店的天花板似乎快要堅持不住了,開始發出四分五裂的聲音,齊運他們對這種事情卻仿佛習慣了一般,盡然有序地調整好位置,大的在前,小的中間,沉虔斷後,一股腦的跑了出去。
店長作為貓的形态,行動和反應也是極快,就一直在外面清點人數。
陸攸契和沉虔是最後出門的,那一瞬間,一根直徑超過成年人巴掌的金屬管突然出現在他頭頂,被沉虔用餘光瞟見,立刻用刀身一擋,金屬與金屬之間的撞擊,“掙”的一聲錯開,連帶整只手臂沒了知覺。
這使人麻木的聲音,在他們脫離危險之後都還未能消失,迫使着他麽銘記剛剛的處境。脫險之後,陸攸契原本以為他們會逃走,卻沒料到這些人又轉身回去了,用死死地身體抵住門口。
仿佛,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要出來了。
酒店的天花板已經落了下來,把所有華麗的裝修和精美的酒具拍了個粉碎,巨大水晶燈飛舞的殘骸像是給它們的狂歡加上調料,熊熊巨火迎面而至,滾滾熱浪提醒着陸攸契他們這并不是幻覺。
陸攸契:“那個,我……。”
他沒有想到,來這裏還不到一個小時,就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別廢話了,快來把門抵着,你感覺不到燙的!”齊運的吼聲把他拉回現實。
于是陸攸契趕忙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這火仿佛有着生命,沒過多久,他就自己滅了下來。大夥全部松了一口氣,顯然是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事情,那位女店員的腳上還穿着拖鞋,現在已經掉了一只。
他們坐在地上喘着粗氣,陸攸契本想問他們現在準備去哪兒——畢竟他才找到組織。就聽到店長起身拍了拍灰塵,這麽老的一個人卻沒有任何彎腰駝背的趨勢,淡聲道:“走吧,回去了,我們去給新人找一個房間。”
陸攸契:“你們還有其他的根據地?”
齊運是第一個破口笑出聲的:“現在市場門面價格這麽貴,好不容易找了一個走迷宮才能到的地方,實在買不起第二個了,畢竟鬼也是很窮的。”
四下都笑了起來,然後挨個挨個起身準備回酒吧。
陸攸契最先還以為這他們準備收拾一下湊合了,而就在這時候,突然明白過來究竟哪兒不對。
這些人,剛剛面對這意外發生的時候,沒有恐懼,沒有害怕,甚至幾乎沒有什麽過激的感情,如果非要說的話,他們看着這場火的眼神,反而帶着一種不舍。
果不其然,當店長再次打開那複古的實木大門的時候,陸攸契整個人就震驚了。
桌子,沙發,櫃臺,吊燈……。
這裏面,完全和被破壞之前一模一樣!甚至連一絲煙味都聞不到了!
在陸攸契掉下巴之餘,所有的表情卻開始落寞了下來。
陸攸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店長道:“我們失去了一個夥伴。”
陸攸契:“啊?”
店內昏黃的燈光再次被打開。
齊運搶着答道:“我這樣告訴你吧,我們都是‘死而複生’的人,每個人也只有一百天的時間,從你睜開眼那一刻開始倒計時,不會多一秒鐘,也不會少一秒鐘。如果有人加入了我們俱樂部,并且被沉虔認為是我們的一份子後,當你再次死亡的時候,這家酒吧,就會出現災難。”
“火災,水災,地震,槍林彈雨……。你是怎麽死的,酒吧就會遭遇什麽災難,不過店待會兒就會變回來。”
陸攸契:“這算是一種儀式嗎?”
剛剛那位掉了拖鞋的女店員找了另一只鞋子穿上,繼續解釋道:“差不多吧。現在你懂了嗎?我們是一盤散沙,店長給予了我們住所,而沉虔哥就是我們的保護傘。你可以選擇安安靜靜地度過你這偷來的100天,也可以試着去改變你的過去,但是能不能改變,甚至加速你的死亡,那就不得而知了。”
死神死神,并不是像某些人口中那樣,是死亡的象征。相反,他是人們死後唯一能仰望的神明。
店長扶正了一根剛剛被不小心踢翻的凳子,溫聲道:“如果你想冒險,我們可以幫你;如果你想安穩,我們陪你。100天,不多也不少,它就像是一場游戲,被我們偷來玩。”
陸攸契聽得一下子沒了力氣,向後倒在了沙發上,整個人幾乎快被這軟墊子淹沒,許久之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道:“我大概知道了,謝謝,謝謝。那個,我最後還有再問一個問題。”
店長:“問吧。”
陸攸契:“剛剛,誰又死了?”
這句話仿佛把衆人的心狠狠紮了一下,他們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沉虔開的口:“一個女大學生,叫張玫。”
雙生 第一
女大學生張玫,原本在56天前死于一場意外火災,以靈魂的模樣返回,卻沒有能重生自己,強行的扭曲導致根本性出錯,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然後離奇的消失了。
原來那場詭異的連環殺人事件,是這樣的一位“兇手”。
“生存之道,以命為注,以神為輔,以魂為伴。”
張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陸攸契剛混混沌沌地把這游戲規則弄清楚了一個大概,還未來得及在腦袋裏面整理分類,女店員就“啪”地一下關了掉這根本不太亮的吊燈,用含着困意的語氣說道:“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我現在不想幹事了,新人先在樓下湊合一晚,我明天來安排。”
“哦對了,我叫林海媛,在這裏算一個後勤人員,已經死了32天了,會比你先離開,剩下的日子記得和大家好好相處,如果想要複活的話去沉虔那裏登一個記,大家得組隊進行。”
“就這樣,晚安。”
剩下的人也跟着陸陸續續地介紹了自己,陸攸契聽到那面熟的男人說自己姓郭,生前是一位大學教授,死了五十幾天了,如果對重生有想法,可以找他組隊,然後就上樓睡覺了。
齊運頂着一副天真燦爛的笑臉,跟着插了一句嘴:“我也在隊裏哦。”
活着的人努力工作掙錢,死了的人就努力改變過去,每天奔波勞累着,總的一句話,都是為了活命。
現在深夜四點,沒剩下幾個小時能睡了。
酒吧裏面靜悄悄地,也空蕩蕩的,沒有燈光,窗邊的青銅風鈴被風吹得叮叮作響,初春時候的夜裏還帶着些涼意,天已經不能再黑了,不然待會就得該亮了,地板上只有月光通過落地玻璃投下的微弱光影。
陸攸契在一天之內經歷了太多巨變,好不容易停下來,腰酸背痛立馬無縫銜接地爬滿全身,他幹脆把自己往沙發上砸去。
多好啊,能睡沙發,比睡大街強太多了!
而就在身體剛剛落下的時候,陸攸契聽到了一聲悶哼。
他趕緊把自己的屁股挪開,看着一個人捂着腰從他看上的那張沙發上坐了起來——原來有人的啊……。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黑燈瞎火的我看不清,不知道你在這裏,我這就去睡地板,你快點睡啊不你慢慢睡也不…….嗯?死神?”
沉虔那帶有磁性的聲音在黑暗中響了起來:“旁邊有多的沙發。還有,我有名字,叫沉虔。”
“哈哈哈好的我記得了。”陸攸契撓着頭尴尬地笑了笑:“那個,你怎麽也睡沙發?我還以為你是這裏的大人物。”
沉虔重新躺下:“難道不是嗎?”
陸攸契走到沙發邊抱起一個抱枕,将自己這個人都放松下來,看着沉虔那發絲間半隐半現的桃花眼:“至少看起來不像,因為你沒有特殊待遇,還得和我這個新人一起擠沙發。”
沉虔:“我一直睡沙發。”
陸攸契:“啊?為什麽?”
沉虔被他問得有些許不耐煩了,語氣有些帶火:“睡沙發不好嗎?又大又軟,半夜醒了還可以偷酒喝。”說完他還指了指櫃臺後面那面磚裝滿紅酒的牆。
陸攸契噗嗤一聲笑出來:“喝完再倒一些開水進去對吧。”
沉虔:“......。”
這回答一聽就是在騙人,陸攸契聽得感覺像是和幾歲的小孩在鬧脾氣,不過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随口閑聊而已,他可不敢招惹這兒的武力值大佬,便卷着毯子躺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