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宋子堯只露出一個頭,看上去是清秀的長相,但是眼神陰暗,把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拉下來了。

柳沫笑着抓住門邊“讓我進去看看,我确定那姓孟的不在這邊我就走。”

宋子堯拉着門把手,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我人就站在這裏,你還有什麽是看不到的,還能不能走了。”

柳沫牢牢控住門,旁邊的程歸一個箭步上來抓住宋子堯的手“兄弟,警察,和我們走一趟吧。”

宋子堯眼神一凜,從袖子裏劃出一把小刀,動作絲滑的朝程歸刺去。

程歸餘光閃過一絲寒光,右手抓住宋子堯的胳膊,左手擡起就要去擋。

柳沫看動态不對,當即擡腳向前踢去。

一切發生不過一眨眼間,宋子堯被按在地板上,抓在手裏的刀被柳沫一腳踢飛,程歸的左手手心滲出血絲,不過好在不嚴重。

孟寒松看到程歸捂着左手下來,心頭一跳“沒事吧?”

“沒事,劃了個小口子而已,一會就好了。”程歸龇牙咧嘴阻止曲歌按他的傷口“祖宗你別動了,口子是小,痛還是痛的啊。”

曲歌“孟哥,我把他送霭姐那裏吧,正好霭姐和我說她今天在急診替班。”

程歸老婆高霭,在中心醫院當醫生,他們兩認識就是因為程歸執行任務時受傷被送去包紮,後來久而久之才在一起的。

程歸“別別別,我上次受傷被她念叨了好幾天,這回還見血了,就別去了,在局裏随便包紮一下算了。”

柳沫手裏還拎着那把刀,語氣冷淡“刀上有鏽斑,估計是鈍了才沒把你手弄殘,回頭去霭姐那邊記得打破傷風。”

程歸沉默片刻“這玩意社區醫院也能打,我就不去中心醫院了啊,再說了歐陽不也能幫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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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禾迷茫的擡頭“我沒有醫師執業證的,而且我剛剛已經和霭姐說了你的傷了,乖乖去吧。”

程歸話還沒說出來,就被電話打斷,高霭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周圍幾個人默契的向後一步,給她們夫妻兩留出一個單獨空間。

宋鶴搖搖頭“先回去吧,站在這裏像什麽話。”

申穆坐在審訊室外,看着宋鶴和孟寒松坐在宋子堯對面審問,手上的動作一刻不停。

“你說我殺人,證據呢?”宋子堯輕笑“我是對你的同事動手了,但我拿刀只是作為一個自保的工具,如果他沒有對我動手的想法,那麽我又怎麽會拿出刀來呢?”

宋鶴看向他“我同事可能不太會說,但其實讓你來只是想問一個問題。”

“什麽?”

“你認識韓嫣然嗎?”

宋子堯挑眉“聽起來有點耳熟,怎麽了,我該認識嗎?”

宋鶴看着宋子堯不自覺握緊了的手“當然,因為我們發現你使用的手機中有不少應用軟件是使用韓嫣然的身份證號碼登陸,但根據我們所獲得的線索來看,韓嫣然女士已經死亡多年,所以介意我問一下您與韓嫣然女士的過往嗎?”

“高中時的朋友而已。”宋子堯靠在椅子上“用她的身份證號只是恰好知道,并且不想用自己的身份證號碼,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宋鶴說“但是韓嫣然女士死亡的事您是知情的,所以你為什麽會選擇用一個死人的身份證號碼呢?不怕已經被注銷了嗎?”

宋子堯垂眼“沒有人在乎這些的,我随便填幾個數字他們也會讓我進的,不過是游戲而已,怎麽會在乎那麽多呢。”

“有道理,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會怕,因為你知道韓嫣然的身份證根本沒有注銷。”宋鶴沒有再笑,聲音有點冷“我後來拖我的朋友去問過那邊的人,你雖然在七中登記初中學籍不是在哪裏,但其實你真實上學的地方是一個偏僻的鄉村,和韓嫣然一起。”

宋子堯“是又怎麽樣?所以我知道她的身份證,這很奇怪嗎?至于學校,你随便去問一下就知道的事,學籍和上學的地方不同不是什麽大事不是嗎?”

申穆終于收到信息,和紀淵碰拳“有消息了。”

宋鶴接過申穆遞過來的文件夾,示意她坐在旁邊“我原本還在想要怎麽讓你認罪,但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宋子堯眼皮不受控的跳“怎麽,發現我是冤枉的了。”

“不,我們找到李辰了。”宋鶴将李辰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照片推給宋子堯“是被過路人發現送到醫院的,報警的地點是外省,和我們這邊系統不太互通,所以我們也是今早才收到的消息,已經讓李辰的父母過去确認了,現在收到準确答案,确實是李辰,而且他還沒死。”

宋子堯喉結滾動“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李辰怎麽了我怎麽知道,你說他胸口中刀,又說是在外省報警,我可沒去過外省。”

申穆“我知道你覺得我們是在诓你,但事實上,李辰的心髒長的稍微有些偏,所以你那一刀下去并沒有致命,而你選擇将他裝在箱子中,趁着天黑放進貨車,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将人運送到外地,但你忽略了一點,如果李辰真的死了,那麽這個計劃無懈可擊,可是他沒有死。”

宋子堯握拳“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是準備以這樣的形式給我定罪嗎?那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

申穆被氣笑了“你可能沒明白我的意思,因為你以為李辰死了,所以并沒有對箱子進行嚴密封存,所以還有空氣流通,讓李辰不至于悶死,而他活着就還能發出聲音,司機也就能發現。”

宋鶴接着解釋“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這批貨幾乎是要橫跨整個國家,中間還有停留卸貨和裝貨的時間,箱子上的地址你寫的是最後一站,到時即使發現裏面是一具屍體,監控錄像也早就被覆蓋,但是現在發現的早,所以,你想看看你在監控下的樣子嗎?”

柳沫站在外面輕聲問“真的有啊?”

“假的,那邊監控質量差,最多留存48小時,我們去找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紀淵搖頭“現在就看李辰什麽時候能醒,或者什麽時候宋子堯撐不住自己承認,不然只僵在這裏。”

好在裏面的宋子堯眼看着就是要撐不住氣了,身體微微顫抖,嘴唇也發着白,喉頭微動,下一秒就往右偏頭開始吐了起來。

孟寒松眼疾手快的把垃圾桶踢過去,這才沒吐到地上。

申穆接受不了這味道,捂着鼻子就出去了。

宋鶴面不改色“聽說,人在緊張的時候會控制不住吐的欲望,你還算得上是我第一次看見真的被審訊吓吐的。”

宋子堯直起身子“你到底想問什麽?”

“你殺人了。”宋鶴篤定的說“你殺了文珂,殺了顧清姿,現在還對李辰動手,我能知道原因嗎。”

宋子堯也不裝了,攤在椅子上“我憑什麽告訴你啊,她們該死,你也該死,只有我,我在做的事情比你們都厲害,你們想象不到的。”

“葛倉被抓了,目前看來能判二十年。”宋鶴打斷宋子堯的話“這是你做不到的。”

孟寒松看着一下子怔住的宋子堯“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你為什麽要對那些人動手了嗎?”

宋子堯眼睛就這麽呆呆的整着,眼角滑落一滴淚“你們看到嫣然的日記了?我也看到了,我知道她是為什麽而死,但我……我甚至不能為她找回公道,不能報警,因為報警嫣然的身份就會注銷,奶奶拿不到那麽多錢她該怎麽活下去,我也沒有辦法拿到證據,我沒有能力去忘記嫣然所受的苦難,我只能以我的方式去複仇。”

“所以你退學了。”孟寒松敲着桌子“但是你為什麽不直接去找葛倉呢?明明他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不是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和韓嫣然收到的傷害都沒有關系。”

“誰說的。”宋子堯眼睛紅了一圈,仍然死死的盯着孟寒松“李辰該死是因為嫣然那天是在幫他,如果不是李辰想着打籃球,嫣然就不會為了幫他去到辦公室,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文珂和顧清姿死,是因為她們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看待這件事,她們憑什麽可以這麽輕松的說出要報警,憑什麽可以那麽高高在上的說出拒絕,如果嫣然沒有聽她們的話,如果沒有去找葛倉說那些,會不會……會不會就不會死。”

“人死不能複生,你現在說的一切都是空談。”宋鶴遞過去一張紙“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但事實上葛倉殘害了很多人,不是你所謂的不去辦公室,不去找他,就可以規避這些問題躲避這些傷害,我當然知道韓嫣然無辜,但是因為你的邏輯而死的人就不無辜嗎?”

宋子堯擦去眼角的淚“我不在乎,是我殺的人又怎樣?你又要把我判多久呢?”

孟寒松一敲桌子“端正态度,你現在是犯人,乖乖把你的犯罪經過說出來。”

宋子堯冷笑“你不是都說了嗎,李辰該怎麽死你們都知道了,還要問我什麽?”

孟寒松“當然是文珂和顧清姿。”

宋子堯“可我從頭到尾都沒說她們是我殺的不是嗎?我只說她們該死,可她們不是我殺的,是天意,天也覺得她們該死,哈哈哈哈!”

宋鶴有些疲憊,對着玻璃的方向點點頭。

歐陽禾推門而入,右手端着咖啡,左手是一張薄薄的紙,壓低聲音和宋鶴說話“申穆嫌裏面有味道,不願意進來,這張紙直接給他看嗎?”

宋鶴譴責的看了眼玻璃後的申穆,點點頭。

“這封遺書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看見,但是,無論是誰,有緣人你好,我是韓嫣然。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我相信你也看到了前面的內容,我不後悔我的死亡,其實我想過很多,我想過要不要這樣忍氣吞聲的過完高中,去了大學就沒人知道了,但是我真的堅持不住了,我每天上課都覺得葛倉的聲音在我耳邊環繞,我堅持不下去了。

在這裏我最對不起的是我的奶奶,為了她我想過堅持,但我的堅持又有什麽用呢?不如用我的命去換一筆錢,讓奶奶安度晚年。

我可能是有些極端,但是看到這封信的人,你不要罵我啊,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在葛倉的家裏發現還有其他女孩子被……性侵的跡象,希望我的死可以引起一些重視,希望我的日記可以讓葛倉的面具落下。

我不後悔去他的辦公室,我也不後悔和他對峙,我只希望看到這封信的你,可以幫我,讓別的人不要在受到這種傷害。

最後,我覺得能看到這封信的應該只有你了,所以宋子堯,不要哭,不要為我擔心,也不要為我做什麽,你最要做的是好好學習,在未來替我向葛倉那樣的人宣戰,以正義的形式去保護更多的女孩,也請幫我和文珂道歉,沒有和她一起努力考上想去的大學,我抽屜裏還有一個發夾,是想要送給清姿的,麻煩你轉交啦。

最後,這個世界或許很差勁,但,宋子堯,好好活下去。”

玻璃外,申穆一字一句的背誦着紙上的內容。

房間內,宋子堯早已哭的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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