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雨滴猛烈地敲打着車窗，發出密集而有力的鼓點。
車內的氛圍略顯沉悶，雨刷器快速地左右搖擺，試圖驅散擋風玻璃上的雨水。
車輪在濕滑的路面上留下淺淺的印記，每一次轉彎或剎車都伴随着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
申穆幾度想要開口打破沉悶的氛圍，卻在看到宋鶴緊繃的側臉時乖順的把話咽了回去。
宋鶴緊握方向盤，雙眼緊盯着前方，透過模糊的視線和不斷滑落的雨滴，努力辨識着路況。
車內廣播在雨聲中顯得微弱，偶爾傳來斷斷續續的語音播報，像是被雨水沖刷過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着雨後特有的清新氣息，與車內的悶熱和濕氣形成鮮明對比。
宋鶴終于開口“我知道你想調節氣氛，申穆，這種活就不該是你做的，我現在也沒心情教你察言觀色，你好好休息就好了。”
申穆這才真的閉上了眼。
宋鶴無聲的嘆了口氣，雨天的路況讓他必須更加專注，每一次操作都小心翼翼，伴随着車內輕微的電子提示音，車輛在雨幕中緩緩前行。
宋鶴敲着方向盤，看着前方的紅燈轉綠，熟練的平滑起步，跟在孟寒松他們的車後面。
忽然，右方一道刺眼的光線透過雨幕射向，前方的車輛為了避讓連忙急剎車，側滑出路面，卻避之不及，和右邊駛來的車輛相撞。
宋鶴瞬間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他下意識地踩下剎車，車輛在濕滑的路面上劃出一道弧線，最終穩穩地停在了事故現場前。
申穆也被這動靜吵醒，眼睜睜看着孟寒松的車被撞翻“那是誰啊！”
宋鶴看過去，車子的玻璃已經碎裂，兩個人糾纏不清的爬了出來，穿着黑色沖鋒衣的男人死死抓着另一個人的手不放，而那個人手上寒光一閃，刀尖就這麽直直的捅進男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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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鶴“那是孟寒松和國王，你在車上呆着！”
宋鶴連傘都沒打就跑下去了，但還是差了一點，就這麽看着國王上了旁邊的車，飛馳而去，宋鶴給後面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上。
自己則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孟寒松旁邊蹲下，看着孟寒松身邊的刀雙手顫抖“你還好嗎？”
孟寒松還有力氣笑，指着自己身上的傷“衣服都濕透了，你說好不好？”
申穆在車裏只能聽見雨聲和車輛輕微的嘀嗒聲，看着後方的車輛一個接一個去追國王。
申穆深呼吸，試圖平複內心的緊張。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前方的事故現場，一輛車側翻在路中央，碎片散落一地，孟寒松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宋鶴跪在他的身邊，看樣子是準備把車裏的梁肅也拽出來。
申穆深吸一口氣，迅速做出決定，打開雙閃燈，撥打最近的交警部門的電話，同時從車內拿出警示牌放在車輛後方。
雨中，她盡量保持冷靜，等待救援人員到來。
後來的車輛也開始注意到事故現場，一些司機減速觀察情況，也有一些司機選擇繞道而行。
申穆沒空觀察他們怎麽想，自己拿着車上常備的急救箱就沖了下去，今天早上還在炫耀的才買到的高定就這麽在雨下濕透。
申穆随手把額前的碎發撸上去檢查孟寒松的情況，胸口被銳器刺穿，出血嚴重到周邊的衣服都難以脫下，聽着孟寒松明顯粗喘的呼吸聲，申穆手都在發抖“如果傷者意識不清或呼吸異常，應立即采取心肺複蘇等急救措施，可是……可是他是刺穿，不能這麽做吧。”
宋鶴按住申穆顫抖的手“心肺複蘇不是現在，他現在還清醒着，你先止血。”
申穆愣楞的點頭，從急救箱李的繃帶和止血帶，拿出剪刀把孟寒松傷口邊的衣服剪開，用繃帶緊緊的纏好好幾圈，以達到壓迫止血的作用。
宋鶴捏着孟寒松的右手“你是不是有點骨折，還是位移了？我先把你右手固定吧，你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孟寒松動了動其他地方“我左腳應該是扭到了，你看有沒有藥油？”
宋鶴搖搖頭“你先好好躺着吧，我到時候再想辦法。”
宋鶴回憶年初的急救課上教過的東西，對于明顯的骨折部位，可以利用急救箱中的夾板、繃帶等物品進行固定，以減輕傷者的疼痛和防止二次傷害。
宋鶴不太熟練的把夾板固定住，眼鏡因為下雨早早就被摘下扔在一旁，趙笠陽從後面趕來，給他們撐着傘。
紀淵在一旁聯系醫院和局裏，把申穆車裏的毛毯拿出來“需要這個嗎？”
宋鶴搖搖頭“現在下雨呢，這東西拿出來不到三分鐘就濕了，你是想壓死他嗎？”
救護車來的快，宋鶴才剛剛固定好夾板他們就來了，交警也把周圍圍了起來。
宋鶴勉強保持着鎮定，和趕來的醫護人員溝通事情經過，了解傷者的傷情和需要注意的事項。
紀淵把袖子扯上去，幫着醫護人員搬運孟寒松，期間被要求了無數次保持動作輕柔，避免對孟寒松造成二次傷害。
紀淵揉着自己的腰，看着救護車遠去“我和趙笠陽在這邊處理吧，你們兩去醫院看着，我和其他人也都說了，他們會陸陸續續趕過去的。”
宋鶴點點頭，拉着申穆“走吧，醫院那邊也需要人看着。”
在醫院的走廊裏，幾個人焦急地等待着手術的結果，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緊張，不時地看着手術室的大門，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祈禱。
申穆雙手緊握，默默地祈禱着；曲靖走來走去，無法安坐，宋鶴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握着。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沉悶和緊張的氣息，仿佛每個人的心跳都在加速。
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了，醫生面色凝重地走了出來。
幾個人立刻圍了上來，醫生沉痛地開口“手術不太順利，現在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你們誰是家屬，簽個字吧。”
聽到這個消息，剛剛才趕來的孟寒松母親瞬間崩潰了，她的眼淚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我，我是他媽媽，無論怎樣，無論什麽代價我們都要救，拜托醫生了。”
醫生伸手扶住孟寒松的母親“女士您放心，我們一定用盡全力。”
申穆靠在牆上，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洩出一聲哀鳴。
宋鶴抱住申穆“沒事，不是你的錯，孟寒松上那輛車不是因為你的話，而是因為這是他作為組長的職責，就算沒有你，他也會坐上那輛車，沒事的。”
申穆還是那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勉強扯出一抹笑“我下去買點東西吧，阿姨肯定要在這邊等了，我去買點吃的喝的，在買點日用品，說不定孟寒松出來了明天要用呢。”
宋鶴點點頭“去吧，路上小心點就是了。”
張書翠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平常作為律所合夥人的精英狀态，只能不斷摸着自己脖子上孟寒松送的挂墜祈禱。
高霭還穿着白大褂，急匆匆地從下面急診趕來“程歸剛給我打電話我就找人換班了，但下面還有點事處理，現在怎麽樣？”
張書翠對孟寒松身邊的朋友并不熟悉，卻也看得出來高霭的醫生身份，放心的把收到的文件給她看“醫生剛剛說情況不太好，我剛來就簽了一個病危通知書，你看看，又沒有什麽大問題。”
高霭一目十行的看過去，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那把刀插進去的位置不好，病危通知是因為血流太多，我們醫院血庫還是比較充足的，現在就等他們心內科的把血管縫合好就好了，放心吧阿姨，沒什麽大事。”
曲靖在前面投來非常明顯的懷疑眼神，高霭使了個眼色讓他閉嘴。
宋鶴站在對面，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高霭你現在直接過來是換班了是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畢竟我們這邊後面有什麽不懂的也要問你，現在孟寒松也還沒有出來，那麽多人也沒有用。”
高霭點頭，走到他身邊悄聲說“我上來的時候路過下面的便利店，申穆在裏面邊吃邊哭，她還好嗎？”
“她覺得要是她不和孟寒松吵架，孟寒松就不會上那輛車，讓她自己排解一下吧，再過十分鐘還沒上來，我就下去看她。”宋鶴神色冷靜，完全看不出來一個小時前他跪在孟寒松旁邊差點要哭了的樣子。
高霭了然的點頭“那我先走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我随時開機。”
張書翠站起來，有些不太穩的走到宋鶴旁邊，從包裏翻出一包紙巾給他“我耳朵還挺好的，孟寒松會坐那輛車是他的職責需求，和申穆無關，你和她好好說說，別哭了，再說了你們是那麽好的朋友，孟寒松也不會怪她的，你先去安慰她吧，這邊有我，還有你們那個同事在，足夠了。”
宋鶴接過紙巾“謝謝阿姨。”
宋鶴走進便利店，明亮的燈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地面上，顯得格外溫暖。
随手拿了個泡面，宋鶴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個角落，那裏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申穆正埋頭吃着東西，肩膀卻一抖一抖的，顯然在哭泣。
宋鶴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申穆的肩膀。
申穆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宋鶴。
“是阿姨讓我給你的。”宋鶴把紙巾遞給她，輕聲說道“她讓你別想太多，說孟寒松也不會怪你的。”
申穆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就是因為這個太辣了！我才不是因為孟寒松哭，他不值得！”
看着宋鶴明顯不相信的眼神，申穆感覺眼中又有淚花“我就是……就是覺得我在你們眼裏是不是累贅啊，我好像除了有點錢以外什麽也沒有了，每次需要我做什麽我都需要你們解釋，我是不是真的不太适合這一行啊。”
宋鶴也打開自己的泡面“你在我們這裏一直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無論是我在讀書時永遠能關注到我內心需求的CC，還是現在和我并肩作戰的申穆，她的價值遠不止有錢這一點，如果只是因為有錢，他們怎麽會心甘情願的叫你姐，這可不是我們先叫的，申穆，你比你想象中的會更好。”
申穆往嘴裏塞着關東煮，臉頰都鼓起來，但情緒也穩定了下來“謝謝。”
宋鶴輕笑“把東西咽下去再說吧，慢慢吃，吃完我們上去替曲靖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