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一天拍攝任務結束後，統籌宣布要聚餐。
最後一場戲是周之晏的，現在他要去卸妝換衣服。
十幾個人分了幾輛車。
好友重逢，話都聊不完。
季瑤挽着夏清和湊到後面小聲說話。
壓根沒注意到面前的人越來越少。
統籌咳了聲，兩人止了話頭。
“你們兩個啊！”
兩人尴尬一笑。
“你們兩個和周老師一起走吧，他開車載你們過去。”
夏清和愣了下，季瑤忙不疊點頭。
十分鐘後。
周之晏換了身便裝，臉上沒了妝容的修飾，依舊很帥。
褪去明星的光環，夏清和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他們還在上高中。
周之晏視線短暫地落在夏清和身上，然後移開，對季瑤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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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師。演唱會好看嗎？”
“好看的，”季瑤笑得有點狗腿，“這還是拖了周老師的福。”
季瑤的票是從周之晏這裏拿的。
季瑤去的演唱會是常之衡的，和周之晏一個時期出來的，一個歌手，一個演員。
玩得卻很好。
趁着周之晏發動車子期間，夏清和擡眼看他。
像小偷一樣。
看一眼，就怕被發現。
到了地方，已經開始上菜了。
統籌招呼他們坐下。
夏清和坐在周之晏旁邊，她的旁邊是季瑤。
統籌把菜單又給了他們，讓他們看看需不需要加菜。
周之晏坐下，翻了翻菜單，想加兩個夏清和喜歡吃的，突然發現他對她的喜好一點都不了解。
無奈，只能把菜單給了夏清和。
“你看看有想吃的嗎？”
桌面上的交談聲沉寂了一瞬，幾道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下一刻，又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交談。
夏清和硬着頭皮接過，緊張又尴尬。
她輕咬着嘴裏的軟肉，眼睛看着菜單，神思卻跑了。
她能明顯感覺到，周之晏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
這種感覺讓她如坐針氈。
幾秒後，她合上菜單，把燙手山芋給了季瑤。
季瑤倒是加了兩個菜。
夏清和把杯子捧在手裏，發呆。
杯子裏是周之晏給她倒的果汁。
他一倒果汁，隔絕了別人想要敬夏清和酒的想法。
夏清和看着他風生水起，和周圍人談笑風生，這一刻，他仿佛又是大明星周之晏，不是她曾經的高中同學。
飯局過半，夏清和吃了個七分飽。
飯桌上，大家都很放松。
該找誰喝酒酒找誰喝酒，該找誰聊天就找誰聊天。
夏清和姿态終于放松下來，懶懶地靠在椅子後背，淺淺地笑着。
一陣沒來由的胸悶突然襲來。
她坐直身子，皺眉。
心裏開始發慌。
胳膊上起了點小小的紅色的疙瘩。
夏清和懷疑過敏，她在腦子裏快速過了一下剛才吃的東西。
都是很正常的食物，之前吃也沒有任何反應。
有一個……
清蒸蟹。
是季瑤拿給她的。
夏清和給季瑤胡扯了個借口，幸好季瑤沒仔細問，她匆匆離開包廂。
離開包廂後，癢意被無限放大。
夏清和皺眉竭力控制着不去抓撓。
她之前沒吃過螃蟹，還真不知道自己過敏。保險起見，她要去醫院一趟。
下單網約車後，她就在門口等着，夜裏的秋風很涼，夏清和出來的時候也沒穿外套，吹得人精神了很多。
她低頭看了眼胳膊上的小紅疹，又冒出來新的了。
手機響了一聲，夏清和還以為是網約車司機到了，打開一看，與她想得相反，網約車司機把訂單取消了。
夏清和有點着急了，她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詢問緣故。
司機說怕她過敏在車上出事，讓她找救護車。
夏清和一哽，她告訴司機，她現在意識清醒不會在車上出事。
司機仍然拒絕，然後再沒給夏清和說話的機會，直接挂了電話。
夏清和盯着黑屏的手機，慢慢嘆了口氣。
夜裏的風喚醒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她輕輕打了個寒戰。
“要走嗎？”
輕輕淡淡的聲音在問她。
夏清和轉頭，周之晏站定在她身邊。
她收回視線，低低嗯了聲。
“有點過敏，想去醫院一趟。”
周之晏看見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的紅疹，毫不猶豫道：“我送你過去。”
周之晏身影進入黑夜中，夏清和一動不動地看着。
她有時候在想。
如果周之晏不是這樣的人，或許她就不會喜歡他了。
在每一個他能提供幫助的時刻，都可以毫不猶豫、不計所得去幫助別人。
時隔多年，他依舊沒變。
中考之後的暑假，是夏清和第一次見周之晏。
那天要去初中拿錄取通知書。
媽媽是醫生，淩晨五點多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走的時候去夏清和屋裏喊了一聲，夏清和沒聽真切，迷迷糊糊應了聲，她翻了個身，繼續陷入夢鄉。
七點五十分，夏清和從夢鄉中掙紮着醒來。
半眯着眼看了眼時間，這一眼，直接就精神了。
賴床的習慣在這一天被奇跡般地摒棄，夏清和幾乎是從床上彈跳起來，狂奔進了浴室。
十分鐘後，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從家到學校需要二十分鐘，而學校規定的時間是八點半。
夏清和不敢有半點耽擱，從公交車上下來之後，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到了學校。
從班主任手裏接過安城一中的錄取通知書，夏清和心裏才有點塵埃落定的感覺。
班主任滿眼希冀：“好好學！考個好大學。”
夏清和笑着點了點頭。
拿完通知書，要去操場開畢業典禮。
這場典禮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氣溫緩緩上升。
結束的時候，夏清和臉色蒼白。
早上沒吃飯，又快速跑了一段距離，在太陽底下站了一個多小時。
整個人像走了個迷宮，暈暈眩眩的。
班裏本來要去聚會，好友看她狀态不太好，問她怎麽了。
夏清和勉力一笑，搖了搖頭，只說不去聚會了，回家休息下。
好友滿眼擔心，說，送你回去吧。
夏清和說，你去玩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班長在催，夏清和推了好友一下，說，“去吧。”
夏清和出校門走了段路程就撐不住了，她知道自己是低血糖，找了個能坐下的地方，想着緩一會兒，就去買個糖。
她垂着腦袋，身邊的聲音仿佛被靜音。
“你還好嗎？”
那個瞬間，仿若天神降世。
夏清和慢慢擡頭，入目是一張俊秀的臉。
眉心微微皺着，低聲詢問她是否安好。
夏清和開口說：“低血糖。”
聲音啞啞的。
少年似乎松了口氣，他從兜裏拿了顆糖給她。
檸檬糖靜靜躺在他手心裏。
夏清和抿唇，接過，“謝謝。”
“不客氣。”
遠處有人喊了聲，應該是他的名字，夏清和沒聽清。
少年轉頭揚聲一應。
想了想，又從兜裏拿了幾顆糖，“都給你，祝你健康。”
第一顆糖緩解了她的眩暈感，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他一身校服，右胸處繡着安城第一初級中學的标志。
夏清和手指微微蜷縮，“謝謝。”
少年微微一笑，說了句再見，然後轉身奔赴光裏。
挂門診、輸液。
一系列流程下來，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
想着第二天周之晏還有戲，夏清和提議他先回去。
周之晏看了她一眼，帽檐下的眼睛幽深。
剛下車的時候，在夏清和的提醒下，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他嗯了聲，人往她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掏出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
夏清和：？
夏清和轉眼去看輸液管，一滴滴地往下掉，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在心裏數了一百滴，身邊毫無動靜。
她忍不住了，轉頭，“你不回去嗎？”
“把病人自己留在這裏，”周之晏說，“有點危險。”
“有醫生和護士的，而且這是我工作的醫院，不會有危險的。你明天還有戲，需要休息。”
“輸液的人太多了，護士顧不上你怎麽辦？”周之晏平靜而溫柔地說。
夏清和受了他溫柔的蠱惑，一句話也蹦不出來。
如周之晏所言，輸液大廳人确實很多。
夏清和側頭，唇角輕輕抿着。
她一向不能拒絕他的。
一位婦女抱着小孩兒來了，護士掃視了圈，沒能看到空位子。
周之晏起身，招呼道，“坐這裏吧。”
婦女感激一笑。
周之晏站在夏清和身邊，像是在守護她。
夏清和擡頭，看見他鋒利的喉結。
她輕輕說，“如果……你覺得累了…”
話沒說完，她似乎也覺得這話過于尴尬，沒再繼續說下去。
周之晏看了她一眼，她早已低頭，頭發用皮筋梳在後面，很低。前面有幾縷頭發失去了束縛，自由地落了下來。
纖長的睫毛微微垂着，鼻梁不高不低，有一個很完美的弧度，表情似乎有些懊惱。
突發奇想地，周之晏突然迫切地想要了解高中的夏清和。
藥裏面都有安眠成分，沒一會兒，夏清和就開始一點一點的，周之晏往她那邊靠了靠，一搖一擺後，夏清和的腦袋終于靠上了周之晏。
她溫熱的呼吸清晰地被周之晏感受到，慢慢的，不知不覺的，周之晏的耳朵尖兒紅透了。
外套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下。
夏清和不滿地皺眉，小聲哼唧。周之晏渾身僵硬，等了幾秒，她沒被吵醒，才小心翼翼地從兜裏掏出手機。
是助理肖安來的消息。
周之晏給他說了聲，退出聊天框後，又給發小林亦行發了個消息。
【Y】：給我發一下高中畢業照。
【林亦行】：？？？詐屍了？你不是拍戲呢嗎？
【Y】：……
【林亦行】：好了我知道是你了。
【林亦行】：要高中畢業照幹什麽？都畢業多久了。
【Y】：劇組要用。
【林亦行】：行行行，我去給你找！大晚上還得給你做苦力，拍完請我吃飯。
【Y】：嗯。
十分鐘後。
照片傳來。
周之晏放大去找夏清和，一個一個的。
大概是三分鐘後，周之晏找到了。
在第一排第五個。
畢業那年，夏清和才十六歲，比他們都要小。
和他們穿着一樣的校服，笑得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