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

第二天，夏清和去醫院，換好白大褂，她就去了NICU，今天要給楊樂知關胸。

在外間消完毒後，她進入，隔離簾已經拉好，護士也準備好了縫合線。

她拿着針認真仔細地縫合。

在國外時，她跟着一個主治醫師專門練過縫合技術。因此她的縫合技術在安城市醫院也是數一數二的。

十五分鐘後，縫合完畢。

護士用碘伏沿着線塗抹了一遍。

夏清和揭開簾子，側頭看了眼楊樂知的生命體征，沒什麽大問題，她在口罩下輕輕彎了彎唇。

她的任務圓滿完成。

離開NICU後，夏清和掏出手機看了眼。

半小時前，周之晏發了條消息說已經出發了。

夏清和回了個嗯。

中午，夏清和和白珏去醫院食堂吃飯。

兩人誰也不是磨蹭的人，打完飯又找座位坐下。

夏清和剛拿起筷子，兜裏的手機振動了下。

她一看，是周之晏發來的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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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下眼，是一份餃子。

夏清和看了看剛打的、熱氣騰騰的餃子，點開拍攝。

給周之晏發過去後，把手機放下，夏清和對上白珏揶揄的眼神。

“小夏啊，”白珏老神在在，“談戀愛了？”

夏清和為她的裝模作樣失笑，然後搖了搖頭。

白珏拉長音哦了聲，眨眨眼說：“我明白，那就是快了。”

下午，楊樂知生命體征平穩，被轉入普通病房。

楊樂知媽媽在NICU門口守着，一看見孩子被推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她看着楊樂知又瘦了點的臉，摸了摸她的胳膊，說：“樂樂啊，咱熬出來了。”

楊樂知輕輕點了點頭，媽媽一瞬間淚崩。

她落後幾步，拿着衣袖擦了擦眼淚。

夏清和走過來，拍了拍婦女肩膀，溫聲說：“都過去了，一切都很順利。”

“诶，诶。”

婦女連連應聲，握住夏清和有些冰涼的手：“夏醫生啊，謝謝你！”

在醫院又住了三天後，楊樂知就可以出院了。

夏清和專門來病房送她出院。

比起第一次在門診看到她，現在她的臉色比之前好看多了。

媽媽給楊樂知穿好衣服，瘦削的小孩兒成了圓滾滾的雪球。

夏清和眼裏溢出點笑意，楊樂知翻身從病床上拿了她準備好的玩偶，是一個小狗。

通身是黃色，臉上是白色，吐着粉色的舌頭，憨态可掬。

夏清和驚喜地接過，揉了揉楊樂知的小腦袋，笑着溫聲說：“謝謝樂樂。”

楊樂知不好意思極了，轉身抱住媽媽的腿，眼睛看着夏清和，小聲回應：“不客氣。”

夏清和對婦女叮囑：“多吃肉食蛋奶，三個月後記得來複查。”

婦女點頭，對夏清和擺了擺手：“夏醫生，我們走了。”

一入十二月，醫院就更忙了。一年末尾，醫院職工都要寫職業總結，而夏清和比上一年年末要忙。

年末時，各個醫院都會進行交流，今年選中了夏清和，所以她不僅要準備職業總結，還要準備交流案例，忙得她恨不得有分身術。

有時候，陳來生還會叫上她來觀摩他覺得會對她有幫助的手術。

一周會有上個一兩次，看完後，她會對自己進行反思，考慮從哪個方面去精進、提高自己。

這天，夏清和觀摩完一場手術，坐電梯時，她輕輕靠着電梯箱，讓自己身體能少出一些力。

昨晚她值了個夜班，本來今天可以去休息，但有場她覺得值得觀摩的手術，就沒回家，想等看完後再回去。

電梯門開，她邁步出去，進了辦公室。

辦公桌上放着兩個盒子，是外賣。

夏清和眨了下眼，下意識拿起桌面上的手機看了眼。

果然有幾條周之晏的消息。

十一點。

【Y】：還沒結束嗎？

十二點。

【Y】：給你點了外賣。

十二點半。

【Y】：收到了嗎？

夏清和看了眼時間，十二點五十。

【summer】：收到了。

她剛滅了手機。

手機又亮起。

【Y】：好，趕緊吃。

夏清和抿了下唇，手機滑動着屏幕，看他們的聊天記錄，這幾天夏清和忙的時候，回消息很少，周之晏還是會給她發消息，有時候是傍晚回酒店在車上看到的天空，有時候是在路邊看到的一朵不知名的花。

生活上的瑣碎事件，他也會挑幾件好玩的有趣的告訴她，讓她稍稍放松一下。

或許是最近忙得上頭，夏清和腦子裏的那個念頭愈發蓬勃生長，她手指微動，随後又盯着看那行字，猶豫幾秒，又删除。

夏清和擡手撓了撓頭發，糾結極了。

她再次在聊天框裏打下那行字，牙齒輕咬着嘴裏的軟肉，手指在發送鍵上停留很久，卻沒有按下去，猶豫不決。

就在她糾結猶豫時。

在西城的周之晏看着聊天框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陷入了沉思。

沒一會兒，那行字又消失了。

一會兒，又出現了。

周之晏心頭一動，似乎知道她在猶豫糾結什麽。

酒店房間裏沒有別人，周之晏把手機捏在手裏，起身走了幾步，最後停下，沉沉嘆了口氣。

他點開聊天框，放任沖動的魔鬼出逃。

【Y】：你在糾結什麽？

那頭抓耳撓腮的夏清和微愣，随後是鋪天蓋地襲來的尴尬。

她都忘了，微信還有“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提示語。

她正想着找個什麽借口搪塞過去，周之晏又來了消息。

【糾結我是不是喜歡你？】

夏清和在腦子裏下意識否認。

周之晏的消息接二連三地出現。

【不用糾結。】

【我喜歡你。】

夏清和懷疑自己不認識字，更懷疑微信出了故障。

她返回主頁，幾秒後，再點開聊天框。

【不用糾結。】

【我喜歡你。】

返回，再點開。

【我喜歡你。】

手機倒扣在桌面上，發出一聲響動，夏清和臉埋在胳膊裏，隐藏着她遮掩不住的笑。

周之晏抱着手機，盯着毫無動靜的聊天框有五分鐘，他等不下去了，撥了個電話過去。

沖動過後，是忐忑和不安。

萬一，他弄巧成拙怎麽辦？

煎熬之中，夏清和接通了電話。

誰也沒有先開口。

周之晏眼睜睜看着通話時長由零秒到了三十秒，他張張口：“夏……”

聲音一頓，他繼續說：“清和。”

那頭夏清和半張臉埋在胳膊裏，眼睛看着手機屏幕，通話時長在變化。

她低低應了聲。

周之晏想了想，把心中所想悉數告訴她：“我喜歡你，是很認真的喜歡。現在告訴你，是不想你總是為此糾結難過。我也不要你立刻給我答複，是喜歡我又或者是…不喜歡我，你考慮一下，我會等你。”

半晌，夏清和應了聲好。

門外，肖安在敲門。

“晏哥，好了沒？咱們要去場地了。”

他下午還有路演。

夏清和也聽見了，說：“去吧。”

周之晏嗯了聲，又聽見夏清和說：“周之晏，我很開心。”

說完，她直接挂了電話，沒有給周之晏任何反擊的機會。

周之晏反應兩秒，擡手撓了撓頭發，還沒做發型，細軟又舒服，然後慢慢笑了起來。

門外，肖安再次敲門。

“哥！快點啊！車在下面等着呢！”

無人應答，肖安擡手想再次敲門，動作還沒落下去，門開了。

肖安把半空的手收回來，尴尬：“哥。”

周之晏點了下頭，咳了聲：“走吧。”

他走在前面，肖安跟在後面。

肖安觀察兩秒後，心裏納悶，上前問：“哥，你過敏了？怎麽耳朵和脖子都紅了？”

周之晏腳步一頓，他剛才用涼水往臉上撲，臉上的熱度下了大半，倒是忽略了耳朵和脖子。

他問：“很紅？很明顯？”

肖安再次掠過一眼，一層薄薄的紅，說：“沒有很明顯。”

他再次确認：“不是過敏吧？”

周之晏得了他的回答，安心很多，搖了搖頭：“不是。”

肖安一臉沉思，似乎在想這不尋常的紅是從哪來的。

“是不是酒店衛生沒做到位？”

“不是，別亂猜，閉嘴。”

把年度總結交上去後，夏清和就開始寫交流會的案例。

熬了幾個大夜，夏清和終于寫完了，把PPT先發給陳來生讓他給看一眼，看看有什麽需要改進的。

然後她起身，去病房轉了一圈。

六點一到，夏清和換好衣服，直接去了紀妙家。

上次搬家，兩個人沒能喝起來，這次約好了時間。明天是周六，夏清和不用去值班，紀妙不用去學校，兩個人可以喝個盡興。

夜色溫良，可惜無月。

紀妙準備了三提啤酒，還點了好多好多燒烤。

夏清和目瞪口呆：“能吃完嗎？”

紀妙還特別有理地說：“喝酒主打的是一個排面，能不能吃完放一邊，排面最重要！”

夏清和總難以辯解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道理。

酒買得挺多，可兩個人誰的酒量也不好。一人喝了兩瓶啤酒，就開始上頭。

紀妙還舉着個空酒瓶像發表演講一樣，站着，說：“我！紀妙！總有一天要把滅絕師太那個老婆子趕下去！”

滅絕師太，是學校裏學生給教導主任起的外號，可見，她對學生有多苛刻，對新來的老師亦然。

每周一都是紀妙的公開課，聽課的老師都要寫教評，滅絕師太每次都給紀妙扯出幾條缺點，搞得紀妙每次公開課評分都不太高。

如果是好幾個老師都說缺點，紀妙也認，可偏偏每次都是滅絕師太一個人搞特殊。

話語稍稍一頓，像是陷入了已經實現的美夢裏，臉頰酡紅，笑得傻氣，說：“我去當這個教導主任！”

夏清和縮在沙發裏笑她。

這麽多年，喝得上頭就開始耍酒瘋的習慣一點都沒變。

紀妙發表完演講，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眨了眨眼，仿佛清醒了幾分。

夏清和動了動身子，又灌了口啤酒，說：“妙妙，你還記得我前幾年跟你說過的那個我暗戀的人嗎？”

電視上沒有放《怦然心動》，而是放着《戀戀筆記本》。

瓢潑大雨中，男女主在森林裏擁吻，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紀妙往夏清和那邊湊了湊，說：“記得。”

夏清和笑了下，酒精上頭，她的眼睛裏帶了點水光，小聲到像是在說一個秘密：“他跟我表白了。”

“我覺得很不真實，”夏清和側頭看向外面，月亮依舊沒有出現，她苦笑：“就像那天我過生日一樣……”

她無措極了，看向紀妙，低聲問：“我該怎麽辦呢？”

開心沖在最前面，可開心過後，是不敢相信。

紀妙伸手抱抱夏清和，拍拍她的後背，就像當時她在母親去世後決定去國外時，紀妙也是這麽擁抱她的。

“夏夏，你是個很優秀很好的女孩子，你在一步步向着你喜歡的人靠近，努力地發光，現在你的光終于讓他看見了，這是他的福氣！”紀妙說：“沒有錯過你這麽好的女孩子是他的福氣。”

紀妙彎唇，輕輕說：“夏夏，遵從內心，做你想做，愛你所愛。”

月亮刺破雲層，銀輝落滿人間。

翌日，陳來生把醫學交流會的邀請函給了她。

“這次去的呢，都是大人物，好好聽，你能學到不少東西。”

夏清和點頭，從兜裏拿出她準備好的錄音筆，晃了晃：“我都做好準備了。”

陳來生微微一笑，說完公事，就是私事：“元旦記得來吃飯，向安帶女朋友過來。”

夏清和應聲好。

陳來生擺擺手：“去吧，做好準備。”

和夏清和一起去的還有安城第四醫院的一個腫瘤專科醫生，叫陳濟陽。

兩人通過陳來生加了微信，約好出發地點。

交流會在十二月二十日，兩人需要提前一天過去。

十二月十九。

夏清和早早到了機場，給陳濟陽發了條消息，問到了沒。

順便回了周之晏的消息，自從周之晏捅破那層窗戶紙，他就開始肆無忌憚地“騷擾”夏清和，一天的消息少說也有五條，這還是在夏清和忙到沒時間回複他的情況下，如果夏清和有時間回複，還要另說。

回複完消息，夏清和放下手機，一擡頭，在正前方看到了周之晏的大幅單人海報。

那是他的一個眼鏡代言，鏡頭正對着他，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一手拿着眼鏡，輕輕歪着頭。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來自周之晏的消息。

夏清和的心裏突然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前一秒還覺得他那麽遙不可及，有萬人喜歡，下一秒他用微信給她發消息，獨屬于她自己。

【Y】：來西城？

【summer】：嗯，一會兒就要上飛機了。

【Y】：注意安全。

話題到此終止，夏清和看着正前方的海報，想了下，舉起手機，按下拍攝鍵。

“夏醫生？”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夏清和渾身一抖，照片拍歪了。

夏清和收起手機，轉頭：“是我，陳醫生。”

陳濟陽比夏清和大五歲，去過一次交流會，這是第二次去。

陳濟陽側頭看了眼海報，問：“夏醫生追星？”

“啊…”

總不能說星在追她。

夏清和眨了下眼，一笑，說：“嗯，追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