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晚會在月底，剛定下來就有品牌方送來一大堆贊助服裝，方予同本人對此不甚在意，只是低頭看霍至鳴發來的試鏡劇本。

劇本只有個片段，卻能看出整個框架很大，備注一欄還标明了，需要一人分飾兩角。

方予同拍過的基本都是文藝片和正劇，還是第一次接觸到懸疑題材。單論對方予同的吸引力而言，這劇本不知道比選秀綜藝強多少。

不過方予同的行為并不這麽表示，他剪完頭發後就準備和于蕭見面，在他家小區門口的咖啡店。

方予同的劉海被剪短，露出清晰的眉眼。他的五官端正，面部線條柔和，整體沒什麽攻擊性，面無表情時也不會像于蕭那樣給人一股淩厲感，卻多了幾分冷冽。

相比于其他優點，方予同的長相是粉絲們誇的最後一項。

而剪刀剪下的似乎不只是方予同的頭發，還有這五年的時光。歲月沒有在方予同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唯一改變的就是那雙眼睛。

“我去，你換身衣服絕對能混進大學去，演高中剛畢業的都不過分。”

林木和造型師們在一旁吹彩虹屁，方予同卻盯着鏡中的自己陷入沉思——他真的要這樣去見于蕭嗎？

不說別人，就連方予同自己都訝異。

從心态上他發生巨變，可竟然一點也沒有從長相上體現出來。

想到下午要見于蕭，方予同突然生出一種沖動，對造型師說道：“幫我選一套大學生會穿的衣服吧。”

林木：“？？你要幹什麽？下午不是去見于蕭嗎？”

“是，”方予同勾了下嘴角，“我也想見見五年前的自己。”

出道後方予同的私服色調單一，萬年不變的黑白灰，可大學時的方予同不是這樣的。

造型師拿來一套衣服示意方予同換上，方予同拉開門走出來的瞬間，圍觀的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木哥，你考不考慮給小影帝接電視劇，有校園男神的那種。”

林木也看傻眼，眼前這個方予同簡直像直接從五年前傳送過來的一樣：“不着急，我們家影帝這樣，起碼還能演十年校園男神。”

“木哥，你有沒有想過讓他偶爾轉個型？像這樣的。”

林木一愣，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這些人都是這兩年招來的，并不知道，曾經的方予同就是眼前這幅對他們而言陌生的模樣。

“想過，”林木嘆口氣，“我想沒用，要他願意才行。”

方予同穿着一件休閑款的短袖白襯衫，松松垮垮地紮進褲子，腳下是一雙板鞋。明明是很常見的搭配，硬生生被方予同穿出時裝秀的感覺。

他顯然對這幾個人的反應有些無語，“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小區門口的咖啡廳一向沒什麽人，方予同一進門就看到了于蕭，他坐在窗邊，面前的桌上擺着個筆記本電腦。

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方予同的視線停頓幾秒，又往下移，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穿了一身黑。

方予同低頭看了看自己，莫名有些錯亂。

正想着，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響指，方予同擡頭一看，于蕭不知何時從電腦中擡起頭，正逆着光看他，表情有些意外。

方予同管理好表情，面色如常地走過去，剛要在于蕭對面坐下，就被他拽住手腕拉到身邊，“坐這。”

兩邊的沙發都是比較寬敞的單人座，要容納下兩個成年男人并不容易，方予同一坐下就不得不若有若無地和于蕭挨在一起，蹙眉道：“你幹什麽？”

于蕭屈指敲了敲電腦和平板，“這樣方便。”

“……随便你吧。”

雖然并排坐在一起，但于蕭全程都非常嚴肅認真，把已經想好的東西沉聲說給方予同聽，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對應的流程。

方予同也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腦後，一邊聽一邊在平板上寫細節，等于蕭說完後才開口：

“以前的選秀節目水一直很深，沒有公司和背景的選手們很難出頭，嘴上打着全民投票的旗號，其實只是資本家博弈。從這點上來說，你的理念很好。”

“但是，”方予同話音一轉，“實施起來很困難，就算資金投入和贊助可以靠招标的方式進行，也不能避免營銷和剪輯的風向，于導，你太理想化了。”

“我知道。但如果有你，這個想法就有實現的可能性。”

方予同從平板中擡起頭，撞進于蕭的瞳孔裏，深邃卻又透着堅定。

“要試試嗎？”

方予同一頓，甚至有些誤會了他這話的含義，“試什麽？”

“和我一起。”

“我已經在這裏了，”方予同錯開視線，“态度還不夠明确嗎？”

耳邊傳來于蕭的一聲輕笑，很輕很快，但一路竄進方予同耳中，讓他的耳廓發熱，不自覺的升高溫度，微微泛紅。

“我的問題都在這裏了。”方予同把平板遞給他，上面是清秀好看的字跡。

于蕭接過去認真查看，眉間一直微微皺起，讓方予同想起五年前他工作的神情，也是這樣真摯且虔誠，仿佛在對待什麽寶物。

“于蕭，我還是不明白。”

方予同忍不住問。

“選秀節目中你是幕後人員，以後也不會在綜藝領域繼續發展，你決定承辦這次綜藝，難道只是因為這種聽上去不太現實的想法嗎？”

于蕭指尖一頓，略帶詫異地擡起頭。

重逢以來，方予同第一次對他說這麽多話，還是心平氣和那種。

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于蕭放下平板，看向方予同的眼睛，道：“對。”

方予同面露疑惑，于蕭便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個圈子沒有資本很難出頭，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想給那些真的有本事的人一個機會。方予同，你應該明白。”

正因為他見過黑暗和不公，才不想讓一份又一份的熱忱被毀掉，像五年前一樣。

方予同不作聲，腦中卻想起陳算無意間提起的那個人。

意氣風發，滿腹才華，卻因為家庭資本力量的阻攔被迫放棄，背井離鄉。

“嗯，”方予同說道，“我懂。”

嘴上這麽說，其實方予同并不太明白，看起來潇灑又有天賦的于蕭，為什麽會表現得這麽感同身受，就好像他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情。

于蕭緩緩呼出一口氣，低聲道：“已經發生的事改變不了，只能彌補，盡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