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幕後主使

幕後主使

賢秀有意背對攝像頭,咬着牙穩穩地擡起獅子的手,他的手依然溫暖,手腕卻足足細了一圈,可見這次重創的傷害有多大。賢秀垂下眼,扇形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像纖細的蝴蝶,但手上一點不含糊地找準了血管,把針頭戳了進去。

看來兔子成長了很多啊,獅子正微笑,突然腦海閃過一個念頭——賢秀不會是越獄了吧?頓時臉色大變,着急地說:“你——”賢秀擡起眼睑看了他一眼,微微地搖頭,獅子這才冷靜下來,暗自嘲笑自己怎麽一見到兔子就這麽沉不住氣。

賢秀嘴唇微啓,用蚊子般的聲音飛快地說:“你再忍耐一下,我會來接你的。”又停了停,“你給接骨師說句話吧,他以為你死了,非要搞死樸鬥植,我不想他一輩子都呆在裏面。”他一只手摸摸了白大褂的上衣口袋,上面挂着一只筆。

獅子會意,沉吟一下,用正常的音量說:“醫生,你打的是什麽藥啊?怎麽跟平常的不一樣?”賢秀不想被監控拍到聲音,只嗯了一聲,獅子自顧接話:“一樣的嗎?好吧,那就再堅持一下。”

剛收拾好物品的賢秀心裏一震,擡頭看着獅子,實在忍不住,暗地把手伸進獅子的被子裏,想尋找獅子的手。下一刻,他的手指被用力地攥住,甚至貪婪地摩挲着。獅子的眼睛裏有太多的不舍,知道下一刻就要分離,恨不得時光就停在這一秒。

賢秀也沉醉了,但立刻他的臉色發白,渾身的血都變冷了——他摸到獅子的右手是被冰冷的鋼制手铐,無情地拷在床上的。想想外面那兩個警察,獅子這些天的日子不僅沒有自由,有時甚至會缺乏尊嚴吧。

最終理智松手的是賢秀,他溫柔地摸了摸獅子腫起來的右手腕,悄無聲息地把手縮回去,推着手推車,跟來時一樣低頭離開了。

獅子的心被擔心和疑惑塞得滿滿的,但無論如何,能見到賢秀,知道京浩的消息,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了。他想笑想唱歌想喝酒,最終卻只是背對攝像頭假寐,唇角瘋狂地上揚。

本以為榨不出油水,獅子快就會被送回看守所。監獄長又突然消失了,獅子從醫院被轉到了一間私人療養院,監視他的警察也全換了,态度很好。獅子想方設法地收買警察,對方都只微笑不上鈎。他又用了各種手段想逃出去,每次都被攔截了,這家療養院居然戒備十分森嚴,堪比北部看守所。

唯一的好處是這裏可以看電視,長着小小的心形臉、圓圓眼睛的小護士允許他每天看兩個小時,獅子選的都是新聞頻道,拼命從一點一滴看似無關的訊息裏尋找聯系。從新聞裏他才知道,北部看守所監獄長已經倒臺了,被緝毒組抓住了把柄,送進了監獄,這是倒下的第八個監獄長,也是唯一一個不是獅子出手的。

有一天看到新聞裏談起已經過氣的的“洪菊花案”,獅子才恍然大悟,兔子已經出獄了,安全了。難道那次見面是最後一次嗎?他終于不再急着出逃,也不再急着想翻身,安靜地接受治療。傷勢基本痊愈了,只是毒瘾還靠着違禁藥品在維系。每天看看書、抽抽煙,跟看守所的日子又有什麽區別呢?每次看到他都會紅臉的小護士,偶爾會讓他悵然想起,那個曾在自己庇護下的弱小的兔子,應該已經走回了陽光下,有了新的人生吧。

他一直在等,等送他來療養院的幕後主使出現,終于有一天晚上他等到了。

獅子被小護士推進一間黑暗的房子,裏面只有一盞昏暗的臺燈,影影綽綽有個男人靠窗站着,看不真切。

獅子本來是很有耐心的,但始終沒有等到對方開口。他彈了彈煙灰,滿懷戒心地說:“我想聽聽你救我是想得到什麽,再決定要不要感謝。”經歷了那次割喉重創後,他的聲音變得更沙啞、低沉,像砂紙使勁摩擦過人的皮膚。

男人低了低頭,沒有回答。

獅子繼續說着他的猜測:“我想你應該是有所圖謀吧,不管怎麽說,你能救下我這條命,那就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男人似乎嘆息了一聲,想轉頭回來,又停住了。

獅子自嘲地笑笑:“很奇怪嗎?這不是第一次在生死線上徘徊,但卻真的讓我感覺想換種方式活了。我也沒有什麽可以再失去了。”

“你想換什麽方式活?”黑暗裏的男人開口了,聲音像鼓點一樣準确無誤地敲在獅子的心上,“志泰哥。”

轉過身來的男人身姿挺拔,帶着沉着自信的氣質,一步步從黑暗裏走出來,燈光照耀在他的臉上,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張臉,是獅子深藏在心裏,魂牽夢繞的人無疑了,但又無比陌生,在此刻獅子的眼中,一看就是量身定制的黑色昂貴西服,锃亮的尖頭皮鞋,頭發往後梳的賢秀不僅英俊非凡,更不一樣的是他整個人的氣質變了,沒有了一絲小白兔的感覺,眼睛裏的冷靜、精明,令人看了就心生警惕——是個不好對付的家夥,就像一只雪地裏的孤狼。

意外又不完全意外,獅子愣了一下,說:“原來是你啊——”話語裏沒有了上次見面時的狂喜,還帶着點失落。

金賢秀沒有太在意獅子的心情,他微笑着,眼睛發亮,嘴角上揚,顯然心情很好,以一種詠嘆調般歡快的語氣說:“志泰哥,你不問問我是怎麽做到的嗎?”

獅子迅速恢複了常态,微笑了,感嘆道:“你果然很聰明,我很慶幸。”

賢秀略為誇張地張大了眼睛:“慶幸?你不好奇我拿着你給我的手機都做了些什麽嗎?”

本以為獅子會緊張或者勃然大怒,沒想到獅子依然是包容地看着他,像在看守所時一樣的,溫暖而包容地笑笑:“謝謝你,賢秀。”——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出獄了,沒有讓我一直擔心,謝謝你還記得幫接骨師,其他的還有什麽要緊呢?

獅子沒說的話,賢秀全都從他的眼睛和笑容裏看懂了。剛才還像上位者一樣高高在上,冷靜驕傲的兔子突然紅了眼圈,張了張嘴,聲音哽咽了:“志泰哥……”

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直接撲了過來,跪在了獅子的輪椅面前,抱着他的腿,把臉埋了進去。

還是個孩子啊,獅子默默地想,剛才一直空空的心裏踏實了,撫摸着他的頭發以示安慰,沒想到兔子卻更傷心了,雙肩顫動,連獅子的膝蓋都傳來了濕意——兔子哭了。

獅子嘆息一聲,柔聲說:“你再哭的話,我也要哭了。”賢秀擡起頭,滿是淚痕的臉上有了點驕縱:“獅子也會哭嗎?我不信。”獅子一伸手把他的頭摟進自己懷裏。賢秀聽着他從胸腔深處發出的一聲聲嘆息:“怎麽不會哭呢?想你的時候,我也要咬牙才能堅持呢。”

賢秀沒有想過,今時今日的自己還會這麽任性地流淚,似乎在獅子面前,他又變回了最初那個單純膽怯的白兔。他猶豫着,也伸出雙手,放在獅子的背上,結果卻讓他心酸。獅子的身子明顯單薄了很多,長期的卧床不起,再加上D瘾的折磨,他瘦得連肌肉都流失了大半,再一細看,連顴骨都高了,只有那雙眼睛依然堅毅、充滿力量。

“大哥,大哥——”突然門被大力地推開,一個身材高大,寸頭,看起來冷酷兇狠,細看卻棱角分明的帥哥沖了進來,看到正以奇怪姿勢相擁的兩人時,戛然收音。

獅子和兔子也有些尴尬,都趕緊收手。賢秀站起來背過身去擦眼淚,獅子看着寸頭帥哥,開心地大聲說:“京浩!”

接骨師目不轉睛地看着獅子,突然也蹲在獅子面前,抱着他的腿嗚嗚地哭着:“大哥,能再見到你太好了,就算沒有腿也好,我會保護你的!”

賢秀沒好氣地敲了一下他的頭:“瞎說什麽呢,志泰哥腿沒事,他只是沒完全恢複,有點虛弱。再說了,誰需要你保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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