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僞裝
僞裝
“你這麽對他,不怕他報警?”
蘇銘将手套丢進男人已經燃起的火堆中:“報警?報警抓他自己嗎。”
男人盯了蘇銘半晌,無奈的眼神慢慢變得柔和:“你還是注意些自己身體吧,別什麽都想逞強。”
蘇銘望着夜幕的盡頭,尋不到任何光的蹤跡,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如果沒有光明,黑暗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
*
翌日一早,蘇銘準時出現在室內籃球館。
臉上又恢複了往日寡淡的神情,仿佛昨夜那個心狠手辣的人并不是他。
“宋逐原,喊大家集合吧。”
被點到名字的宋逐原十分配合:“好,集合完畢我還是先帶他們出去跑五公裏。”
蘇銘點點頭:“拉伸做六組就夠了,等會還有其他安排。”
“知道了。”
待宋逐原帶着隊員們再次重返館內的時候,他的手臂上冒着汗珠,看得出來他原本的膚色很白,但是經常鍛煉的緣故肌肉走線健美,膚色更是因為多有戶外跑動而染上勻稱的小麥色。
所有人依次站開,從高到矮,一隊首發在第一排,其餘人在後面列成三排。
“預選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段時間重點加強你們肌群的聯動訓練,正如我昨天說的,雙人交替俯卧撐,一人上,一人躺,标準姿勢俯卧撐,每組五十個,一共四組,宋隊可以出來幫我示範一次嗎?”
宋逐原先是一愣,接着便出了列隊:“需要我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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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銘在身後的空地躺下,薄唇微張:“在我身上做俯卧撐。”
宋逐原:……?什麽?
見宋逐原震驚萬分地杵在原地,蘇銘轉過頭仰視着他:“就正常的俯卧撐,每次下壓貼近我身體的高度就停止,這是增加臂力的操控性。”
宋逐原:…………
“宋逐原?”見宋逐原呆愣在原地,蘇銘再度出聲。
“……好。”
宋逐原不情願地走到了蘇銘身邊然後跪下,他看着蘇銘這張美到犯規的臉,已經不能單純地用英俊秀美來形容,明明擁有男性的骨相眉眼裏卻捎帶着些許狐光,蘇銘迷離的眼神稍縱即逝,宋逐原撐着地的手卻差點脫力,好在他穩住了,只是蘇銘的眼中已經恢複平淡。
兩人面目互對,每一次呼吸都打在對方臉上,蘇銘能感覺到對方渾身的肌肉都被點燃了,尤其是腰腹的力量,宋逐原極力克制着兩人危險的距離,避免一上一下的俯卧撐發出輕微的碰擦。
五十個俯卧撐,還是掌握好這麽極限距離的俯卧撐,最為關鍵的是自己的注意力還不能完全集中,很明顯宋逐原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而兩人衣料的摩擦也逐漸增加,這意味着宋逐原很有可能在最後幾個俯卧撐中貼到自己的身上。
其餘人圍觀着二人的示範,紛紛感嘆:“這有點難啊,每次高度都得保持一致,還不能壓到對方……這連精神力都鍛煉了啊。”
“可不是麽,關鍵每次要做五十個,這誰頂得住啊?”
讨論聲就像浮雲,軟綿綿地掠過蘇銘的耳朵,他在意的只有上方那個人的表情,時而凝重,時而隐忍,而兩人的距離卻越來越危險。
終于——
宋逐原的手部力量有一瞬的偏差,兩人胸膛微微碰擦。
蘇銘勾唇。
宋逐原的耳畔清晰地聽到了一聲“呃。”
這個聲音很輕,嘈雜的籃球場衆人根本不可能聽到,而宋逐原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宋逐原的指尖全部發麻,脖頸向上翻騰起紅色的潮氣,剛才那個輕喘?是蘇銘?
隊員還在繼續數數:“49—50—到!”
五十一到,一臉冷漠的蘇銘像是什麽都沒發生般從地上爬起,他和宋逐原的步調一致,但眼神始終疊在一起。
那一瞬間宋逐原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剛才是叫了吧?叫的還那麽…那麽…嬌?
這個詞蹦出來的一瞬,宋逐原狠狠搖晃自己的腦袋,怎麽會聯系到這麽離譜的形容詞。蘇銘怎麽說也是一個大小夥,怎麽會發出那種聲音,一定是聽錯了!
蘇銘若無其事地将手背在身後:“感謝宋隊配合,接下去各位就開始進行雙人俯卧撐訓練吧。”
看着蘇銘一臉無常,宋逐原愈加堅定剛才是絕對幻聽了。
除了蘇銘和宋逐原之間的異常氣氛,其餘人的訓練進行地很順利,這樣的訓練将持續至少一周,想到這裏的宋逐原目光不自覺溜向了蘇銘。
和傳聞相比,蘇銘言語甚少之外沒有任何自視清高的姿态,無論是訓練任務還是經理的雜事他都一并兼過。
“需要我幫忙嗎?”宋逐原見人走得差不多,主動走上去想幫着一起收拾,實則也為方才的幻聽感到心虛,把好好一個男孩子形容成嬌喘,實在說不過去。
蘇銘卻擺擺手:“不用了,我清點完器械也差不多了,你先走吧。”
被拒絕的宋逐原沒有再逗留的理由,想說的話也說不出口,唇線緊抿的他只能不情願地挎上包離開了。
蘇銘将籃球器材歸位後,館內已經只剩他一人,一直躺在椅子上的手機,屏幕卻閃個沒完。
蘇銘沒有管,進休息室換上了寬松的外套和長褲後直接把手機調成靜音。
來電是誰他很清楚,沒有接的必要。
他漫步在夜晚的校園,除了有晚自習的大一新生零零散散地出現外,沒了白天熱鬧的光景。
莊嚴的雕塑下,白色的古燈将他的身影拉得又長又孤單,他走路不喜歡看前方,總是盯着自己前腳處兩三米的距離。
“蘇銘。”一個優雅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蘇銘皺眉,停下了腳步,月色将他的表情藏得很好,可冰冷的語氣卻出賣了他的心情:“我記得說過,不許你來找我。”
女人聽到這些話并沒有生氣,幽幽道:“如果你接電話的話,我就不會破壞約定了。”
蘇銘沉着臉轉身:“我們之間沒什麽可說的。”
女人微微側過身子,讓出了通往校門口的道路:“如果你非要選擇在這裏和我對峙的話。”
她沒有把話說完,三三兩兩路過的學生所投來的好奇目光已經替蘇銘做出了選擇。
蘇銘:“車在哪?”
女人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五官精致華貴,并沒有半分中年婦女的臃腫,相反,她看上去很精明。
蘇銘冷笑,當然精明了,那可是生下他的人,也是抛棄他的人。
才出校門,蘇銘就看到一輛顯眼的邁巴赫:“萬太太還是這麽招搖。”
女人內扣的雙眼含蓄卻深邃:“這麽多年了,還是不肯叫我媽媽?”
“我媽媽走了。”蘇銘微笑,“萬太太真愛開玩笑。”
“是你自己上車,還是我讓他們請你上來。”
兩位保镖已經站在蘇銘的身後,蘇銘沒得選:“那就麻煩萬太太送我到前面的藥店。”
蘇銘鑽入黑色豪車,與房纓各坐一邊,車內的氛圍壓抑,前座的司機識相地關上了隔板,給了他們足夠的私人空間,
“聯系不到你,就聯系了你的系主任,說你放着實驗室不要跑去當籃球經理了。”房纓主動打破兩人的沉默。
“是。”
“為什麽。”
“精神病能有為什麽。”蘇銘嘲諷,“你不是比我更明白麽?”
“你非得這樣子和我說話麽?!”房纓的語氣明顯不悅起來,“我是你媽!”
“是,做了我14年的媽,辛苦你了。萬、太、太。”蘇銘言語淺薄,最後三個字卻是一頓一頓。
“你!”房纓揚起的巴掌最終還是被理智壓了下去。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蘇銘輕蔑地笑起來,腦袋也跟着微微晃動:“原諒?既然做了萬太太,就不該惦記我。”
無論房纓這些年來用金錢彌補也好,低下頭主動示好也好,結果無一不例外,最終都會不歡而散徒增彼此傷痕。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蘇銘并沒有多恨,只是他不能接受房纓無情離開後又伸來援手的樣子。
“我會再打電話來的。”抵達蘇銘所說的藥店後,房纓留下這句話。
蘇銘站在路口望着遠去的車身,罕見地露出悲傷來;“別再來找我了。”
“叮咚。”自動門鈴提示有客人到。
是蘇銘。
進了藥店的他直奔櫃臺:“我要的嗎啡到了嗎?”
店長見到是蘇銘,臉上頓時樂開花:“怎麽這個點過來了?不是說明天再過來嗎?”
蘇銘:“路過,順便。”
店長給助手使了個眼色,助手心領神會地将外頭的鋁合金卷簾門給閉上,店長則親自轉身去倉庫取貨。
“藥監那邊管控,下次你要這麽大劑量沒這麽好搞了。”店長清點着數量的時候忍不住抱怨着,“你知道呀,抑制品都有規定。”
蘇銘不是傻子,當然聽得懂店長的意思:“下次,按市場價1.5倍替我收。”
“哎喲,咱們都是老搭檔了,哪能讓你破費。”店長還在虛僞客套着。
蘇銘懶得敷衍:“2倍。”
“我的祖宗呀,你可別誤會我啊,我也是怕到時候弄不到貨。”
蘇銘簡單嗯了聲,點完數量便冷冷道:“數量沒錯,還是送到老地方。”
店長得了大單自然爽快:“沒問題,這兩天我就給你送去。”
蘇銘看着店長眼中貪婪的眼神,忍不住說道:“你知道胃撐大會怎麽樣嗎?”
店長被蘇銘冷不防的一句問得有些莫名:“胃撐大?那就多吃點,變胖子呗。”
蘇銘聽到店長的答案後,嘴角扯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弧度:“是嗎?”
那如果,胃被撐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