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必勝的決議
必勝的決議
一黑一白,像是兩道糾纏的光影在場上疊成了電光火石般的激烈對抗。
場邊的人沸騰了。
“卧槽!!卧槽!!!那個11號好快!”
“對面4號也好快!天吶,第四節他們還有體力這麽打?”
媒體區的丁小可不斷示意搭檔:“別漏掉,一個鏡頭都別漏掉,我這周要給他出個專訪。”
小哥回話:“在拍了在拍了。”
他将幀率調高,設備嗡嗡的轉速像是在給這場高強度的比賽助威。
宋逐原身上的鯊魚好似活了過來,正在場上大開殺戒,對方雖然保持着陣型,但越笙簫不斷緊逼宋逐原的攻勢讓他的隊伍陷入了體能上的嚴重滞後。
——越笙簫急了。
本場比賽而言,壓力最大的不是中大,而是面對中大從未輸過的城陽綜合大學。
越笙簫作為城陽的隊長,有責任帶領隊伍取得勝利,但是宋逐原的一句話刺到了他三年來的隐忍,也激發了他內心早就蠢蠢欲動念想。
他要贏,用自己的方式贏。
為此,第四節上場前,教練團憤然離場。
“狗越,你要是輸了,今晚我就把你鎖宿舍外面!!”沈思峰對着越笙簫奔跑的聲音大喊着,“聽到沒有!!!”
越笙簫無心聽對方鬼扯,反手将球丢了過去:“跑起來!別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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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隊伍最大的特色就是在跑動中建立有利的隊形,逐一擊破對方的陣線,而中大五人終于齊亮相,他們的隊形終于有了發揮的餘地,只是三節的體力和教練離場的不利因素,再加上越笙簫激進的節奏,該陣線的攻擊力一再驟減。
越笙簫被宋逐原逼得緊,和號稱本屆冬季杯非職業最強的選手對峙,又扛着這麽大的壓力,越笙簫的每一次判斷都顯得尤為謹慎。
謹慎伴随着猶豫,勝負面前,宋逐原才不會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會,他瞄準對方切球的角度,一掌劈了過去。
越笙簫吃力地後撤,奈何三節比賽堆積的身體疲勞遠不能跟上此刻狀态充盈的宋逐原,顯然他已經極力跟上宋逐原的速度。
對方正如那頭在照明燈下不斷湧出流光的鯊魚那樣,勢不可擋。
“我來!”沈思峰快速現身承擔了聯合防守的任務,而這也就意味着……
城陽徹底放棄了陣型壓制的打法,改為輔助越笙簫進行攻守切換。
城陽看上去已經亂了,可是越笙簫始終眯着眼,表情未見變化,這讓打得正在興頭上的宋逐原稍顯不安。
同樣不安的還有蘇銘,已經這個節骨眼了,怎麽對面還沒有崩,這種明明節奏不對,但還在建立虛無陣型的違和感是怎麽回事。
這種感覺,就像蘇銘看到對方五人評分一致時一樣,除了感到震驚,更多的心底莫名的疑惑,吃住行完全同步的訓練帶給他們超凡的默契配合,蘇銘本以為這一節的比賽會在對方徹底崩盤中進行,可是為什麽…
對方有種越打越順的錯覺。
明明…之前都跟不上越笙簫的節奏。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蘇銘雙目一凜,意識到一件自己忽略的事,“他們…他們……”
“蘇銘,怎麽了?”教練見到蘇銘的面色煞白,心髒跟着搐緊。
“我…我判斷錯誤了……”蘇銘雙眼空洞,看着白色隊伍的五人正在不斷完成調整。
“到底怎麽了,蘇銘!”教練急了,“你說話啊!”
蘇銘喃着唇:“……我早該…早該想到的……他們五個人這麽熟悉彼此……又怎麽會不知道越笙簫單打的能力……他們早就練過這種隊形了…而我們看到的不過是對方因為教練部署而呈現的樣子……真實的他們……怕是早就練過無數次輔助越笙簫的隊形。”
而剛才所謂的跟不上,也只是體力上的原因,并非隊伍被打亂的緣故。
“我們正在用對方最擅長方式打比賽……教練……我錯了……”蘇銘看着身披11號球衣的宋逐原,在沈思峰的掩護下被越笙簫斷了球。
場上的宋逐原怔住了,場下的蘇銘茫然了。
是他,是他害隊伍進入最糟糕的局面,都是他……
蘇銘的雙唇倏地失去了血色,他突然看不清場上的每一個人,這種無力感久違地再次降臨,他為自己的莽撞決斷自責,更為隊伍即将面對的失敗陷入忏悔。
咚,咚,咚
心髒像被重物砸中,蘇銘瞳孔瞬間失去焦點。
“蘇銘,蘇銘!!!”教練發出嘶鳴。
被斷了球的宋逐原剛要組織回防,卻被場外的驚呼打斷,他循聲望去,隊員們圍住了倒地的人。
他奔跑的動作戛然而止,下一秒,他便看見蘇銘被兩名二隊隊員托舉着往醫務室方向去。
蘇銘已經暈了過去,無論是腦袋還是四肢都無力地垂蕩着,他纖瘦的身子在宋逐原的眼中仿佛就要被搖碎。
“宋隊——球!”
本能告訴他,要追着蘇銘去醫務室。
可雙腿卻因為職責立在場中一動不動,吳迪的叫喊像是一道清醒的呼喚。
——不行,他不能離開賽場。
他必須打贏這場比賽。
就像是決意燒得旺盛,本被斷球顯得沮喪的宋逐原卻沒有功夫再做任何多餘的思慮,他要贏,哪怕目前的狀況變得不明,但他必須要贏。
因為他答應了蘇銘,要請他喝酒。
“你們的小可愛倒下了,是因為發現你們喚醒了沉睡的巨龍嗎?”稍占上風的越笙簫,那雙眯眯眼帶着叫人瞧不起的窺視。
他不爽宋逐原在第二節時毫不猶豫說出了他心底的秘密。
此刻這番話,也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打擊對方的心理。
可宋逐原的回應卻叫他瞠目。
“龍?還沒拿過全國冠軍,算什麽龍?”宋逐原指骨發緊,對來人的挑釁咬碎後咽下去。
“好啊,那就讓你知道我們之間實力的差距。”
“求之不得。”宋逐原再次呼出沉穩的氣息,周身籠罩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
越笙簫狹長的眼皮微微彈動後,立刻恢複比賽中,他單手持球,身邊始終有人聯防,造成了他可投可傳的迷惑性戰術。
而宋逐原卻緊盯着越笙簫的步伐,視線落在對方的腳上。
越笙簫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忐忑,可是他不清楚是為什麽。
而他卻發現,宋逐原的眼神變了。
變得不同于堅韌和專注。
此刻的宋逐原,眼中只剩屠戮的兇狠。
那一瞬間,越笙簫竟然覺得自己像暴露咽喉給獅子的獵物一般,然而就是這微妙的動搖。
卻在步伐間暴露了越笙簫的下一個動作。
宋逐原迅猛出擊,帶着打倒城陽的信念,宛如巨獸撲咬,沖向了越笙簫。
蘇銘前腳剛被擡緊醫務室,渙散的意識逐漸清醒,他掙紮着甩開了兩人的攙扶。
“經理!經理!”
蘇銘壓下躁動的心跳,不顧旁人阻攔便往回跑,要知道被當做實驗品多次喂藥的蘇銘,爆發力比任何人都強,一旦突然跑起來,把身後兩人甩得猝不及防。
他推開體育館門的一剎那,室內強烈的光再次刺恍了他的眼,他拒絕兩人攙扶的好意,執意要一個人走進去。
如同和光朗清風,圓月遮星霞,世上總有那麽多天生一對的美景,也有那麽多的不可描述的心電感應,宋逐原拿下三分球後的回身,目光卻穿透人群望向門口。
——蘇銘回來了!他沒事!
真是…太好了。
兩人對視,短至須臾,傳遞了多少情愫無人而知。
宋逐原收神,繼續投入比賽。
蘇銘轉頭看向計分板,比賽還有3分鐘結束,比分差5分。
“來得及!”蘇銘帶着小跑回到中大賽區,擺手制止了教練和隊員的問候,示意教練立刻喊停。
教練自然懂蘇銘的意思,一定是有了戰術的調整,立刻申請暫停。
哨聲響起,宋逐原奔向場邊,只是還來不及說出關心的話,蘇銘便鄭重地對他說:“抱歉各位,是我誤導了大家,關于對方拿手的陣型問題是我的失誤,不過還來得及。最初的觀點還是成立,他們最擅長的一定也是最致命的,最後三分鐘,宋逐原,我們要打快反。”
“快速反擊?”宋逐原眼色深沉,“能行嗎?”
“是。既然他們已經練了千百次的進攻,來回扳回比分沒有意義,你們花了7分鐘扳回的比分在未來三分鐘內很難實現,快反卻是一個好機會,至少在體力上,我們打快反有明顯的優勢。”
“你接着說。”宋逐原不願意浪費這短暫的喊停。
蘇銘快速組織語言:“你作為主要幹擾,在投籃前再破壞他們的發球機會,長距離的快速反攻,他們的體力追不上的!這樣分差就能補上來,并且反超!”
“我一個人?”
“只有投籃的時候,越笙簫沒有隊友的幫襯,你才有個人壓制的機會。宋逐原,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論單挑,他比不過你,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蘇銘目不轉睛地看着宋逐原:我相信你,無論是籃球還是其他,我都相信你。
相信。
這兩個字的分量不用刻意解釋,宋逐原當然明白。
“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帶你去醫務室,千萬不要逞強,知道嗎?”
宋逐原的胸口因為打籃球的劇烈運動而起伏着,可說出來的話卻仍是這麽溫柔。
蘇銘點點頭:“我等你。”
他們約定好了,要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利。
哨聲再起,所有隊員歸位。
越笙簫撐着腿:“小可愛的臉色看上去不好啊。”
宋逐原薄唇反語:“一會我讓你的臉色比他更差!”
他不允許越笙簫拿蘇銘開玩笑,也不允許越笙簫成為他們贏下比賽的障礙!
這場征途已然開始,便沒有理由再停下。
宋逐原做出防守姿态,與隊員們保持着傳遞的距離,将攻擊路線讓出來。
落入陷阱的越笙簫和隊員們還當是中大陣型亂了,大步闖入對方布好的防守漏洞,越笙簫站在三分線外準備跳投,一道明明已經遠去的身影卻黑壓壓地突然出現。
啪。
球被斷。
越笙簫睜開那雙永遠看上去像在笑的眼睛,再定睛的時候,球已經被宋逐原運過了半場,速度快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