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張景明到了元市不忘給江淮去了條消息：“吃過了嗎？”

江淮立馬給他回了過去：“吃了吃了，待會去找朋友。”

朋友？張景明愣了愣：“還有朋友在那邊？”

江淮索性彈了個語音電話過來：“是蘇銘和宋逐原，你知道的，我上次送他們表演賽的門票，昨天還沒來得及和他們打招呼。”

“他們也沒回來？”

“嗯，說是帶着蘇銘弟弟在南市玩一天再回去。”

“身上錢夠嗎？”突然的畫風一轉，徐言真從後視鏡偷偷看了後座一眼。

江淮愣了愣：“夠…夠的。”

張景明抵着電話：“那玩得開心，司機明早來接你。”

“喔…”

江淮挂了電話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是不是打算給我錢？

耶？這就是男友上位的自覺嗎。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江淮緊跟着臉色一變，昨晚席卷全身的潮氣又湧了上來。

原來大哥哥這麽喜歡我呀。

吃過飯，江淮換上衣服和蘇銘他們約在酒店門口見面。

第一次見到萬理的江淮非常友好地伸手：“嗨萬理，你是我的粉絲嗎？”

萬理閃着光芒的眼神幾乎就在釘死在江淮的臉上了，他有些害羞地點點頭：“江淮哥哥，你很厲害，我很喜歡你。”

說着，他也伸出了手。

蘇銘昨天就該帶他和江淮見面的，只不過昨晚看上去江淮的狀态不是太好，想着就算了，誰知道今天正好在酒店見到，就索性約出來一起玩了。

江淮和萬理很投緣，兩人之間的話題讓宋逐原和蘇銘這兩個不打游戲的人根本插不上話。

今天的旅游目的地是附近的嘉年華，有不少游樂設施，江淮似乎忘記是個剛經歷過狂風暴雨洗禮的人，此刻正帶着江淮在嘉年華發瘋。

有了江淮分散萬理的注意力，這就給了蘇銘二人難得的約會機會。

“要不要吃冰淇淋。”宋逐原總想着蘇銘喜歡奶茶這件事，看到不遠處的冰淇淋售賣店寫着春日限定絲絨奶茶口味，便忍不住問。

蘇銘點頭：“可以。”

宋逐原走得快，沒一會就拿回了戰利品，待兩人回身的時候江淮已經帶着萬理徹底走遠了。

“要不要追過去？”宋逐原給自己也買了個香草口味的舔了一口，“味道不錯。”

蘇銘像小貓似地嗅了嗅，然後才舔了一小口：“不用管他們，玩累了自然會找我們。”

“那我們去做什麽？”宋逐原不太清楚嘉年華這些，他念了出衆開始就對這些玩的東西不太感冒了。

蘇銘喜靜，也不太清楚。

沒想到這個問題成了他們沉默的開始…

“要不然…去那邊走走吧。”兩人端着冰淇淋，朝着一處噴繪牆的地方走去。

“戰鬥街區？”宋逐原有些好奇地念着這個區域的名字。

“走，我們進去看看。”

水泥牆上到處都是被設計過的噴繪字母和圖案，被噴成顏色非常豐富的板塊，一走進去，宋逐原恍然大悟：“倒是有些拳皇那時候的感覺。”

有些暴.力元素，也有些年代感，而熙熙攘攘擠滿了人。

其實就是複古版的游戲機區域，其中擺着形形色色的機器，不光是常見的跳舞機、賽車等等，還有拳擊手套，格鬥機，等已經從當代游戲機大廳退出的機種。

沒有一個男孩可以抵抗競技的激情。

“走，去玩玩。”宋逐原一下就來了興趣，帶着蘇銘就走到涉及場，兌換了200個幣，一人一把槍便對準了屏幕中央，而這臺機器是仿侏羅紀公園那臺越野車設計，游戲主題也和恐龍有關。

2d的觸感，車輛會随着游戲的場景而跟着晃動，兩個人足足花了五十個幣才通關了本款游戲，而放下槍的那一瞬，兩人自然地對視一眼。

默契的碰撞，電子游戲的開關突然被觸發。

兩人開了摩托車，玩了沖浪和拳擊，最後停在了圍觀人數最多的投籃機旁。

宋逐原高大的身形，一下子在人群中變得醒目，就差身上貼着幾個字——籃球運動員。

以為身着寬大運動服的小哥正靠在機器上：“這幾臺機器的記錄保持着都是他。”

說着他驕傲地指着其中一臺束在最高的投籃機：“568個。”

蘇銘雖然沒有玩過，但是見別人玩過，計時性投籃游戲，每一輪的時間會縮短，必須要求命中率和投中的數量才能得到更多的秒數。

小哥不光是個街頭籃球愛好者，更是一個rapper，說到自己的戰績時還不忘現場freestyle了兩句，惹來掌聲連連。

不過很快，他就被一旁不說的宋逐原所吸引了：“朋友，有興趣挑戰一下嗎？”

宋逐原保持着微笑，看了蘇銘一眼：“你覺得呢？”

蘇銘饒有興致地看着數字568，緩緩開口：“打破這個分數就行了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跟着“噓~~~~”

口哨聲帶着嘲笑。

“這個分數超不了的。”

“口氣太大了，朋友。”

蘇銘也不生氣，悄悄看了宋逐原一眼，發現宋逐原已經在活動手臂關節，于是便接過他的外套：“能超過嗎？”

宋逐原壞笑說：“我有得選嗎？”

周圍圍觀群衆有些看不懂情況，但是能感覺到宋逐原周身的氣場都跟着露出的肌肉變得緊張起來。

蘇銘摸出兩枚硬幣，哐當兩聲。

讀秒起開始倒計時，随着格擋板的解放，六個籃球紛紛來到宋逐原的手邊。

那位衛冕冠軍的小哥在看到宋逐原持球的瞬間就蔫了。

哪有人……左右同時抛球進攻的啊！！！

根本沒有任何秒鐘的間隙，擡起手就是丢，來回切換，咚咚咚的聲音連貫到根本不像是投籃的聲音，更像是快速拍皮球的節奏。

所有人傻了。

“卧槽…”

“這他媽，零秒出手啊！”

“完了完了，小黑的記錄保不住了。”

豈止保不住，在刷新第十二輪的時候宋逐原就已經平了記錄，可他連一點疲憊的樣子都不顯，球還在他的手中擡起、抛出、落地。

一切就和流水線那樣順暢，容錯率為……0。

直到數字888跳出來的那一瞬間，宋逐原才人為地剎車，将所有的球停住，轉身對着蘇銘笑道：“滿意嗎？”

那一瞬，蘇銘仿佛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有一個人把他從最深的悲傷之中拉出，而那個人，有着同樣的笑容。

“……滿意。”

回程江淮并沒有跟蘇銘他們一起，而是老老實實等着張景明的安排。

萬理玩得很開心，睡着了還會說幾句呓語，大抵是和今天游樂活動有關的內容。

第二天蘇銘起了個大早，抱着厚厚的書先到了籃球館，他知道宋逐原正在把這段時間落下的訓練補起來，每天五點就起床趕到籃球館訓練。

蘇銘站在門口，運動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和籃球砸下去的聲響，在這個早晨顯得尤為清醒，蘇銘推門而入的時候，宋逐原已經渾身挂滿了汗。

“蘇銘？”

蘇銘左手捧着書，右手拎着早餐：“一起吃嗎？”

宋逐原看了下牆上的時間：“等我洗把澡。”

蘇銘笑了笑：“我不嫌你汗臭。”

“我嫌棄，就幾分鐘，很快。”原本走過來想進行一記摸頭殺的宋逐原硬是急剎車，“等我。”

蘇銘去買了全麥面包、牛奶，還煮了雞蛋，做了蔬菜土豆泥，行家看了直呼內行的營養早餐——高蛋白低碳水，運動員的不二選擇。

宋逐原披着毛巾出來的時候，蘇銘已經在休息區擺好：“我男朋友真帥。”

宋逐原楞在原地。

這是蘇銘第一次給了他男朋友的身份，并這麽叫他。

“我們？”宋逐原的耳根有些紅，“可以麽？”

蘇銘剝開了半個雞蛋：“我以為你一直在等我承認。”

“我是在等。”宋逐原接過那個雞蛋，“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蘇銘笑着給自己也剝了個雞蛋：“誰也不知道明天誰會離開，在那之前，珍惜吧。”

宋逐原沒有立刻接話，他知道蘇銘的狀态還沒有徹底恢複，不願意給他太多的壓力，他咬了一口雞蛋：“加了糖？”

“嘗出來了？”

“嗯，還挺好吃。”蛋白上有一層淡淡的甜感，挺特殊的口感。

就像坐在他旁邊的蘇銘一樣，看着沒什麽味道，嘗起來卻很讓人難忘。

不，不光是難忘。

蘇銘正要說什麽，卻被人突然攬到了懷中，耳邊傳來低喃：“遇到你，真好。”

這句話是宋逐原的心聲。

也是蘇銘沒有說出口的真心。

*

教室

“小腦延髓池穿刺和腰椎穿刺有着一樣的診斷和治療意義，但危險性相對更高，有損傷延髓和小腦後下動脈的可能，所以在操作上一定要謹慎。”

“關于數值的呈現，你們可以仔細看一下這幾張圖。”

那些早就爛熟于心的內容就像DNA一樣留在蘇銘的血液中，他的天賦來自于超凡的理解能力和記憶力，除此之外，他還有極強的空間重塑力，可以想象中血管、骨骼等組成的人體組織，并将所知道的病理完全結合，具象地呈現在眼前。

這也是為什麽才一節課，就讓他大汗淋漓的原因。

光是最基本的穿刺想象，都會讓他不自覺地想到那森森白骨給他的沖擊，但是對于這些情況的出現，他和宋逐原早就說好了，并專門制作了一個心跳模拟軟件，一旦因為這些造成心跳加速便會彈出提醒，提醒的畫面則是宋逐原打籃球的照片。

弱化傷害是第一步，将會随着一次次的替代療法覆蓋腦中不好的回憶，并會把這些東西以倍數淡化，現在可能是每節課都需要強制脫出回憶，但接下去就會變成一整個上午一次，一天一次，幾天一次…直到…蘇銘可以直視所有的病理，并接受每一次頭骨的畫面。

他選擇的僅僅是心上人的照片。

過程的确比他想的要難，他并不能靠着照片完全恢複鎮定，但至少可以讓他保持清醒地坐在課堂上，那麽下一次，蘇銘要做的就是在這種狀态下聽完所有的內容，而不是今天這樣，一旦發作思考就徹底停止。

他要突破自己，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打破既定的界限。

為了萬理，為了宋逐原，也為了……

自己。

他不想再浪費生命裏任何一天了。

這款軟件是同步的，蘇銘的心跳一旦觸發，宋逐原的手機也會跟着有提示，他緊盯着軟件提供的數據，心跳從82猛然變成108，再慢慢跌回80，這個過程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鐘。

下課鈴聲一響，宋逐原就背上包沖向了醫學院。

蘇銘的臉色并不好，但至少他撐過來了。

沒有暈倒，沒有嘔吐，沒有呼吸困難…雖然目前的大腦還是有些混亂，但至少他一個人走出了教學樓。

“蘇銘！”

一看到蘇銘的人影，宋逐原便忍不住了，也不管旁人什麽看法，有大路不走偏要翻過護欄，然後穩穩地停在蘇銘的面前：“你沒事吧？”

一節課的忍耐竟然因為宋逐原一聲你沒事吧瓦解，蘇銘的兩腿一軟：“你要是不來…我覺得我能走到校門口。”

宋逐原扶住了蘇銘：“來，我背你。”

蘇銘倔強地擺手，不願讓別人看笑話，将自己的身形又直了起來：“我可以的，沒關系。”

他甩了甩腦袋，帶着有些搖晃的步子向前一步。

*

丁小可看着中大發布的夏季賽聲明，原本已經逐漸淡下去的情愫突然升起。

“這算什麽？我冬天的時候問他幾次，口口聲聲說不打職業了，現在卻說，中大隊長宋逐原是沖着職業比賽去的？”

事實上，宋逐原早就快忘了丁小可這個人。

“哥，從現在開始中大這邊依舊我跟。”丁小可恨恨地關閉中大的校園網，“我跟到夏季杯結束？”

負責人愣了：“小可，你不是要跟大運會嗎？怎麽又回去跟籃球了。”

丁小可壓下不悅：“我覺得做事還是有始有終，既然冬季杯我跟了，很多粉絲也希望我繼續把夏季杯跟完，您就成全我吧。”

“可大運會的人氣要比籃球賽高得多呢。”

“哥~”丁小可軟硬兼施，“您再不答應我，我就去隔壁娛樂區。”

“跟跟跟，讓你跟，全國賽也讓你跟怎麽樣？今年大學生籃球賽就全由你負責了。”

丁小可心滿意足地笑了：“謝謝哥。”

*

答應了要安排萬斌和父親見面，這件事自然就落實了下去。

“你牽完這根線，之後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好好打你的比賽。”知道了宋逐原出頭的理由，宋父便把這件事記下了。

對于萬斌這人，他自然會小心處理，尤其現在萬斌還背靠着肖家。

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現在不簡單，至少他所在的勢力陣營很不簡單。

“嗯，萬家這事本就玄乎，爸，你不用為了我勉強，話我也跟萬斌挑明了，不合适就不合作。”

“我有分寸，你不用操心。”

宋逐原點點頭，帶上車鑰匙正要出門，誰知宋柏年叫住了他：“叫你男朋友有空過來吃個飯，這麽久了，還沒正式見過。”

宋逐原扁扁嘴，沒拒絕：“知道了。我訂好時間喊爺爺一起。”

“嗯，最好就這月，下月我們不在國內。”

“行，那我走了。”

宋逐原上了車，不着急去學校，先去陳叔的書店晃了一圈，最近他有時間都會代替蘇銘去一趟，帶點水果，或者去醫院幫忙配藥，按蘇銘說的，陳叔也是他的家人，沒有陳叔的話，自己初中那會熬不過去。

或許正是因為經歷了那麽多，蘇銘的冷漠也好，寡言也罷，在宋逐原的眼中，這些都是不動聲色的可愛。

可愛？

這個詞躍出來的一瞬間，宋逐原被自己逗笑了，若是蘇銘知道自己用可愛形容他，那雙冷淡的眸子指不定要露出什麽樣的眼神。

車子打彎回了學院路，自從和蘇銘在一起後，他的車子就再也沒進過中大的門口，永遠都是停在附近的公共停車區。

蘇銘到校門口拿宋逐原給他取的書時，見到來人一臉笑嘻嘻：“怎麽？大早上去了趟書店，遇到什麽好事了？”

宋逐原坦言：“是啊，有個小可愛。”

“多可愛？”蘇銘眉毛有些緊，語氣也不太好，“你還對可愛這一挂的感興趣？”

宋逐原剛要回答，卻聽到一聲咔嚓。

相機！

“宋大隊長，好久不見。”

宋逐原依聲望去：“丁小可？”

丁小可明麗的外表引來不少人側目，而身旁的攝像機更是把此處變成了焦點：“我們又見面了。”

聽到丁小可三個字，蘇銘的臉色是徹底板了起來。

他知道宋逐原名聲突然變差，有不少她的“功勞”。

丁小可對蘇銘并不感興趣，直接越過了蘇銘走到宋逐原面前：“馬上就要夏季杯了，我們又要朝夕與共了。”

宋逐原察覺到蘇銘的面色不是很好，自覺地退後兩步，繞過丁小可：“麻煩讓一讓，我要去上課了。”

果然還是這麽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

“宋逐原你別誤會，這次來不是因為還喜歡你，而是單純的工作，還請你不要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多餘？

宋逐原鎖車門的手頓住：“誰多餘？”

蘇銘的舌尖鼓搗着腮幫子，忍不住想說——真帥，但是礙于周圍都是校友，又有女主持在場，為了不增加宋逐原的負面新聞，他只是看了看手表：“第一節課八點，我們抓緊。”

“好。”

宋逐原跟上蘇銘的腳步，快速往教學樓趕，至于丁小可一行人，早就被他抛在腦後。

蘇銘一邊走一邊低語：“就不怕她又寫文黑你？”

“讓她寫。”

這股自信勁，荷爾蒙都要爆炸。

蘇銘吸了吸鼻子：“這該死的魅力。”

宋逐原陪着演：“這魅力只對你起作用。”

蘇銘眼神瞟了瞟不遠處：“不光是我哦，雖然黑粉是不少，你還是萬千少女的愛，今年中大最理想男友排行榜投票通道又開啓了，你目前還是第一。”

宋逐原邁上臺階的腳一空：“不是吧？之前罵我不是罵得挺很嗎？”

“狠是狠，但心底都還念着你。”

宋逐原突然問：“那你呢，你排第幾？”

蘇銘啧了一聲：“沒有你的話，我就是第一。所以我合理懷疑你現在是在拉踩我……”

不過。

蘇銘笑盈盈地說道：“不過男神榜，我還是第一。”

*

今天的課程內容沒有設計腦部造影，但是蘇銘還是讓自己在課間休息時間看了一頁解剖圖。

這可比昨天的簡單概念構成要強烈的多，這一次，他的心跳直奔120！

宋逐原的電話就在破120的同時打了過來：“沒事吧蘇銘！要不要我過來。”

蘇銘手指扣緊着頁面，上面的解剖叫人顫栗，而他絕固執道：“電話不要挂，我、我再看兩頁！”

人不能一味等着困難，有時候需要主動出擊。

就像這份困了他這麽久的夢魇，每一次面對他，唯有戰勝才能為自己贏得下一次的曙光。

“好，我陪着你，你看。”

電話那頭的宋逐原停下了口中的擔憂，靜靜地聽着蘇銘的呼吸起伏，眼睛緊盯着軟件上的心跳。

121…

119…

115…

108…

100…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的時候，心跳已經掉到一百一下，雖然依舊有些快，但宋逐原已經知道這是蘇銘的極限了。

“呼……”蘇銘合上書頁，“今天先到這裏吧…我堅持了有10分鐘嗎？”

宋逐原激動地回答：“整整12′33秒，寶貝，你真棒。”

這一聲寶貝真是猝不及防。

滴滴滴，軟件警告音彈響，蘇銘的心跳再次飙升。

不過這一次，他的脖頸都跟着緋紅緋紅…

然而酥麻的快樂之後是窒息般的疼痛，他的心突然像被拳頭攥緊一般。

蘇銘下意識得摘掉設備，不讓異常心跳傳遞過去。

“怎麽了？怎麽突然顯示為0了？”

“好像沒電了，我去找地方換個電池。”蘇銘壓着顫音起身。

是啊。

發生了這麽多事，一件接着一件，看似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可他卻忘了，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再擁有幸福了。

太久沒發作的心髒在這一刻，提醒着蘇銘只是個将死之人。

所有的美好，都只能是昙花一現。

蘇銘已經沒有力氣去藥店取嗎啡，這個節骨眼上，他能想到的只有許安。

“你，能過來一趟嗎？”

久違的電話喚醒了許安的神情，他幾乎想也不想便答道：“你在哪？是病發了嗎？”

“A樓4層，實驗402，你帶上嗎啡。”

“我馬上到，你堅持住。”

蘇銘本以為，他再也不會聯系許安，這個提醒着他生命倒計時和黑色過去的人。

父親被警方帶走後不久便自殺了，許安本是蘇銘的鄰居，同樣擁有不幸過去的兩人在這場變故之後成為朋友。

由于彼此的痛苦，他們認為對方才是和自己一個世界的人，可是蘇銘遇到了宋逐原。

活在黑暗裏的人，一旦見到光，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他原本對宋逐原在意只是因為對方長在他的取向上，可是暗中觀察的那些日子，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淪陷。

生命的盡頭，他想瘋一次，對那個成為光的人瘋一次，這種自私的想法在他真正接觸宋逐原的那一刻便開始動搖了。

原來從見到宋逐原第一眼時，他就喜歡上了宋逐原。

只是死亡的逼近，給了他一個大膽的理由。

他反複說服自己要清醒，要抽身。

卻一次次騙自己還能觊觎幸福，還能擁有未來。

“他要是知道我快死了，他會多難過啊……”看着嗎啡在自己上臂緩緩注入，蘇銘第一次在許安面前流下眼淚。

許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難道……等等蘇銘，你之前靠近他不是只是想讓活在光明裏的人染上我們的痕跡嗎？你為什麽…你為什麽……”

是啊，他無時無刻不羨慕着宋逐原。

他的出生，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一切。

而蘇銘卻像泥潭裏的蟲子，什麽都沒有，最初盯上宋逐原就是因為那人身上的光讓他感到不适，他想掠奪，想占有，想把對方變得和自己一樣。

可是他錯了。

那個人，一直試圖把蘇銘帶到光裏。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蘇銘決堤崩潰，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害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