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與此同時,皓鴻公主沈茹思被第一次取了心頭血。
富麗堂皇的寝殿內,女子蒼白着臉,疲憊麻木地躺在由名匠重工打造的暖玉床上。
取出心頭血,巫師用冰鑒封存,躬身退離。
侍女戰戰兢兢地上前,為公主掩好兜衣和外衫,“殿下可覺得不适?”
隔着衣衫,沈茹思輕輕撫上被處理過的傷口,只覺諷刺。心頭血真的能作為引子使藥效翻番嗎?
“去派人打聽一下,太子殿下何時回城。”
剿匪成功前,太子是不會回城的,侍女心裏明鏡,更別說公主殿下。
可沈茹思知道,深宮中唯一關心她的人只有太子。
若太子知道她被父皇取了心頭血......
不,父親是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取女兒心頭血的!
破曉時分,天邊依舊黑沉,數名禦醫随景安帝趕至公主府搶救陷入昏迷的沈茹思。
巫醫操作不當,導致傷口大出血。
衛湛得到口信,帶着寧雪滢從城西客棧趕往公主府。
景安帝勃然大怒,命人架來巫醫質問。
巫醫跪地求饒,“小民離府時,已為公主處理好了傷口!望陛下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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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下去!”景安帝怒不可遏,卻沒有痛下殺手,權衡起利弊。
衛湛站在抄手游廊的對面,目睹這一幕,了然于心。皇帝覺得巫醫還有用,不能除掉。
鳳眸一轉,他看向微敞的大殿,禦醫們進進出出忙個不停。
皇家的假公主,對自己足夠狠,不枉自己冒險與她合作,為她改寫前世的命運。
此番過後,皇帝還會執意取人心頭血嗎?
答案并不難猜。
會的。
這出苦肉計,鮮血淋淋,無疑是報複的戲碼,以此能讓朝臣看清皇帝瘋狂不可救藥的一面,為太子登基施以仁政做鋪墊。
景安帝如同半個瘋子,暴戾成性。
衛湛帶着寧雪滢離開公主府時,恰好瞧見季府的馬車停在不遠處,他走過去微微颔首,“伯父。”
沒有進府的季朗坤急忙打聽起公主的情況。
“還在搶救。”
老者以拳擊掌,“老夫一直覺得皓鴻公主是陛下的心頭肉,陛下怎能如此糊塗!”
相比老者的愁苦,衛湛淡然的有些麻木,“陛下薄情,已不是一兩日了。伯父可将公主當作前車之鑒,有朝一日若能向陛下讨要些獎賞,最好讨到丹書鐵券,以保季氏上百口的性命。”
丹書鐵券,那相當于免死金牌,那是皇家最高的賞賜,多是賞賜給軍功赫赫的大将。
連自己的父親都未取得如此殊榮,何況是他們這些後輩。季朗坤苦嘆着搖頭,“賢侄說笑了,犬子的事,已快讓整個季氏為之傾覆了。”
寒風染紅指尖,衛湛雙手攏袖,“說不定令郎會力挽狂瀾,手刃尹軒。尹軒是陛下的心病,除掉他,于陛下而言,等同于贏了一場大戰,沒準一高興,當真允諾了。真有那個機會,小侄希望伯父不要臉薄。”
言盡于此,該給的提示都已給到,衛湛沒再停留,帶着寧雪滢回到伯府。
回到玉照苑,小夫妻挪開炕幾,側躺在軟榻上相互依偎,身上蓋着一張毯子。
衛湛摟住妻子的肩,輕輕拍拂,“晚膳過後,你帶人再尋一家客棧。”
與衛九交替的規律已失,或者是很可能發生了颠倒,衛湛擔心子夜過後,衛九會準時“醒”來,對妻子不利。
“折騰來折騰去的太累了,妾身不想動了。”寧雪滢在男人的胸膛上畫圈圈,“妾身陪着夫君一起等待子夜。”
“為夫不能确定......”
“我知道。”寧雪滢捂住他的嘴,稍稍支起身,在他輕顫的目光下,單手扒開他的衣襟,吻在心口處,“我不信咱們兩個人戰勝不了一個影子。”
心口蕩起漣漪,衛湛翻身,用力吻住下方的女子,下颌繃起優越的弧線。
氣氛變得微妙,寧雪滢沒想到一個心口吻會激起他如此大的反應,可自己身體的反應極為誠實,喜歡被他觸碰,喜歡與他做漫浪的事。
“夫君。”輕吻在脖頸處傳來癢意,她揚起頭,面色愈發粉紅,“輕點,輕點待我。”
寧谧中傳出女子淩亂的呼吸。
衛湛俯卧,雙手撐在榻面,呈現雄鷹落地展翅之姿,背脊上凹凸起伏的肌肉都像是精雕細琢的美玉,極富美感。
一只小手無力地搭在榻沿,被衛湛的大手緊緊握住。
炕幾被蹬踹在地,發生“哐當”一聲重響,之後,傳出的是支離破碎的響動。
軟榻的四個彎腿也在動。
從榻到床,白日不宣淫的規矩,被府中最自持的公子給打破了。
狀況一直持續到日落時分,中途叫了兩次水。
帷幔外,董媽媽端來可口晚膳,“世子、大奶奶,晚膳已備好。”
寧雪滢躺在綿軟的大床上,頭枕衛湛的手臂,羞得快要不能見人。
哪有世家子弟在白日裏這般放縱的?
被欺負的沒了力氣,她就用牙狠咬衛湛的胸膛。
衛湛任她胡鬧,示意董媽媽帶人離開。
“滢兒,人都退下了。”
寧雪滢負氣不肯松嘴,被衛湛輕掐住後頸才罷休。
頂着粉撲撲的嬌顏,她作勢要起身,可體力早已虛脫,連穿衣都非親力親為。
為她穿衣的間隙,衛湛瞥了一眼女子鎖骨之下三寸處的齒痕。
倒是配了對,誰也不虧。
抱着人兒靠在床圍上,衛湛低頭問道:“真的不走嗎?”
子夜一過,想走可能都走不了了。
寧雪滢背貼他的胸膛,把.玩着他幹燥的大手,“不走。”
“不害怕他?”
“不怕。”想了想,寧雪滢扭頭撇撇嘴,“其實,衛九有很多弱點的,他怕針。”
不知是不是不願從她口中聽到衛九的名字,衛湛扳過她的下巴,附身啄了下。
寧雪滢被纏膩怕了,擔心他會再索取,立即縮回被子躺在外側,将自己包裹得像蠶蛹。
衛湛沒再鬧她,所剩的時辰不多,不容他再肆意下去。
“衛湛,我餓了。”
衛湛沒說什麽,整理好衣衫和儀容,抱起小妻子走到桌前,親手喂她用膳。
指着晶瑩剔透的糯米糕,寧雪滢嬌氣道:“我只想吃半個。”
衛湛夾起,遞到她嘴邊。
寧雪滢真的只吃了半個,随後看着男人默默吃掉剩下一半。她彎彎眼睫,每樣都吃了幾口,剩下的都被衛湛解決掉了。
出了那麽多力,是該補補。
這才是她的丈夫,會樂意與她共享美食。
用膳後,兩人漫步在庭院裏消食,深夜檀栾形影朦胧,映在女子半邊臉上。
衛湛擡手,默默替她擋住斜伸的枝桠。
走到拱橋上,寧雪滢轉過身背靠欄幹,顯然是有話要講。
聳秀削背的女子,錦缬衣裙輕揚,光是站在那裏就自成一道風景,如浮翠流丹中最秾豔的一筆。
衛湛停在她面前。
寧雪滢撥開銜在嘴角的發絲,柔聲道:“咱們是夫妻,夫妻本該是一條心。夫君今日能将真相及時告知妾身,妾身便能陪你一同面對各種困難。”
她上前半步,仰頭盯着男人的下颔,“答應我,除了朝廷上不能說的秘辛,不要再有其他事隐瞞我,好嗎?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欺騙。”
溪水激石泠泠不絕,可寒冬冰凍了溪面,無法聽到裏面傳出的自然聲響。
衛湛緘默不語,似以沉默代替回答,又似沒有回答。
知他性子悶,寧雪滢墊腳揪了下他的耳垂,“悶葫蘆一個,我當你默認了,日後休要騙我。”
少傾,衛湛看向女子離去的背影。
晚風化為蘭桡,載佳人在迷霧中遠行。
深夜,小夫妻對坐在書房內,等待宵分的到來,之所以不選在卧房,只因寧雪滢不願在卧房與衛九相對。
青岑陪在一邊,手裏拿着幾個還有些發青的桔子,用以待會兒試探“醒”來的小伯爺。
他知道,小伯爺不喜酸口。
衛湛坐在太師椅上,目光一直落在身邊翻看醫書的妻子身上。
有外人在,寧雪滢不大自在,擡頭努努鼻子,帶着小小的警告。
衛湛移開視線,拿過青岑手裏的一個桔子,慢慢剝開,在“漫長”的夜晚中打發時辰。
當子時中段到來的前一息,男人靜靜閉上眼。
寧雪滢合上醫書,緊張地凝睇着。
青岑則在無意識中捏碎了一個桔子,滿手是汁水。
片刻,男人睜開眼,坐直身體,面色如常像是沒有過任何情緒波動。
“是我。”
連語氣都未變,清清冷冷的。
青岑松口氣,但有了前車之鑒,還是把桌上剝好的桔子遞了過去,“世子吃一個。”
這無疑是種試探。
男人拿起桔子,一瓣瓣地吃了起來。
随後看向青岑,“挺酸的。”
青岑點點頭,少見的露出了笑。他記得小伯爺不喜歡桔子。
寧雪滢靠在椅背上,手指敲打着書面,忽然附身湊進男人耳邊,小聲問道:“夫君今日一共吻了妾身幾次?”
話落,女子紅了雙頰,但慎重起見,還是抛出了這個衛九或許唯一無法感知的羞恥問題。
搭在扶手的手微微收緊,男人垂目掩飾陰鸷,淡笑開腔:“兩百次?”
寧雪滢目光肅冷,立即拉開距離,起身向外走去,“青岑,他是衛九,看住他。”
青岑立即沉下臉。
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托腮淺笑,“一個個都把我當成敵人不成?我傷過衛湛?”
青岑嚴肅道:“你傷過大奶奶。”
“......”
寧雪滢轉眸,故意激他,宣洩着前幾日被戲耍的憤怒,“衛九,喧賓奪主也無用,衛家人珍視的是衛湛,不是你,這裏沒人喜歡一個影子。快把衛湛還給我們。”
影子?
衛九繃直唇線,眸光如含淬刃。
他起身的一瞬,青岑退至寧雪滢的身前,呈現出保護狀。
衛九深深呼吸,踢開椅子走向屏風。
很快,裏面傳出窸窸窣窣的更衣聲。
等那人再出來時,已更換了鐘愛的紫衣,又慢條斯理地戴上銀戒,“抱歉,還不了。”
寧雪滢冷着臉拉走青岑,重重合上房門。
書房陷入空寂,留下衛九一人,還有一道被燈火映出的孤影。
寒風蕭蕭的長廊上,青岑和寧雪滢并肩走着。
“卑職覺着,世子和小伯爺之所以發生了轉換,是因為小伯爺在無意識地加深訴求和欲念。”
跟在衛湛和衛九身邊這麽久,青岑不是憑空猜想。
亦如衛九這種性格,看似乖戾跋扈,實則是渴望被人注意到的。
而衛湛的情緒一直是穩定不被他人左右的,随遇而安,即便面對心魔衛九,也能淡然接受。
因着一重靈魂的欲念不斷加深,才會産生這種轉變。
聽着青岑有理有據的分析,寧雪滢點點頭,卻分析不出衛九因何加深了欲念,又是哪一種欲。
只是希望讓身邊的人重視他嗎?
若真如青岑所言,一旦衛湛發現衛九的欲念所在,加以扼制,可能還會再次壓制住衛九。
但願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