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深夜,蟾月挂梢頭,斜照城中草木上,枝影重重。
寧雪滢搖着團扇歪倚在床上,曳地的裙擺蓋在曲起的腿上,隐約可見裏面光景。
皙白的腿,沒有穿中褲,被鍍了一層淺暖的燈火,宛如羊脂白玉。
秾麗明豔,芙蕖飄香的女子,宛若畫中走出的羅裙美人。
男子進來,徒手掐滅熏爐裏的蘭香,屏退屋裏的秋荷和青橘。
長指扯了扯衣襟,他緊緊盯着那道歪倚的倩影問道:“不睡?”
踢了踢搭在榻邊的赤足,寧雪滢很是犯懶,擡手道:“夫君抱我去沐浴。”
面前的女子光憑相貌就已占盡優勢,偏又愛撒嬌,性子溫軟讨人喜歡,男子眸光變得深沉,将她豎着抱起,沙啞道:“盤上。”
趴在男子肩頭,寧雪滢雙腳一勾,穩穩跨住他強勁的腰身。
小巧的足縮起腳趾,彎起足弓。
一道榉木屏折後,如重重疊疊的榆葉梅散落,漂亮的粉白衣裙散落一地。
寧雪滢被放進溫熱的浴湯,露出曲起的膝頭。
男子站在一旁,舀起一瓢牛乳澆灌在她的肩上和膝頭,“水溫行嗎?”
“剛好。”
凸起的喉結上下輕滾,男子碰了碰她的膝,很想就這麽撥開,可最終撥開的是女子沾在背上的長發。
寧雪滢的背削薄,并不骨感,軟柔勻稱,尤其在水中趴卧時,鑲了一層瑩亮的水膜,令人想要戳一戳。
男子傾斜葫蘆瓢,将牛乳澆在她的背上,再用指腹均勻抹開。
燈下女子容色姣好,被牛乳抹開的背部變得微紅,鮮桃色澤,禁不住一點兒磋磨。
寧雪滢懶洋洋的,動都不動一下。
扯下椸架上的布巾包裹住快要入睡的少女,男子直接将她扛上肩頭,握住她的一條小腿,以防她滑落下去。
線條漂亮的腿肚掌控在一只大手中,寧雪滢激靈一下清醒過來,隐隐察覺到陌生的氣息環繞着她。
“夫君,我頭暈。”
聽她可憐巴巴地吐出幾個字,男子發笑,将人丢在綿絮似的被褥上,令門外的兩個小丫頭進來收拾浴桶。
兩人目不斜視,很快離開,全程沒敢多瞟一眼。
直到合上門扉,秋荷才吐口濁氣,“小姐喜靜,咱們走遠些,別惹小姐不快。”
實則,秋荷想說的是“小姐臉皮薄,恐會忍着不敢發出聲響從而自個兒遭罪”,但這些話,沒必要解釋給一個呆頭鵝。
可青橘這回機靈了,懂得了審時度勢,沒有多嘴,拉着小姐妹默默走開,還支開了所有離得近的隐衛。
客房內,男子捏住包裹寧雪滢的布巾,憑着巧勁兒,向一側抖開,眼看着少女滾了幾圈,仰面倒在床尾。
連映在牆上的影子都是婀娜的。
丢開布巾,男子腳踩其上,傾身遞上一套寝衣。
寧雪滢眨眨眼,接過寝衣快速換上。
須臾,兩人躺在帳子中,寧雪滢主動窩進男人懷裏,趴在他手臂上磨牙。
男人掐開她的嘴檢查,“長犬牙了?”
“你才長......”
怎麽覺得這個語氣欠欠兒的?
不像是衛湛呢。
想法一出,寧雪滢不動聲色拉開距離,單手撐頭,将一條腿搭在了他的腰上,“明早喝姜炖雞湯好不好?”
“随你。”男人握住她的腳,把控在掌心,惹得她向回縮了縮。
好癢。
寧雪滢努力辨認着,可還是無法确定面前的男子是誰。
可再試探下去,若是認錯人,恐會惹衛湛不快。
燈火被窗外的熏風吹滅,沒等她躺好,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男子抓住她的一只手腕,摁在枕邊,傾身吻住她的唇。
發生很大的動靜。
寧雪滢心尖顫顫,任由他禍亂了會兒,清澈的目光變得迷離時,才偏過臉,躲開了炙燙的唇舌。
這晚,她少了迎合,倒也沒有排斥,還聽話地分開腳踝。
男子跪坐,傳出衣料的萃蔡聲。
明顯有些生疏。
寝衣翕呷,有什麽流淌到了寧雪滢的膝上。
被熾熱灼了皮膚,寧雪滢猛地坐起,将人推開。
“衛九!”
“休要提他。”男子肅了面容,作勢要續上剛剛被打斷的好事。
寧雪滢躲開,扯過被子夾在腋下,長發貼在光潔的背上,遮蔽了絕美景色。
視線一掃,男子沒了平日的周正,掀開被子的下端鑽了進去。
秀颀的身軀在被子下拔地而起,如繁茂青松。
感受有什麽爬上了腿,寧雪滢吓得向後退去,被探出腦袋的男子撲倒在床。
“提衛九做什麽?想他?”
沙啞的問話,帶着戲谑。
承受不住千斤重的青松,寧雪滢用力推搡,柔肌泛起沁水的粉潤,可力氣相差懸殊,最終被對方扣住腕子,掰在兩邊。
男子閉眼感受着下方的軟柔,淩厲的眉宇徹底舒展,只是額頭有細筋微微抽跳,洩露了他表面的從容。
對她,無法從容應對。
“想衛九了,嗯?”
掐住女子的下巴,他似笑非笑地問,卻沒有風雨欲來的雲翳感。
寧雪滢仔細辨認着,卻在下一瞬紅透了臉蛋,使出最後的氣力将人推開。
旋即坐起身,擦拭起腿上的皮膚。
被推開的男子向後靠去,胸膛微震。
他取過白色錦帕,慢條斯理地擦拭,随即撣撣指尖,又在褥子上蹭了下,“怎麽發現的?”
還好有黑夜遮擋,掩飾了寧雪滢因激動發滞的眸光,以及紅透的耳尖。
“你沒有經驗。”
終于“醒”來的衛九愣了下,輕嗤了聲,扯過她抱坐在身上,惡狠狠道:“你是在取笑我,寧雪滢?”
月光在眼尾彌漫開溫柔的光線,寧雪滢借着月光打量着陰鸷的男子,忽然捧起他的臉,“不是取笑,是事實。”
被溫柔的呼氣拂面,衛九氣息不穩,竭力維持着淡然,“那你教我?”
問話時,目光躲閃,玩笑的內裏是帶着恐被拒絕的認真。
寧雪滢沒有立即回答。
衛九偏頭,“時候不早了,睡......”
薄唇被吻住。
深邃的鳳眼凝在月色中,瞳孔放大,衛九想要反客為主,卻又貪戀于這份被眷顧的滋味。
如沉入水中,漂浮其上,迎來熏風和暖陽。
寧雪滢遏制住了昔日的小別扭,敞開心扉,輕柔地吻他,耐心地教他。
她閉眼的模樣,在衛九眼裏,婉約動人。
衛九躺了下來,感受着她的垂青,心中的毛躁被一點點撫平。
咕嘟。
他咽下了一口。
可寧雪滢沒有循序漸進,只是浮于表面的吻,讓他剛剛被順的毛又立了起來。
衛九不滿足這樣的觸碰,以膝蓋為支點翻過身,化客為主。
像是被拖進一灘深不見底的春水,寧雪滢閉眼感受到多日的空虛被情絲充滿,被春水淹沒,被衛九拖入淵底,上上下下,窒息難耐。
衛九像被點燃心火的毛頭小子,腹肌顫動,人魚線起伏,撼動着不算結實的客棧小帳。
寧雪滢沉浸在潭水中,沉底迷失了自己。她還是不知自己對衛九的感情,可這一刻她無怨無悔。
衛九是衛湛丢失的一重靈魂,沒有他,就沒有完整的衛湛。
而衛九那張冠絕的俊臉,從緊繃變得冁然再到陶醉,一次次撈起寧雪滢的細腰。
小帳不再拂動時,寧雪滢像被碾過的面團,軟趴趴地躺在被子裏,肩頭露出點點齒痕。
衛九擦拭過自己,想要掀開被子幫她擦拭,卻被躲開。
“我自己來。”
又一次被拒絕,衛九柔和下來的面龐再陷陰沉。他坐在床邊,小腹的肌肉仍在顫動,是極度激動過後的餘溫纾解。
穿戴整齊,寧雪滢燃起燭臺,摒棄掉彼此之間在無限拉近距離後的暗昧和狎昵,正經八百地問道:“你怎麽才醒?”
看着女子竭力維持淡然的臉,衛九笑了,陰霾散去,他勾住她的後頸拉近距離,“想我?”
寧雪滢偏頭,沒有回答,耳尖還是紅紅的。
衛九含了下,起身走到窗邊透氣。
天邊明月皎潔,優越的身姿融入銀光中。
沉睡的時日裏,他進入虛幻缥缈的空間。
如同皎月,他和衛湛好比一塊圓形的白璧,經沈懿行的一刀穿心,驟然破碎,讓原本的性格化成兩種極端。
一端清雅矜貴,一端肆意陰鸷。
如日月交替,形成白晝。
如黑白子,形成棋局。
他們雖性情不同,卻無法分離,最終白璧重圓,卻因時日久了,兩重性格難以融合,帶有間隙裂紋。
聽此,寧雪滢并不詫異,甚至已經淡然,她走到窗邊,仰頭望着明月,“所以,你是前世的半個靈魂,回到了這一世的身體裏,卻因比衛湛醒的遲了,才以為自己是為守護衛湛而生的另一重靈魂?”
“可以這麽認為,也可以認為我才是前世的衛湛。”
他是前世的衛相不假,但絕非完整的衛相。
寧雪滢向來豁達,不願再糾結下去。
是是非非終要順其自然才能得以解開糾結的系帶,也許某一日,兩重人格會融合在一起,也許這一世都不會再融合,既然想不透、控制不了,那就靜等草木生長,心平氣和地迎接葳蕤亦或是枯槁。
“衛九。”
衛九挑起眼梢,“怎麽?”
“謝謝你能回來。”
衛九愣了下,罕見的薄了臉,提胯坐在窗邊,“小滢兒。”
“怎麽?”
“沒什麽。”
寧雪滢笑嘆一聲,扶住窗子向外探身,用心感受雲與月的溫柔。
夜靜谧,風清揚,白璧是璞玉打造的,而她想擁有一顆至純的匠心,陪自己的丈夫度過千錘百煉的人生,完成這一世該走的荊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