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三日後,在與妻女團聚後,寧嵩戀戀不舍地踏上了前往大同鎮的路途。

他是鎮守江山的大将軍,是銳不可當的男兒,也是甘願沉浸在兒女情長中的丈夫。

抱着田氏沒正經了會兒,他看向一同前來送行的女兒和女婿。

對于便宜女婿,他暫時還算滿意,叮囑幾句後,淚潸潸地看向寶貝女兒。

寧雪滢忍俊不禁,同時生出悵然,下次相見又将間隔一個四季。

與父親在明媚的日光中作別,寧雪滢扶着母親坐上馬車。

再有三日,她也要啓程了,衛湛公事繁忙,已有宮裏的信差快馬加鞭前來催促了。

回到寧府,田氏拿出自己關于針灸術的手劄,轉交給女兒和秋荷。

醫癡如她,能在醫術上後繼有人,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之後,母女二人閑坐窗前,聊了許久。

三日後,小夫妻與田氏在細雨斜飛的清早作別。

田氏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目送馬車離去,亦如正月時女兒送她南下的場景。

柳絮離開桠枝,是成長的代價,而雨雪天氣,有枝可依,是田氏和寧嵩能為女兒留的後路。

無論何時,女兒都有回頭的機會。

他們的滢兒長大了,茁壯成長,也能為他們遮風擋雨了。

愛在珍視中可壘砌最堅固的家,讓羁旅者和守家者都有枝可依。

柳暗花遮夜色濃,寧雪滢依偎在衛湛懷裏,細說着兒時的事。

衛湛摟住妻子,安撫着她因離別生出的傷感。

寧雪滢用他的衣袖擦了擦眼睛,咬一口手裏的棗泥糕,以甜甜的口感逼退心中的苦澀。

她生性開朗,不會一直被情緒左右。

“夫君,咱們回去走水路嗎?”

“你想嗎?”

“我不想,但夫君若是急着回朝,咱們就走水路。”她老成持重地搖搖手指,一副淡然的模樣,“沒關系的。”

被她慧黠的模樣逗笑,衛湛吮掉她指尖上的糕點碎末,“不走水路,一路景色宜人,咱們且行且欣賞。”

剛好馬車途經一片荒蕪之地,影衛們在聽說主子要賞景後,紛紛感到詫異。

哪有美景?

而馬車內,衛湛摟着妻子,一路說說笑笑,不覺荒蕪。

愛的人在身邊,內心充實,哪裏都是旖旎景致。

車隊未按原路返回,而是擇了一條相對平坦的路線,用時也相對長些,行駛的一個月裏都沒有遇見過崎岖山路,寧雪滢時而會詢問衛湛是否急着回朝,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急”。

細數日子來算,老首輔再有一個月就要告老還鄉,按理兒,該由衛湛繼任首輔一職,但朝廷勾心鬥角,對手頻出,在吏部的任憑文書下發前,誰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

寧雪滢自是希望衛湛能夠升任群臣之首,那樣她有望成為大鄞朝最年輕的诰命夫人,風光無限。

“夫君,作為賢妻的第一步,是不是該督促你勤理政務?”馬車上,寧雪滢背對衛湛,坐在他的懷裏問道。

馬車裏有小榻,衛湛支起單膝,靠在榻圍上,一下下撥弄着腰間如意扣的流蘇。

如意扣的旁邊系着個精致的荷包,上面繡有一對大雁,是妻子送給他的生辰禮。

二十有二的年紀,年輕俊美,沒有歲月的痕跡,卻已歷盡千帆,練得一身從容。

“不急着回朝,為夫也想順便浏覽沿途的風光。”

“可你不回去,會不會被人奪了首輔的位置?”

衛湛垂目看向少女的側臉,并攏兩指掐在她的桃腮上,“那就不做首輔,樂得清閑。”

聞言,寧雪滢張張嘴,立即轉過身揪住他的耳朵,奶兇奶兇的,“那怎麽行?夫君會辜負妾身多年的期許。”

成親還不到一年,哪來的多年?衛湛控制着力道拍開她的手,仰躺在榻圍上,無意中露出修長的脖頸。

寧雪滢靠過去,撥弄起那處鋒利的喉結,招惹之意顯而易見。

對他,愈發肆無忌憚。

衛湛撫上她的背,将人按向自己,大手來回幾下,喑啞問道:“皮了?”

問話時,喉結滾動,顯得更為鋒利。

寧雪滢彎眸,趴在他的懷裏,路上無趣,衛湛是她唯一且最大的樂趣。

妻子在懷裏作亂,衛湛起初還能懶倦依順,可随着體內生出的燥意,吞咽喉結的幅度越來越大。

驀地,他向前撲去,将獵物困在撐起的雙臂間。

寧雪滢卻一點兒也不怕,溫順的好似在設陷。

而眼前的男子甘願再次步入她設的“陷阱”。

吻,輕柔,如蝶與花,互相吸引。

衛湛吻了很久,耳邊是車輪壓過土地的轱辘聲,以及女子嘤聲。

“唔,夫君,親這裏好不好?”

櫻唇微腫,不堪重負,寧雪滢點了點自己的鼻尖,小聲乞求着。

衛湛啄了下,聲線啞的不像話,“這裏不能給予回應。”

鼻尖是不會回應吻的,可除了嘴,哪裏還能呢?

寧雪滢抿抿發疼的唇,捧住男子的臉移向自己的鎖骨之下。

雲霧輕绡落榻,她忐忑地挪到榻邊,以頸為支點,垂下腦袋。

烏黑的青絲垂在榻邊,發梢落在車底,随着車輪的滾動不停拂動。

隐隐破碎的聲音被行駛的聲響掩蓋,除了當局者無人再知曉。

寧雪滢被灼燙了靈魂,翻來覆去地炙烤。

榻上鋪着信期繡的墊子,暈染開漉漉汗水。

許久過後,衛湛拿過水囊打濕錦帕,彎腰為指尖都懶得動一下的妻子擦拭。

寧雪滢懶洋洋的,連穿衣都要靠衛湛。

換下濕了的墊子,兩人相擁而眠,不再被前世的夢境困擾。

傍晚,車隊沿途休息,烈日高照,炎熱異常,寧雪滢拉着衛湛坐在路邊的樹蔭下,拿出帕子為他擦拭額頭,又拿出團扇扇涼快。

秋荷坐在另一處樹蔭下,不停擦拭滴落的汗水,“好熱啊。”

青橘爬上馬車車頂來回張望,想要尋一處水源,卻無意發現一處桃林。

“那邊有新鮮的桃子!”

衆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未見桃園,先聞到一股清香。

有望梅止渴那味兒了。

衛湛詢問寧雪滢的意思,“想在這邊等,還是親自去摘?”

長途跋涉,腰酸背痛,寧雪滢想要四下走走,于是拉起衛湛,朝那邊跑去。

秋荷急切道:“小姐別跑,當心曬傷!”

見小姐只顧着與姑爺親昵,秋荷失笑搖頭。

如今的小姐就知道與姑爺膩歪,目窕心與,那她們等着吃現成的好了!

聽見秋荷的喊聲,寧雪滢笑着回眸,沒有停下的意思。

幾撥人走到桃園前,與園主打了招呼,并付了銀兩。

多汁的桃子挂在樹枝上,寧雪滢接過園主遞上的竹籃,想要從低矮的枝上摘取,可低處的幾乎都被采摘光了。

高一點兒的樹枝上擠滿桃子,她費力踮起腳,卻只能碰到桃子的底部,無法摘取下來。

一扭頭,她努努下巴,“夫君。”

衛湛走過來,放下手裏的竹籃,大手掐住她的腰,将她舉高。

寧雪滢輕松摘下六個又大又圓的,之後提着滿滿一竹籃桃子蹦蹦跳跳地跑向另一棵桃樹。

驀地,小娘子跌倒在地。

衛湛快步走近,蹲在她的斜後方,語含關切:“摔疼了?”

寧雪滢爬起來,“被裙擺絆了下,沒事。”

衛湛随之起身,彎腰替她拍去裙面上的灰土。

被拍了臀,寧雪滢驚得退開兩步,巡睃一圈,發現不遠處有幾名影衛,立即嬌瞪一眼,含着埋怨。

衛湛走過去,再次彎腰替她拍打裙面。

“後面全是土,不拍掉更丢人。”

寧雪滢小聲道:“那你也要背着外人。”

衛湛左右看看,将她拉到幾棵擁擠在一起的桃樹後頭,用力地拍了起來,拍得小娘子驚呼連連。

周遭的确無人,可保不準會有人突然走來。

寧雪滢捂着後面靠在桃樹上,又氣又羞地踢了男人一腳,踢在小腿上,力道不大,但留下一個小巧的腳印。

衛湛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報複似的又朝後面拍了下,比之剛剛還要用力。

面若桃李有了真實的寫照,寧雪滢氣紅一張俏臉,提着裙擺跑開,在炎炎烈日下回頭,扯了扯下眼皮。

嬌憨鮮活,亦如幼年。

回到車隊,寧雪滢将擦過的桃子遞到秋荷面前,“喏。”

秋荷噘嘴,“小姐一路上只顧着跟姑爺親昵,都不理奴婢。”

“我錯了。”寧雪滢蹲下來,耐心十足地哄起小胖丫頭,“今晚我在你和青橘的馬車裏睡。”

“真的?”

“嗯。”

無他,就是要報複那個打她臀的人。

入夜,星辰璀璨,三個姑娘擠在小榻上聊着夜話。

子夜時,車廂外傳來叩動聲。

寧雪滢翻身面朝裏,“不用理。”

秋荷和青橘對視一眼,咽了咽口水,生怕觸怒世子爺。

“小姐,要不你還是回去前面的馬車吧。”秋荷沒骨氣地勸道。

青橘附和:“三個人睡,有點兒擠。”

寧雪滢快被這兩個牆頭草氣暈,拎起繡鞋往外走。

兩人讪讪,沒有挽留。

寧雪滢掀開簾子,果見衛湛靠在車廂上,幾分慵懶,配上俊美的面龐,彙成一道清風,吹散了她故意積累的火氣。

她站在車廊上,睥睨着男子。

衛湛拿過她手裏的鞋子,擡手示意。

那點小別扭,不足以維持寧雪滢的火氣,她配合着擡起腳,被套上一只繡鞋,随即擡起另一只腳。

可當她要跳下馬車時,身子一斜,被衛湛抱在了臂彎。

雙手下意識摟住男人的脖子,她晃晃小腿,“放我下來,我還生氣呢。”

“氣大傷身,為夫給你消氣。”

輕哼一聲,她暗自偷笑。

回到車廂,衛湛不僅端茶倒水,還為她擦臉擦腳,主打一個任勞任怨。

看着冷欲寡淡的俊顏,像個屈服困境的落難清倌人,寧雪滢惡從膽邊生,向後一靠,“脫。”

衛湛一愣,微斂鳳眸,“滢兒,別太過。”

寧雪滢扭頭,“不脫算了。”

衛湛猶豫了下,當着女子的面,解開了衣帶。

衣衫層層疊疊堆在腳邊,他坦然面對榻上故作淡定的女子,“然後呢?”

光影中的男子令寧雪滢面紅耳赤,也真真切切看到了他健壯的內裏,“穿上吧。”

“看了,不負責嗎?”

被反将一軍,寧雪滢色厲內荏,“負責,那你過來躺下。”

衛湛踢開腳邊的衣衫,聽話地躺在小榻上,不緊不慢等着她的後招。

寧雪滢松了雲鬓,用毯子蒙住自己,像個粽子一樣一挪一挪,從他的腳底開始進擊,一點點向上拱動。

當拱過一半時,聽得衛湛一聲悶哼,她得意地從被子裏冒出腦袋,擦了擦唇,“別動。”

衛湛仰面看着車頂,被身上如粽子的小妻子折磨得夠嗆。

一陣壓抑的低吼過後,他扯開毯子,将始作俑者揪了出來,摁在榻上。

車壁上風燈晃動。

寧雪滢瞠了瞠美目,眼前是缭亂的燈影,視野極盡颠簸。

直至三更天。

翌日,寧雪滢還處在香甜的夢中,是被衛湛抱到河邊的。

當清涼的水拂過面頰,她在浮岚暖翠的景色中悠悠轉醒。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眼前人是自己的人,這才有了夢裏夢外的惬意。

“夫君,好早。”趴在男人的肩頭醒腦,她順便用男人的衣襟擦了擦臉。

都日上三竿了,還早呢,衛湛單臂抱起她走回馬車。

正捧着蜜罐的青橘忽然覺得嘴裏的蜂蜜不甜了。

“世子像不像在帶小孩子?”

秋荷學老實了,不敢與世子爺吃味兒,用食指蘸取青橘罐子裏的蜂蜜嘬了嘬,也不覺得甜了。

用過早飯,寧雪滢帶着兩個小丫頭在附近散步。

回來時有說有笑。

張望一眼,她跑向靠在馬車外吹埙的男人,“哪裏來的陶埙?”

“剛有手藝人路過。”

寧雪滢暗暗咄唶,拿過陶埙放在唇邊吹了聲,随即塞回男人手裏,“夫君繼續吹,我還想聽。”

“想聽哪首曲子?”

寧雪滢嘴甜道:“夫君吹的,都愛聽。”

衛湛繼續吹奏,曲調悠揚舒緩,配以聳秀之姿,吸引了不少路過的山民。

寧雪滢聽得入迷,在最後一絲音色消散耳邊時,她遞上水囊,“山泉水,嘗嘗味道。”

衛湛仰頭抿了口,有絲絲清涼沖向喉嚨,甘甜解渴。

看着男人薄唇上留有的淺淺水膜,寧雪滢掏出帕子為他擦拭,指腹按在他的唇上。

衛湛雖冷峻,但唇異常的軟。

四目相對的小夫妻羨煞旁人,影衛們紛紛避開。

寧雪滢後知後覺,将絹帕塞進袖子裏,拉着衛湛回到馬車上。

可車廂裏悶熱,沒一會兒她就口幹舌燥,小口喝起山泉水,“夫君還要喝嗎?”

說着,遞出水囊。

衛湛握住那截細腕,将水囊傾向對面,迫使寧雪滢又喝了一口,繼而附身吻住她的唇,品嘗起帶着溫度的山泉水。

非要這麽喝嗎?

寧雪滢腹诽,嘴角卻揚起淺淺的弧度。

衛湛沒事人似的坐回長椅,拿出剛剛買來的陶埙再次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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