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問來歷(3)

第五章問來歷(3)

冷茶水有什麽喝不得的?況且,張思怡又不懂茶,她只想保命。

她眼疾手快,拿起涼透的茶水就往肚子裏灌。有一說一,這茶不難喝,雖然是太醫配的藥。

“喝冷茶也不怕鬧肚子。”趙麟給她再倒了一杯熱的推到她的面前,并說:“你體虛缺陽氣,更不應該喝冷的。”

瞧着茶杯裏又添上了新茶,張思怡不禁疑惑,趙麟他深夜前來到底是幹什麽的?難不成,真就是給她送茶水?若只是為了這一壺茶,他對她又存了什麽心思?

“皇上,您不困嗎?”她看向被他推來的茶杯,心裏想問,但卻又不好問。無奈,她旁敲側擊,委婉道:“您後宮有那麽多的妃嫔,她們的寝宮個個都比我這裏的冷宮舒适。您看,您這是第二次來冷宮了,又是一個人來的,如此偷偷摸摸,你我就宛如話本裏寫的那種……”

她表情生動,言語粗鄙,趙麟知道她要說什麽,便一口打斷,直言:“朕夜裏與自己的貴妃共處一室,不算是偷情。無論是貴妃的寝宮,還是這冷宮,你我是夫妻,做什麽都是正大光明的,更不用說周公之禮。還有,朕的妃嫔沒有很多。”

所以,他今晚除了叫她喝茶,還想和她行周公之禮?

乖乖,這是能随便由着他的嗎!張思怡看向冒着熱氣的茶水,她覺得這茶水裏一定有料。說不定,他在報複她。

“喝了。”趙麟注意到她的眼睛正向着他倒的茶水。他不想再費口舌,就用下達命令的口氣與她說。

張思怡搖頭,她是真的不願意。就算他們已經有過一次了,但是她還是不願意。說白了,就是感情沒到位。

她不喝,那他喝。

趙麟仰頭幹了,他把空茶杯放在她的面前,嘲笑問:“你怕什麽?怕朕給你下毒?”

“這……這茶……這茶裏……”張思怡瞠目結舌,她倒不是怕茶裏有毒,是怕茶裏有藥啊!

她見他一口幹了這本茶,突然有些搞不懂他。不,她是有點兒搞不懂現在的情況。這到底是他來給她下藥的,還是他自己給自己下?他為什麽要喝這杯茶?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一團混亂在她的腦子裏猶如打結的毛線,她拉扯不開,便只有語結地問:“你……你……皇上……您悠着點兒,身體是自己的呀。”

她倒是知道‘身體是本錢’,趙麟見她張着嘴瞪着眼,一副要說不敢說的滑稽模樣,忽然笑了出來。宛若是在故意逗弄,他提起茶壺,悠哉地再給茶杯滿上。

當茶水将滿之時,他挑眉看向她,似是在無聲地詢問她:可還有膽量将這杯喝了?

張思怡是該搖頭,還是應該擺手?她呆愣地對上他挑釁的眼神,不敢輕易接受挑戰。

“你以為朕是你?下藥坑了自己不說,還不弄清劑量和藥性。”趙麟看穿她,他将茶杯端起,抿了一口。

原來,他都知道。張思怡想起上一次他深夜來冷宮,在走之前他問她的那些問題,發覺自始至終她的表演都很拙劣。

“我沒有把你的貴妃藏起來,這半年我也在找她。我想回去,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她藏在心裏的秘密就這樣坦白于他的面前。她雖然整日擺爛,但也不是不想家。

趙麟終于把她的實話給逼出來了,他今晚暗示了許多次,這次她聽明白了。看着這張熟悉的面孔,他沒有立即下罪,也沒有怒意,就是定定地瞧着她,繼續問:“你的主人是誰?他用了什麽法子送你進宮?他送你進來的目的又是什麽?”

他的情緒很穩定,穩定到像是在問一件家長裏短的平常事。就是這份穩定讓張思怡的心更加緊張,她看不透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想殺她,還是留她。

也許是害怕了,她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手向脖子處摸去。“我和你的貴妃共用一具身體,我有她所有的記憶,但是我不知道她的靈魂去了哪兒,而我又為何會取代她。”她的話很荒唐,就算是她自己說出來的,在她的耳朵裏聽着也是十足地可笑。

誰會相信呢?連她自己都覺得是在說鬼話。

“我沒有主人,我也沒有目的。”她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眸,希望能博得他的信任,哪怕只有一絲也好。似是在尋一線生機,她與他懇切地說:“我沒想過争什麽,也沒有想害你,我想活着。”

趙麟看過山精鬼怪的話本,也曾聽聞皇宮的陳年秘聞。他向來不信,只當是樂子一聽。所以,張思怡的這些話對他來說,無非是不願對他全部交代罷了。

“是張安邦?還是徐隆?亦或是隆親王趙昱?還有,你究竟叫什麽名字?”他步步緊逼,不肯放過她一絲一毫。

張思怡終于懂了,他今晚不是來請她喝茶的,也不是來和她度春宵的,是來審她的。

一口濁氣從胸腔吐出,她瞥向桌上那杯還在冒熱氣的茶,無奈反問:“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他們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

“朕不知。”趙麟要她回答他的問題。

何德何能啊,她張思怡能讓大趙的皇帝親自來審,而且還是循循誘導來逼她。他心機深沉,難怪她一直都看不懂,看不透。

她暗暗自嘲,心想也是,做皇帝的哪會有什麽真情。那些動不動就把禮義廉恥,仁善仁德挂在嘴邊的深情帝王只有現代電視劇裏才會有,現實裏他們沒有真心,更別提真情。他說的什麽‘一夜夫妻百日恩’,什麽把貴妃當做妻來看……無非是騙她說出她的真實身份。

所以,他早就懷疑她了。

想到這些,她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也不由得涼了幾分。

“我就叫張思怡,沒有誰安排我,我也不是自己要來的,你想多了。”她回答他的問題,并且還幫張安邦說話,道:“将軍對皇上是忠心的,他陪你從儲君走到帝王,你應該懂他知他。至于宰相徐隆……不,應該是前宰相,我和他不認識,上次賀壽宴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隆親王呢?”趙麟要聽她說個明白。

他信她嗎?應該是不信的吧。

既然不信,為何還要她繼續說?張思怡不懂。

雖說不懂他,但還是得說,因為她想保命。“我不認識隆親王,知曉他送了西域美人給你,也是因為寶萍回來說給我聽的。你與你兄長有任何過節,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參與,這是你們的事情。”她把話說在前頭,以示清白。

她把自己摘得很幹淨,就真如同她說的那些鬼話一般,一切都是場意外,她只想活着。趙麟看到了她的緊張膽怯,也看到了她的求生欲,他在想:是否是他太過分了?

“真如你說的那樣,你留在宮裏作甚?什麽都不求,離開不是更好。”他知她其實不願留在他身邊。

張思怡也想離開啊,但是她能去哪兒?這裏是皇宮,不是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她要是能來去自由,何苦困在這裏半年?而且,還讓趙麟睡了她!

她頹然地坐着,無奈自嘲說:“我連怎麽來的都不知道,談何離開?況且,你大趙的皇宮若是能讓我來去自如,那些守在宮門口的侍衛是吃幹飯的?我本就是一縷異世魂魄,走了心,走不了身。皇貴妃在皇宮消失,這是大事,你會找,張安邦也會找,我根本就無處可走。”

是啊,天涯海角皆是王土,她插翅難飛。

“你真就是一縷魂魄?”趙麟不信她,但又找不出不信的理由。他姑且認為她還不願道出實情,想來他還得費些精力,再等一段時間。

張思怡點頭,為了保命她伸出三指,說:“我可以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如果有假我就回不了家。”

這種誓言聽在趙麟耳朵裏當真好笑。他如同在看傻子,嘴角翹起,戲谑說:“你與朕已有夫妻之實,按說你已經是朕的人了。朕在何處,你的家便就在何處。”

張思怡可以摔杯子嗎?或者說,她可以拍臺子嗎?她聽着他調戲她的話,只覺自己像是個二百五,任他耍得團團轉。

“我那是被下了藥,我……我……身不由己!”說到這茬兒,她就怨寶萍!

她氣得腮幫子鼓鼓,恨不能跳起來。趙麟忍不住發笑,他糾正她:“是你自己給自己下的藥,不是朕。非要按理說,朕在那晚着實也是累到了。”

他累?她嗓子還啞了呢!她腰疼了大半個月才好呢!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累呢!

張思怡撇着嘴,她說不出口這些話,只能在心裏暗罵。

“下回別犯傻了,吃穿上都注意些。皇宮不比外頭,別讓人害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趙麟瞧她是真的在氣,他寬慰她兩句,算作他不與她計較。

啞巴吃黃連,張思怡不可能供出寶萍和張安邦,她也懂就算是寬慰的話,他也是用來套她話的。“我自己下的,沒人害我。況且,藥也是我自己吃的,你也沒吃到。”她低着頭,輕聲與他說,并擔下所有責任。

趙麟沒有看出她的善良,他看出了她的傻,便問:“張安邦知道你不是他的妹子嗎?”

“應該……不知道吧。”張思怡心裏沒底,她回想她與張安邦的幾次接觸,皺眉說:“我與他就見過兩次。一次是他上次進宮來見我,還有一次就是賀壽宴。”

“既然只見過兩次,那你又如何知曉他陪朕從儲君走到帝位?”趙麟抓着她之前說的話與現在說的話做比較,試圖再逼她說點兒別的出來。

車轱辘話來回說,張思怡清楚他就是不信她。她呼出一口氣,無奈重複說:“我有張思怡原本的記憶,我知道你們之間的君臣情誼,也知道張思怡喜歡你。”她就搞不懂了,做皇帝的怎麽都疑心病那麽重,喜歡猜來猜去。

說到原本的張思怡喜歡趙麟,她只當是少女心事被她揭開了一角。雖說這不是她的事情,可她心裏就是覺得怪怪的。可能是覺得愧疚,她補充說:“等我走了,你別和她說我告訴你這個,她不想和你說的。你也別和她說我用了她的身體,并且還和你發生過關系,她會傷心。”

是否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趙麟心裏頓了一下,他在想她究竟何時會走?待她走了以後,他又要如何面對?他心中混亂,仿佛是看不清自己到底在要什麽。

“茶要涼了,你把它喝了吧。”他不想回應她的話,便把話題往茶壺上引。“這茶是朕讓太醫給你配來養身子的,旁的什麽都沒加。”他起身,與她道。

他在回避什麽?張思怡擡眼望他,依然是看不透。

她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見他走向她的床腳拿起了來時提來的那個燈籠,她也站起來,問:“蠟燭還夠嗎?要換嗎?”

趙麟提着燈籠走到她的身旁,不過是片刻停頓,他回應說:“莫要與人說起朕來過。”言畢,他便打開房門,帶着他的燈離開了冷宮。

張思怡目送他走遠,心想他那個皇帝專用的龍紋茶壺留在她這兒只怕是很難讓人不知道他來過。就着月光,她望着他一身月白,不知道他到底在探她什麽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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