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見親王(1)
第七章見親王(1)
他到底喜不喜歡張思怡……不,是古代的張思怡,現代的張思怡表示她不在意。正如她所說的,那晚長夜漫漫,她就是個聽衆,順帶捧哏。
只是,她的好心并未換來他的好意。
那壺隆親王從西北帶給趙麟的好茶在深夜給予了張思怡最火熱的感受。這種火熱是從她的腹部開始向外擴散的,她感覺比起張安邦給她的小藥瓶,這壺茶更是要命。怒火混合着燥火,她想要趙麟給個說法,可對方卻勸她去喝點兒涼茶祛祛火。
好一個道貌岸然夾着蔫壞的狗男人!張思怡忍不住當場就破口大罵。她夜半三更放着美容覺不睡,好心陪他聊天開解,任由他懷疑猜忌也不惱,他倒好,給她下猛藥!
她說呢,這大半夜的來找她既不是審問,又不是陪睡,他哪能安好心?
不知是不是心裏有愧,趙麟見她暴跳如雷倒也沒有問罪。就是好笑地看着,而後叫人送了一壺涼茶來,且将冷宮的門窗全都打開,坐着陪她降降火氣。一夜未眠,他摟着她坐靠在凳子上看着星星夜空逐漸消退,泛起了青白色的日頭。
日上三竿,冷宮的院子裏站着八子與寶萍。他們倆有一句每一句地說着話,眼神也有一會兒沒一會兒地沖着張思怡的屋子瞟去。
“皇上是來了很多次嗎?貴妃怎麽都不提一句呢。”寶萍手裏端着洗漱用的東西,她嘟囔着問八子,有點兒埋怨張思怡不把她當自己人。
八子懷裏抱着空提籃,他目光沖着門窗緊閉的屋子投去,點頭低聲說:“皇上不讓說,貴妃自然也不好說。再講了,皇上每晚來什麽地方,做什麽事情,見什麽人……我們做奴才的不好過問。”
寶萍‘哦’了一下。她心想,皇上不讓說,貴妃難道真就不與她說了?是不信她嗎?想到這裏,她心裏隐隐有點失落,覺得和張思怡主仆這麽多年的情分怎麽就還要防着她呢?她可是什麽都和張思怡說的。
寶萍心裏想什麽八子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幹等着也是等,便把今日趙麟上早朝前交代他傳的話說給寶萍聽,“對了,皇上早上交代,說将軍年關左右回來。只要是回來了,第一時間就來冷宮。”
張安邦可以來看她們?不,是寶萍可以見張安邦了!
這個消息對于寶萍來說那是能笑開花的好消息。她轉瞬就把剛才的心思抛之腦後,兩眼瞬時放光,前進一步靠近八子問:“真的?!”
“皇上說的那還能有假?”八子只覺寶萍滑稽,便竊竊偷笑道:“皇貴妃雖說人在冷宮,可恩寵卻是不斷的。更別提……”他說的時候眼珠子轉溜一圈,而後壓低嗓音,靠近寶萍耳邊小聲說:“皇上親自給貴妃送茶,你可知這些茶裏有太醫院給貴妃特調的?”
太醫給張思怡配茶?寶萍咋舌,想着太醫院裏怎麽會出茶,多半是藥吧。心裏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忐忑,她暗搓搓地問八子,“是皇上命太醫給貴妃特調的?”
八子覺得寶萍多半是個傻的,這種問題顯然是多問的。他一臉無語,翻了翻眼睛,丢下一句:“等着吧,皇貴妃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做皇貴妃的好日子到底有什麽?張思怡表示,不知道。
比起趙麟僅僅只是陪她相伴到天明,她則是吹了一夜的冷風,喝了一夜的涼茶,等到天亮趙麟準備早朝時才将将把身體裏的燥熱給壓了下去。身心俱疲,她連和趙麟說早安與再見的心思都沒有,轉頭就往床上倒,呼呼大睡直至傍晚時分。
“貴妃,起床嗎?”寶萍拿了幾根新蠟燭進屋,她見床那邊的簾帳有動靜,便問了一聲。
張思怡把手伸出簾帳,她撩開簾子,發覺已經夕陽西下了。“我睡了一天,餓得不行。”她摸着肚子,渾身都沒有力氣。
寶萍将燭臺上的舊蠟燭換掉,她聽見主子要吃飯的聲響後,連忙放下手裏的活,前去幫着更衣穿鞋。
“皇上來了好幾回了吧,您瞞着我作甚?”想着白天八子與她說的話,她性子直白便借着這個時候問對方。
張思怡歪斜地靠在床頭,她抓了一把頭發,說:“他不讓說,我就也沒提。”她低頭去看正給她穿鞋的寶萍,瞧着對方臉上有不悅,心裏明白是責怪她的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努力出冷宮,害你見不到心上人了?”她認為寶萍無非就是想見張安邦。
是這個原因嗎?也許有這麽一層意思吧,可歸根究底,寶萍覺得是張思怡沒有把她當自己人看待。
穿好鞋子,寶萍站起身。她嘆了一口氣,怨道:“雖然不應該這麽說,但我一直以為您當我是姐妹看待的。我待您如何,您知道,所以我對您失望了。”
有那麽嚴重嗎?張思怡一時間語結,她知這件事情是她不對。“寶萍,你不要多想嘛,我有幫你說話的。昨晚我和趙麟說了讓張安邦來冷宮看你的事兒,他說他會考慮。”
“什麽?您與皇上說讓将軍來冷宮瞧誰?瞧我?”寶萍瞪大眼珠,仿佛是心裏的小秘密就這樣被張思怡公布天下了。
張思怡點了點頭,并指向對方,回答:“當然是看你啦。看我有什麽好看的,我在這裏過得挺好的。”
“诶呀!您怎麽能把這種事情說給皇上聽呢!”寶萍頓時跺腳大叫。她羞憤地團團轉,好像腳下有熱油似地,“皇上他日理萬機,國事繁重,我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奴婢如何能煩擾他呢?”
“你才不是奴婢呢,你是我姐妹呀。”張思怡把話找補圓,她笑嘻嘻地拉上寶萍的手,讨好說:“姐妹有心事,我自當要幫忙解決的。”
“難怪八子與我說将軍一回來便就會來冷宮。原來,是您與皇上說了此事。”她心裏的不悅被張思怡的貼心一掃而空,如同是分享閨中密事的好友,她的少女心事被全然滿足。
張思怡瞧她面頰賽桃花,她想着這下小丫頭可是高興了。想到對方方才提及到八子,便問了一句:“八子來過了?他來拿茶壺的?”
寶萍‘嗯’了一下,應答說:“八子等了兩個時辰,我瞧您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便來您屋子裏把那幾個空茶壺全都拿給他了。”
趙麟是只管送茶來,不管帶茶壺走。張思怡暗暗吐槽,這些茶壺再不拿走,她這裏都可以倒賣二手皇家茶壺了。“你扶我一把,我坐了一夜腰疼,起不來。”她伸長手臂,打算起床吃飯去。
寶萍立即攙扶,只是她在聽了張思怡的話後一頓羞紅臉。“您也真是的,這種話怎麽好随便說出口呢?”
扶着腰,挪着酸痛的步伐,張思怡表示聽不懂寶萍的意思。
寶萍也不知要如何解釋,她把對方扶到桌邊,晦澀地說:“您與皇上夜裏如何是不能讓旁人知曉的。皇上他……他年輕嘛,正當是力壯……”
小丫頭在說什麽虎狼之詞,張思怡滿臉驚愕,然後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我說的是坐下的坐,不是做事情的做,你腦子裏在想什麽呢?我昨晚在凳子上坐了一夜啊!”
面孔赤紅,寶萍把嘴閉上,不敢再多話。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深夜去冷宮給皇貴妃送茶的故事在當天就已經傳得整個皇宮都知曉了。傳八卦出去的一定不是八子和寶萍,想來便就是昨夜送涼茶的時候‘走漏風聲’。
張思怡是如何知曉‘走漏風聲’的呢?那就得再提一次隆親王。
隆親王從西北藩地回京城,趙麟一直都沒給人辦個家宴啥的表示表示。經太後提醒,趙麟便給了兄長面子,三日之後準備了一場晚宴。當然,張思怡也在邀請之列。
不同于賀壽宴的座位排布,這一次張思怡的位置則是被安排在了一衆妃嫔之中。作為皇貴妃,她坐在首位,兩旁坐着的則是剛剛封了淑妃的中書令女兒,王秀芝,以及身為太傅之女的賢妃,柳淑儀。
張思怡在賀壽宴見過淑妃,想那時她還是個腼腆的小姑娘,不過是幾日光景,現在的她卻有了那麽點兒妃子的做派。至于賢妃,她與對方算是第一次見面。瞧着賢妃高傲的頭顱,名門千金的姿态算是擺足了。她識趣,不作響,就摟席。
“貴妃姐姐,聽聞皇上夜裏喜歡與姐姐飲茶談心。”淑妃主動與張思怡搭話,她傾斜身子,做出示好的姿态。
飲茶談心,說得真是好聽。張思怡啞巴吃黃連,她不好多說,便憨笑回應:“就是喝茶,沒有談心。我和皇上哪有什麽好談的,他就是喜歡喝茶,能坐着喝一夜。”她不想樹敵,便也示好回應對方。
淑妃顯然是不信,只覺對方是防備她呢。“姐姐別多想,我就是好奇才問的。”她言語軟糯,不願張思怡敵視她。也許是真存了想要搞好關系的心,她掩唇,輕聲又說:“自打進宮以來,皇上都沒有來過我這兒呢。姐姐是過來人,我想問問,伺候皇上可有要注意的?”
趙麟把人弄進宮來卻還沒有碰過人家,這點張思怡是沒想到的。她震驚地側過臉看向淑妃,就見對方輕咬唇瓣,羞紅着面孔問她‘疼不疼’。
這疼不疼的……張思怡說不上來,畢竟她那回是吃了藥的,不好與常人做比較。不過,就算是那樣,趙麟也不是差的。
“你……你……我……”她不知道怎麽回答,結結巴巴地憋出一句:別怕。
畢竟,這種事情放在現代都不是能肆無忌憚讨論的。
“對了,上回賀壽宴上,姐姐說皇上歡好時喜歡姐姐吃點兒那種藥。不知……”淑妃不恥下問,她就是緊張,故而病急亂投醫。
張思怡連忙讓淑妃打住,她提起筷子夾了一個雞腿放在淑妃的碗裏,勸說:“在宮裏,吃飽喝足最重要。”
淑妃看着碗裏的雞腿,她只當是張思怡不願意說。她手指絞着巾帕,曉得是她問得過于露骨。瞧着對方一臉尴尬卻又不說破的模樣,她沒有辦法,因着她父親交代過她要盡快懷上龍種才可保家人平安順遂。
“姐姐,你能告訴我皇上喜歡喝什麽茶嗎?究竟是什麽茶可以讓你們喝一夜?”她自認為是換了個說法,且想這茶一定不一般。
有完沒完?張思怡感覺有被冒犯到,她怪異地看向淑妃,輕笑回應:“我不知道他愛喝什麽茶,反正我不是很愛喝茶。”
淑妃看出來了,這是生氣了。她實屬無奈,臉上的歉意與窘迫讓她讪讪閉嘴,只能別過臉不再多問。
她們這兒剛剛說到茶,巧合的是,隆親王正在問皇帝那西北尋來的茶可有嘗試?
趙麟想到了那晚的徹夜未眠,回想張思怡倒在他懷中虛弱無力地罵罵咧咧,他免不了要發笑。
隆親王瞧見皇帝淺淺笑意,想來這定是已經嘗過了其中滋味。随之,他便大方地說若是喜歡他可再差人送些進宮來。
趙麟非縱欲之人,他知這茶喝多了一定會傷身。說白了,曾經的對手怎麽會讓他安穩好過呢?給足對方面子,也為了維系他們之間表面的平和,他把話題引向張思怡,且故意說:“這茶裏的滋味與好處得問皇貴妃才行。”
張思怡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CUE了。
她愣愣地擡頭看向他們,恍惚中發覺,她似乎是被趙麟拉入了皇權鬥争之中。她看着這表面的和樂,後背生出絲絲寒意,只覺這倆人都恨不得把對方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