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護下
護下
出了相府後,馬車後跟着幾位侍衛,沉韻坐在她的身側,時刻留意着她的舉動,時不時地試着被她握着的手爐溫度。
昨晚那場大雪下了一整夜,今日道路上留下厚厚一層積雪,馬車走過在後面留下很深的痕跡。
宮門外,沉韻先走下馬車站在下面對她伸着手,等她下來後和身後幾位侍衛交代着來接的時辰。
安排好後,兩人穿過宮門走了進去。
宮中道路上已不見那層厚厚積雪,定是被連夜清掃幹淨。
來到這裏後,幾次進宮都給她留下很深印象,每一次也都對這個時代有了更加深刻的感受,同時也對這些原本出現在電視或者書中描寫的情節更加的無奈。
距離安皇後寝殿還有一小段路程時,迎面走來一群人,他們原本在說笑着什麽,在看到對面主仆二人後,一下都噤了聲。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宗政晔,他身後幾人中溫南錦幾乎都認識,在這樣天氣中拿着一柄折扇的鐘予承,還有他身側的褚牧。
在溫南錦目光看向他時,他只是點點頭,很快別開視線。
宗政晔觀察着他們,在看到褚牧這樣舉動後,臉上露出虛假笑意出聲緩和氣氛,“看來母後這是又想念我們錦妹妹了,這樣冷的天氣怎能讓錦妹妹每次冒着風雪前來,後面本宮去和母後商量一下,在宮中給錦妹妹也準備一座寝殿,這樣錦妹妹後面再進宮就可以在宮中小住幾日,本宮相信母後一定會很開心。”
“太子殿下慎言,宮中乃是皇家之地,豈是南錦一階大臣之女可以住的。”
“無礙,其他人擔不起,但是你自是可以……”
他話中句句不離恩後盛寵,提醒之意不要太明顯,溫南錦自是聽得出來,他身後一衆人自當也聽得明白。
鐘予承用合着的扇柄碰了碰褚牧衣袖,在他看過來時用眼神問道:“都這樣了你還不上前幫忙?”
褚牧看他一眼後,收回視線并未出聲,只是那眼神沉了幾分。
“南錦自是不可以的,太子殿下莫非是一大早就飲了酒導致腦子愚鈍了?”絲毫不理會他已經沉下的臉色,接着說道:“還有南錦提醒一句希望太子殿下能夠聽得進去。”
“你要同本宮說什麽?”在她說出愚鈍二字時,宗政晔收起臉上的冷意,換成喜笑非笑模樣。
溫南錦上前走了兩步,距離他們更近一些後,聲音不大但是足矣讓在場之人全部聽了去,“太蠢之人是不适合皇位的,這樣的道理我相信皇上心中定是十分明白。”
“你……”這句話完全踩中宗政晔最在意部分,為了這個還沒有落在身上的皇位,他籌謀了這麽多年,現在竟會被這樣一女子當面拆穿,無論她背後身份如何,處于怒火中的宗政晔已全然顧不得。
“溫南錦,你目無皇權,當着衆人面口無遮攔,今日本宮就要替長公主還有溫相好好教育你這個女兒!”
說着他掌心蓄力,就要打在溫南錦臉上。
這一掌,溫南錦知道今日是躲不掉了,但是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目的。
“太子殿下!”
就在她擡眼準備直面迎上這一掌時,眼光照在宮牆積雪上贏折射而來的光亮,刺着她眼睛,索性閉上雙眼,待這一巴掌落下後,自己目的達到,但有一人站在她身前,不僅替她遮住這道陽光,也擋下了這一巴掌。
溫南錦低頭看着握着自己的手,順着衣袖望過去,今日的他沒有束發,着裝也和記憶中有很大不同,但是在他開口後,心中知道他還是夢中那人。
“太子殿下,溫家可不是一般世家,落下這一掌的後果太子殿下應該承受不了!”
“褚牧,你這話是何意?難道你們沒有聽到是她先開口頂撞的本宮!”宗政晔怒道,那雙眼眸中幾乎都能噴出火來。
“溫姑娘剛剛并未先開口說話,反倒是太子殿下一直在口不擇言。”說完向另外兩人看去,鐘予承自是了解他,打開手中折扇走到宗政晔身前,對着他扇着,笑道:“太子殿下,消消氣,這還是下雪的天氣莫要生這麽大的氣,傷身體。”
“你……好,褚牧你這是要護下她是嗎?”接連受阻,他已經顧不上其他,用手指着面前人問道。
溫南錦要從他身後走上前,很快被他向旁邊挪一步再次護住,就聽到他說:“溫家姑娘自是溫相護着,但是溫相今日不在,褚某就獻醜在溫姑娘面前逞上一回英雄。”
“褚牧,這個英雄可不好當,你可要想清楚了。”過了一會,宗政晔冷靜下來,聲音似乎比這寒風還要冷上幾分。
“褚某願意一試。”他回的輕松。
“好,很好!”說完他甩袖離開,另外一位始終都未說話的人,看了眼站在褚牧身後的人,上前說道:“錦妹今日怎麽沒有忍住性子,雖說皇後娘娘寵你,但是他畢竟是一國太子,你今日這樣駁了他面子,後面再遇到他還是小心點為好。”
看着他很快消失在宮牆拐角身影,溫南錦眼中更多的是對此人身份的疑惑,他剛剛一番話聽着是出自真心的忠告。
“他是茉王長子宗政冀。”身前人解開她心中疑惑。
溫南錦從他身後向前走了一步,來到兩人面前,道謝:“剛剛多謝褚少将軍還有鐘公子解圍。”
鐘予承用手中折扇對她擺擺手,“小事小事,但是你今日是不是在相府受了什麽刺激,不然為何會在宮中直接惹怒那個斤斤計較之人。”
“鐘公子說笑了,南錦只是實話實說,是他受了刺激,不是我。”
鐘予承看她的眼神變了變,“溫小姐,今日的你倒似乎有了些之前模樣……”
“鐘予!”褚牧出聲打斷他後面的話,然後對着溫南錦說:“他這人就是這樣溫姑娘莫要怪,褚某還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辭。”
說完給鐘予承遞了一個眼神後徑直離開。
等他們都離開後,沉韻才敢走上前來,“小姐您沒事吧?”
溫南錦回神搖頭,“我沒事,走吧不要讓皇後娘娘等久了。”
崇安殿門外,安皇後站在靠近殿門處的亭內,眼睛時不時看向門外,當看到門外侍從帶着她們主仆二人走進來時,“代亦。”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走上前把她攙扶到中間小道上後,彎腰離開走向後殿。
安皇後站在原地看着她們慢慢走來,身後空無一人。
在還有些距離時,前面帶路的侍從停下側過身示意她繼續上前,在沉韻路過時一把攔住他,沖着她搖頭。
沉韻看了看正站在那邊等着的人,一心中一下就明白了過來,跟着侍從來到門外站定。
殿院中,安皇後對着還沒有走近的溫南錦伸着手。
溫南錦看着自己面前的手,先是擡頭看向手的主人,從她的目光中只能看到疼愛之情,絲毫沒有摻雜其他目的。
把手放在她手中後,安皇後前牽着她轉身走進剛走出的亭子中。
在這短短時間,亭子中間那那張檀木紅桌子上已經擺滿各種吃的東西。
“錦兒快嘗嘗這些合不合胃口。”安皇後拉着她坐在後,拿過其中一盤點心放在她面前,口中問道。
盤子中是飄着香味的梅花酥,上面還用心刻着梅花盛開樣子。
之前從沉韻口中了解到真實的溫南錦喜甜,今日看到這滿桌子的甜食,看樣子她喜甜這個愛好定不是什麽秘密了。
但是現在的溫南錦喜辣,甜的東西幾乎不怎麽碰。
平日裏還好,沉韻她們端來的甜品不吃放着就好,但是這樣的情景下不能這樣做。
從盤子中挑了一個看着最小的點心,在安皇後殷切目光中慢慢放進口中,甜膩味道充斥着口腔,但卻只能表現出好吃的模樣。
安皇後見她整個全部放進口中,以為是合她胃口,一臉欣喜看着身後的代亦。
就這樣這天溫南錦感覺把之前一年裏吃的甜品全部吃完。
一口點心一杯茶,不到一個時辰她只覺得自己肚子快要撐開。
在安皇後又遞過來一盤時,用手揉着自己肚子,向她撒嬌道:“皇後娘娘 ,南錦真的吃不下了,現在肚子漲的很。”
一聽她肚子不舒服,安皇後立馬對身後的人吩咐道:“快去請禦醫過來。”
“不用請禦醫,皇後娘娘我就是一下吃得太多,過一會就自己好了,不用麻煩禦醫跑這一趟。”
安皇後看着她只是揉着肚子,面色中沒有其他異常,才放寬心,命人把桌子上的點心全部撤下後,說:“知道你平日裏喜甜,就想着今日喊你來多吃一些,是我的錯。”
“皇後娘娘您這樣說折煞南錦了,今日是南錦看到這些自己沒有忍住嘴饞,怎麽會是您的錯。”溫南錦這時已經顧不上肚子不适,來到她面前蹲在,學着剛才她握着自己手的樣子雙手握住她的手。
“能受到皇後恩寵,是南錦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安皇後眼神變了又變,懊悔然後是心疼在一瞬間中占滿眼眸。
這樣的眼神,溫南錦覺得疑惑,在想要看的更清楚些時,被從亭外走來之人出聲打斷。
“母後對錦姐姐就是偏心,平日裏崇安殿中那些好東西全部都進了錦姐姐肚中,今日聽太子哥哥說錦姐姐進宮了,馨兒就知道這個時候來母後宮中定是能吃到好吃的。”
來的是宗政馨。
今日的她穿着桃紅色宮裝,頭上的飾品溫南錦單是看着都覺得壓得脖子疼。
“馨兒來了。”看到她後安皇後臉上變回到之前一樣的神情,說話語氣中并沒有像對自己孩子說話的那種溫馨。
宗政馨走上前來對着安皇後行了禮後,來到溫南錦身側,親昵地抱着她的胳膊,口中說道:“我來看錦姐姐順道蹭一些吃食。”
“你剛剛說是聽太子說的錦兒來我宮中了?”
宗政馨點頭,“是的,兒臣剛出寝殿遇到太子哥哥他們,要不是哥哥和我說今日馨兒怕是見不到錦姐姐了。”說着她側着頭在溫南錦肩側蹭了蹭。
安皇後垂下眼眸,過了一會問:“錦兒今日進宮可是遇到了太子殿下了?”
溫南錦回:“南錦在來的路上是遇到了太子殿下。”
至于遇到之後發生了何事,溫南錦心中想的是,這樣不愉快的事情還是不要和她說比較好,除了徒增煩惱,沒有任何用處。畢竟除了那幾句口角,沒有其他任何實質傷害。
再說了這次也是自己沒有忍住脾氣,後面還不知道他會這樣報複回來呢。
“太子與你說了什麽?”安皇後并沒有讀懂她心中所想,直接問了出來。
“母後,這個馨兒知道,一定是太子哥哥惹了錦姐姐生氣,然後被錦姐姐給怼了回來,他才會那樣生氣。”說着她仰着頭看着溫南錦問道:“錦姐姐我猜的對不對?”
溫南錦看着她那張臉,這樣純真神情下,說出的話卻是充滿挑釁之意。
這樣的她讓溫南錦覺得昨日的她和今日完全不是一個人,頓時也就明白了昨日溫相在院中說的那句話。
皇家衆人不能小看,每人都像是披着羊皮的狼。
說的不就是今日的宗政馨。
仔細想了想昨日宴會中細節,這人始終都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模樣,但是總會在不經意間用一句話挑起矛盾,這樣的心計,饒是自己都快被蒙騙了。
“錦兒真的是這樣嗎?”安皇後沒有多理會宗政馨說的話,她目光始終都放在一句話未說的溫南錦身上。
聽到安皇後問話,她把自己手臂從宗政馨懷中抽出,向一旁走了一步後,說:“是南錦的錯,不應該惹太子殿下生氣,還請皇後娘娘責罰。”
現在這樣情景下,溫南錦知道只有先承認錯誤比較好,不然到了宗政晔那裏,不知道怎樣扭曲事實,誇大自己罪行,重要的是今日因為自己還連累了褚牧和鐘予承。
她在賭,賭安皇後是真的寵愛溫南錦。
“本宮有事情要單獨和錦兒說,馨兒你先回自己殿中。”安皇後收回本在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擡眸看向站在另一邊的人說道。
宗政馨不願,還要上前說着什麽被候在亭外的代亦請了出去,“公主殿下還是請回吧,皇後娘娘現在有事情要處理。”
看着攔在自己面前的人,宗政馨怒看一眼後,只好行了離身禮後離開。
崇安殿門在她離開後合上,聽到動靜的宗政馨回過頭看着那挂在高處的寝殿牌匾,“溫南錦我看你這次還會不會有之前的好運氣,還會不會有人來救你。”
亭內溫南錦還跪在地上,安皇後在看到代亦走進來後,急忙上前扶着她起身,“地上涼,快起來。”
這樣的轉變來的太快,讓溫南錦還沒有理清頭緒,傻傻看着面前的人。
“皇後娘娘這是不生南錦的氣了?”
“傻孩子,我怎麽會生你的氣,這件事想來一定是太子先挑起的,他那樣的性子以後必定會惹下大的禍端。”
“确實,他後面犯下的錯可是關乎整個國家的。”當然這是心裏話,溫南錦自是不會說出口。
“南錦謝過皇後娘娘的信任,但今日之事南錦也是有錯的,希望皇後娘娘不要怪罪其他人。”
安皇後皺着眉問:“這件事還有其他人在場?”
把前面遇到他們之事說了部分出來,主要是想把這件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太子已經開始針對褚家,定是不能在這個時候把褚牧牽扯進來。
“錦兒不用擔心,這件事本宮心中自有定奪,今日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呵斥,也沒有懷疑,就這樣相信了自己的一面之詞,安皇後對溫南錦的寵愛已經到了這樣地步了,這中間僅僅是因為她是長公主的唯一孩子嗎?
“這裏還真是疑點重重,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從崇安殿走出來後,溫南錦擡頭看着上方牌匾小聲說道。
沉韻沒有聽清,“小姐您剛剛說了什麽?”
她回:“沒有什麽,我們走吧。”
來時心中帶着疑惑,離開時這份疑惑變得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