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親情

親情

就這樣直到在兩人離開時，溫南錦都沒有說出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在他離開後，自己也很快回到馬車中。

靜默一路，馬車停在宮門外。

下了馬車，她們走在宮牆之中，遇到一些迎面走來的宮女，她們手中端着東西，在看到她們後全都停下緊貼在宮牆邊上，行完禮後低着頭站在那邊，在她們離開後，才繼續走動起來。

崇安殿外，代亦站在門外，看到她們走近後，上前對着溫南錦欠身說道：“姑娘來了，娘娘在裏面等您多時了。”

“有勞代亦姑姑了。”

跟着她走進殿中，看着青石小徑邊上的各種花草，其中多數都已經開了花，剩餘的一些都是花骨朵模樣，相信過不了幾日，都會綻放。

正值午時，陽光明媚。

“這些花草長得可真好！”像是随口一句誇贊，代亦聽到後，也看着周圍花草。

笑着說：“娘娘早晚都會前來打理，根本不讓我們插手，它們就像是娘娘的孩子一樣。”

這樣玩笑的一句話，溫南錦聽完後，嘴角輕微上揚着，這時代亦注意到，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她們在快來到內殿時，就看到那位站在殿門口的人，今日的她身上沒有穿華麗衣裳，而是一身清素衣衫，長發披散在身後，随着風飄動着。

看着這樣的她，溫南錦下意識停下腳步，此刻她不知道這次來是不是正确的。

代亦向前走了幾步後，發現她們并未跟上來，回過身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姑娘，娘娘在等您。”又過了一會，代亦出聲提醒道。

溫南錦回過神，點點頭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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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安皇後面前，她行禮道：“南錦見過皇後娘娘。”

安皇後上前就要拉過她的手，很快意識到什麽後，擡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 錦兒無需多禮，最近身子恢複得怎麽樣了？”

“南錦身子已大好，多謝娘娘記挂！”

聽着她語氣中明顯疏離，安皇後握在一起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指尖幾乎陷入掌心中。

“錦兒現在為何對本宮這樣生疏了？是因為那道聖旨嗎？”她看着溫南錦問出這句話，在說出每一個字時，目光留意着她臉上的每一個神情變化。

溫南錦搖頭，“南錦不敢，皇命難違聖旨是南錦自己接的，無論後面會經歷什麽，結果是這樣的，我都不後悔，一時見到這樣的娘娘，南錦只是覺得有些陌生。”

“陌生？錦兒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安皇後張開衣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問道。

她答：“南錦不敢。”

還是生疏話語，安皇後聽後不再多說什麽，領着她走進殿中，落座在桌前。

“去長鳴山路途遙遠，但錦兒無需擔心，本宮會把一切都準備好。”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溫南錦更加篤定這一路上不會太平。

見她不說話模樣，安皇後以為她被自己說的吓住，“錦兒不要怕，我會讓代亦暗中陪着你，她跟在我身邊多年，做事小心謹慎，這一路你都不要離開她的視線。”

溫南錦沒有想到她對自己的寵愛已經到了這樣地步，這中間一定還有一層自己不知道，應該說是幾乎沒有人知曉的關系。

“南錦不敢，代亦姑姑是在殿中照顧您的，怎可輕易離開。”

安皇後牽着她的手來到桌前坐下後，看着桌面茶盞上方飄着的香氣，端起放在掌心，說：“自是放心不下你，現在你還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如果有代亦跟着我能放心點。”

“可是……”溫南錦還想要說些什麽，被安皇後打斷：“錦兒，這件事就聽我的，聖上心意已定我沒有辦法，唯有代亦在你身邊護着，我才能安心。”

這樣的關心，可以說比溫府中的長公主絲毫不差，但是越是這樣，她對兩人間的關系就更加的懷疑。

“皇後娘娘為何要對我這樣的好？”思緒再三，她決定還是直接問出來比較好。

在她問出這句話後，安皇後看着握在手中茶盞好久。

溫南錦就這樣看着她，目光中真誠一片，不摻雜任何試探之意。

因為她能感受到在來到這裏後，她對自己的好是真的，如果裏面真的帶有其他目的，那今天她也想聽聽其中緣由。

安皇後視線從茶盞中轉到內殿門外，看着外面陽光照射在殿中一點點的光線。

“這陽光照在人身上一定很暖和。”她這句話說完，溫南錦就像沒有問出剛才那句話一樣，照常回答道：“是啊，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娘娘要出去試試嗎？”

安皇後搖頭，回頭看向她，嘴角帶輕微笑意，連眼角都是溫柔，“錦兒可知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在說這個孩子時候，她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宮。

溫南錦輕輕搖頭：“南錦不知。”這樣的話題無論在怎樣環境下提及都會直接在周圍附上一層淡淡憂傷。

原本正在說的明媚陽光，在此刻也不見了暖意。

“她和錦兒同一年生，那一年阿映和聖上的關系還不像現在這樣，她還會經常進宮來我殿中 ，我們一起所在外面亭中，用她從宮外帶來的布料做孩子出生後要穿的衣物……”

說道這裏，她眼角的溫柔蔓延開來，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輕。

在一旁聽她訴說回憶的溫南錦，也跟着放緩了呼吸，耳邊接着傳來她的聲音：“一開始我還會和她說，宮中有最好的布料，不用從外面買來，她還瞪了我一眼，我清楚地記得，她當時對我說，宮中的東西是很好，但是我不想用那些來束縛孩子們，他們的人生不應該像我們一樣，束縛太多，我想讓他們自由的長大，像一只鳥兒一樣。”

“像一只鳥兒……”溫南錦輕聲跟着說。

“是，像一只鳥兒一樣，但是後來發生太多的事，阿映很少再來宮中，這些年我也很少見到她，上次褚将軍回城設宴，她能答應來，我很開心，也意識到她還是之前那個阿映，在大事上總會有自己的定奪，旁人很難決定她的想法。”

聽着聽着又回到自己剛來的那段時間，溫南錦回想那天，她确實在進宮後臉色就不太好。

“在你剛出生那段時間，我想着出宮去見阿映和你，但是壓在身上的身份卻讓我很難跨出這道宮門，站在宮門口的那天，我才真切理解了，入宮門那天母親對我說的那句話，但是這個時候已經太晚了。”

過了好一會，她沒有接着往下說，似乎沉浸在了那些回憶中。

來到她身邊，感受着從她身上傳來的低迷情緒，這個時候在溫南錦眼中她不再是那位一朝皇後，而是一位懷念往時光中的普通人。

牽過她一邊胳膊抱在自己懷中，“那您現在後悔嗎？”

安皇後側過臉看着她，這樣的目光讓溫南錦很難讀懂，其中夾雜了太多情感，複雜，苦澀，還有悔恨。

“後悔，如果可以讓我重新選擇，我不會入宮，會找一位門當戶對夫君，孩子陪在身側，就這樣平淡過完一生。”

溫南錦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面前這樣的她，只能将環着的雙手再收緊些。

感受到她動作，安皇後收回些思緒，接着說：“你剛問我為何要對你這樣的好，是因為我把你看作自己的孩子一樣，每次你來崇安殿，我都幻想着是她回來陪伴着我。”

沒有問關于那位孩子的任何事情，溫南錦就這樣抱着她在殿門處站了許久。

一直守着的代亦在後面擡袖擦拭眼角淚痕，那些字字句句中 ，說的都是她之前看到的場景，自是能夠更加體會。

日暮西沉，殿外的景色全被染上一層橙紅色，溫南錦指着其中一處對身邊人說道：“娘娘您看，花都變成了橙紅色。”

安皇後順着她手的方向看過去，臉上很快露出笑容，擡着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發，“是的，花兒都變了顏色，真美！”

這樣的一幕被手中拿着花束的宗政馨看到，指尖陷進花束梗節中，身後跟着的侍女站在那邊打着顫。

很快轉身離開，就像是沒有來過一樣，進來時沒沒有通報的殿門外侍衛，看到她這樣快就走了出來，意識到事态不對，在她經過時跪下大聲行禮道：“ 公主殿下。”

這樣的動靜自是驚動了殿中之人，安皇後回頭對代亦使了個眼色，她很快走了出去。

代亦看着站在外面的宗政馨，上前行禮道：“公主殿下何時來的？”

“代亦姑姑，你這是在質問本公主？”心中本就妒火燒的正旺，現在又聽到代亦這樣語氣，她也沒有了往日裝樣子的心情。

代亦還保持鞠禮動作，回：“老奴不敢。”

“既然母後殿中今日有客，那就勞煩的代亦姑姑和母後說馨兒過一會再來。”說完她拿着手中已經不成樣子的花束徑直離開。

代亦站直身子看着她離開身影，還有跟在後面侍女顫巍巍模樣，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回去。

路過門邊侍衛時，說：“以後無論誰來都要先進去通報一聲！”

“是。”

回到殿中，看到溫南錦坐在桌邊吃着剛擺上的點心，來到正在另一邊沏茶的安皇後身側，貼着她耳邊把門外之事和她說了一遍。

聽完，安皇後點點頭，示意她先下去。

代亦很快退到內殿門外，将殿中空間全部留給她們。

“何時啓程？”看着她吃着點心模樣，安皇後內心沉靜了下來，在她身邊坐下後，開口問道。

咽下口中點心，溫南錦順手端過自己面前的茶盞，喝了一口，溫度正好，看了一眼後，回道：“下月中。”

“還有一個月時間……”安皇後像是自言自語說道。

溫南錦沒有聽清，擡眸看着她，見她面上無異，已經恢複之前端莊威嚴神态。

換了個問題，“代亦姑姑有看到剛在門外是誰嗎？”

這樣自然問出口的話，就像是正常母女間的談話，其實溫南錦在問出這句話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應該因為剛才那短暫的交心，就完全忘記兩人身份上的鴻溝。

“南錦的意思是……”在她想着應該怎樣解釋時，就聽到安皇後回道：“是馨兒她，無礙，她在宮中随時都可以來我殿中，你與她不同，來一次不易，多吃點。”

溫南錦以為她并沒有留意到自己剛才說那些話時候的語氣時，在她沒有發現的角落中，安皇後用了很大力氣才壓抑住自己因為激動而在顫抖的手。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後，外面夜色初現，溫南錦準備出宮回府，在殿門外再次謝過手中拎着的那些點心。

轉身離開後，沉韻很快從她手中接過點心，溫南錦對她笑了笑，主仆兩人離開。

“她來做什麽？”在看到她們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後，安皇後眼神中只剩下冷意，問道。

這個“她”雖未說名諱，代亦自是明白的，走近些回道：“公主殿下沒有，只是說看您殿中有客人在，她等下再來。”

“客人？她現在的野心是越來越大了，和我們那位太子殿下一樣，恐怕這次聖旨也是出自他之手。”

代亦跟在身後，沉默着。

過了一會，安皇後接着說：“告訴雪姑，這一個月一定保護好錦兒，我怕有人已經開始忍不住了。”

代亦點頭：“是，奴婢這就給雪姑傳信。”

等她離開後，安皇後站在亭中看着夜幕慢慢降臨。

*

宮門處。

離着還有些距離，溫南錦就看到站在那邊的人，雖被鬥篷遮着面容，想到不久前安皇後說的那位來人，很容易能猜到在這等着的是誰。

距離宮門越來越近，見她遲遲沒有出聲，溫南錦也就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模樣，就在快要越過她走出宮門時，對方厲聲說道，“你站住，沒有看到本公主在這裏等着你嗎？”

嗤笑一聲，溫南錦停下腳步，問：“這次不裝了？”

“你……”宗政馨一把扯下頭上鬥篷，随手丢給身後的侍從。

今日的她一身桃粉色宮裝，裝扮是好看的，但是就是那張因為嫉妒的臉上模樣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溫南錦只看了一眼後，就別過臉去，“可惜了。”

“可惜了什麽？”宗政馨問道。

“可惜了你這一身裝扮，這樣的好看就是你這張臉蛋不配。”既然她想知道，溫南錦也就毫不吝啬告訴了她。

這下宗政馨更是被氣的不行，擡手就要打下來。

“小姐，小心！”沉韻出聲喊道，就要上前用自己擋下。

溫南錦看出她的想法，一只手扯着她衣衫攔在自己身後，另外一只手揚起握緊高舉人的手腕。

“宗政馨，我可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人！”說着她手用力，宗政馨喊痛。

“錦妹妹還請三思，這裏畢竟還是宮中。”從她們身後走出一人，走上前對溫南錦說道。

看清來人，來到這裏後僅見了一面的宗政翼，想到那日他出言提醒了自己一句，溫南錦看了他一眼後，什麽話都沒有說，手中力道松開。

看着正揉着自己手腕的宗政馨，開口說道：“宗政馨你記住了，你這位公主在我眼中什麽都不是。”

說完帶着沉韻離開，坐上馬車很快離開宮門。

除了那一眼，自始至終都沒再多看宗政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