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沈候坐在辦公室裏,對着電腦核對模型的效果模拟。助手過來敲門,遞給他一份快件:“沈總,上午收到的。”
他拆開來,裏面是他和眉豆的兩本護照。
“啊!”沈候拍了一下腦袋,助手聽到聲音,緊張地過來敲門,他連忙說,“沒事,你去忙。”
這是他好幾個月前寄去申請的不丹簽證。
去登記結婚的前一天晚上,眉豆說不辦婚禮,把錢省下來去度蜜月,她說想去不丹。沈候本來以為很方便,一打聽才發現麻煩得要命,除了簽證,還有SDF的費用,游客又不能在當地自駕,只能預約旅行社,連航班也沒有直達的,要飛到曼谷轉機。
很早沈候就在安排這些事了,只是後來和眉豆隔三差五的吵架,就把這件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手裏拿着兩本護照一下一下地轉,覺得這幾天去不丹玩一圈也是個好主意。
那天他和韓行正面交鋒後,回去他問眉豆:“你知道韓行喜歡過你?”
她很警惕地看他:“他幹嘛和你說這個?”
“炫耀吧。”
“不可能,他哪裏是這種人?而且這有什麽好炫耀的?”
“嘁,那他是哪種人?”
“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的,肯定是你和他說什麽了!”
眉豆就這麽把心裏的那點兒厚此薄彼說出來了,沈候立刻不高興,他是一點事都藏不住的人,立馬起火,兩人馬上跑偏了話題,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起來。
唉,他捏了捏眉心,傻瓜才争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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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豆下午去打網球了,沈候趁着這個時間回家,從地下室搬了一個行李箱上樓,他想着現在收拾好兩人的行李,等眉豆打完球去接她,然後直奔機場。
他哼着小曲兒在浴室把眉豆平時用的護膚品一件一件收進化妝包,又去廚房找出最大號的密封袋,把浴巾和毛巾裝進去。他叉腰在浴室看了一圈,确定沒什麽別的要拿的了,轉身朝衣帽間走去。
“衣服,衣服……”
沈候嘴裏念念有詞,一件一件翻着眉豆的衣服,黑的長袖,灰的毛衫,駝色的外套,還有各種深深淺淺的白色絲裙。他平時自己穿衣服有一套,看眉豆穿衣服也覺得她挺有一套,可是要他按照眉豆那一套搭配好衣服,那還真不容易。
想了想,他覺得全拿一個顏色肯定不會錯。
她的氣質,穿白最水靈。
他就把白衣服一件一件都翻出來,在長凳上疊好,往行李箱裏放之前猶豫了一下,眉豆那人左性,肯定要嫌行李箱這不幹淨那不幹淨,他又起身往廚房跑,索性把那一整盒密封袋都拿上了樓,疊好一件衣服,裝了袋子再放進行李箱。
白長袖、白短袖、白褲子……他忽然覺得,應該再拿條藍色的牛仔褲,白配藍總不會錯。他起身往櫃子那走,抽出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擡眼瞥見櫃子旁邊的衣架上挂着的大衣。
不丹……夏天晚上應該挺涼。
他就挑出唯一的一件白色大衣,放在長凳上想了半天該怎麽疊才不會皺,最後不管了,反正到了酒店可以再熨。他就随便對着腰線折了兩折,摸到那大衣口袋裏有硬硬的東西,他好奇,拿出來一瞧,是個小盒子,看上去是藥,上面寫着“屈螺酮炔雌醇片”七個大字。他打開來看了看,裏面的鋁板上是一排一排的小藥片,還标着日子,今天是禮拜三,而藥片剛好吃到禮拜二。
他心下一緊,以為她生了什麽絕症卻不敢說,立刻上網去查。
屈螺酮炔雌醇片,女性口服避孕藥。
眉豆回家看到沈候的車竟然在,進了屋就喊他:“沈候!”
“诶!”不見他人,聲音從樓上傳下來。
“你為什麽在家啊?”
她往廚房走,拿了只玻璃杯放在冰箱的出冰口,接了一杯冰塊,又往裏面倒了涼水,仰頭一飲而盡。沈候走過來,看她鯨吸牛飲的樣子,似笑非笑。
“幹嘛?”她打量他,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麽在家?”
“我下班了。”
眉豆哼笑:“當老板就是好呀,想幾點下班就幾點。”
他給自己也倒了杯水:“哪有你做人安逸?睡到中午起床,吃口飯,下午舒舒服服打球去了。”
眉豆嘴角挂下去,冷笑說:“你看,男人就是這樣的,一邊不讓老婆出去上班,一邊埋怨老婆不出去上班。”
沈候放下杯子,理虧地苦笑,走過去抱她:“我胡說的,開玩笑嘛。”
“诶呀,”她從他的臂彎裏擠出來,“打球出了好多汗,我要去洗澡。”
走進浴室,眉豆看到垃圾桶裏丢滿了大大小小的密封袋,把沈候叫了進來:“你這麽早下班,在家幹嘛?”
他看了看垃圾桶,又看了看眉豆,思索了一下:“要你管。”
“好浪費喔,”眉豆看着一垃圾桶的袋子,“哪有人用一次就丢掉的?”
“啰嗦。”
“你到底在幹嘛?”眉豆追出去問,“你今天真的好奇怪,這麽早下班,又在家裏……折騰塑料袋玩兒?”
他坐在衣帽間的長凳上,翹着二郎腿,擡頭看着她:“我就是愛玩塑料袋,不行啊?”
眉豆心虛地拿餘光瞥了眼身後的白色大衣,眼睛定定地看着沈候,狐疑地問:“你真的沒事兒?”
“我能有什麽事?”
“你在口是心非嗎?”
“真沒有,”沈候站起來,扯了扯她的網球裙,“洗澡去。”
眉豆心裏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想,洗了個澡就和沈候往爸爸媽媽家去了,這幾天爸爸身體不舒服,他們每天都回去吃飯。
從父母家回來,沈候在樓下鍛煉,眉豆在旁邊和他聊了兩句有的沒的就離開了,從廚房帶了一杯水上樓,放在床頭櫃上,悄聲走進衣帽間,找到唯一的一件白色大衣,手剛摸進口袋,身後突然傳出聲音。
“你在幹嘛?”
她吓了一跳,慌張地瞪大了眼睛回頭,沈候拿着她放在床頭的那杯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眉豆咽了咽喉嚨:“你好了?”
“嗯,”他似笑非笑地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在幹嘛?”
她手心密密地滲出汗來:“沒幹嘛,找衣服。”
“找衣服幹嘛?”
他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讓眉豆心跳越來越快,冰涼的指尖在他幹燥溫暖的手掌裏輕輕地顫抖。她努力保持鎮定:“突然想到一件衣服,想找出來看看。”
“哪件啊?我幫你。”沈候松開她的手,摸了摸一排一排整齊挂着的衣服,絲的、紗的、棉的,各種顏色,琳琅滿目。
“喂,”眉豆拍掉他的手,“你洗手了嗎你就摸?”
他定定地看着眉豆,幾秒後,他無奈地笑了笑,把水杯往眉豆手裏塞:“诶喲,這就去洗。”
眉豆握着杯子,只覺得驚魂未定,跟着他走出衣帽間,坐在卧室的床尾凳上,看着洗手臺前他的後背,線條流暢分明,她沒話找話說:“你記得嗎?大學的時候,你立志要完成俄式挺身。”
沈候低頭在洗手,聞言從鏡子裏看她,眉眼一彎:“太年輕了,這簡直是口出狂言。”
“這麽多年你都沒成功嗎?”
他不服氣:“你站着說話不腰疼,俄式挺身诶,有幾個人能成功?”
她終于能鎮定自若地走過去,用力捏他的手臂:“那你每天鍛煉、健身,有什麽用?”
沈候轉身拿毛巾擦手:“膚淺。我是為了健康。”
就這樣說着有的沒的,一直到沈候睡覺前去洗澡,眉豆才抓住機會溜進衣帽間,摸進大衣口袋找藥盒,她習慣把藥盒塞在靠牆的那側口袋,一摸是空的,她又伸進另一只口袋,竟然也是空的。
眉豆心裏一顫,不由得往浴室的方向望了望,心念不寧間,她抖開相鄰大衣的口袋,也是空的。
她蹲下來,在地上看了看,怕是自己昨天沒放好,掉下去了。
可是地上除了堆放着幾個包裝盒,什麽也沒有。
浴室的水流聲停了,她從地上起身,走到沈候放衣服的那一邊,幫他拿了一套新的睡衣放到床尾,自己則悄無聲息地下了樓,溜進車庫,開了車疾馳而去,到附近的藥店買了一盒新的,就着後備箱裏常備的礦泉水服下。
“你去哪兒了?”沈候穿着睡衣走到門口迎她。
眉豆把手上拎的關東煮遞過去:“餓了。”
他接過,提到茶幾上放下:“我不吃。”
她換了鞋,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一串丸子咬了一口也放下了,她也不餓。看着沈候在客廳來來回回地踱步,東摸摸西看看,她的眉頭漸漸蹙起。
那藥,她不會亂放的。
他從櫃子裏拿了一個魔方上樓了。
沈候麽?
早上眉豆和沈候一塊兒出門,他把她送去他爸爸媽媽那兒。眉豆睡覺手機關機,媽媽一大清早把電話打到了沈候那裏,說眉豆爸爸昨天頭疼了一晚上睡不着,早上去醫院了,眉豆一聽就要往醫院趕,媽媽又說檢查都做完了,等下午出結果,讓她上家裏。
開進小區,沈候對她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
“我下了班就過來。”
眉豆解開安全帶,朝他笑了笑:“沒事。”
一進屋媽媽就朝她做噤聲的手勢,說醫生給開了藥,爸爸好不容易睡一會兒。
母女倆窩在廚房,眉豆問媽媽:“怎麽突然這麽嚴重?”
“唉,”媽媽盯着鍋裏炖的雞湯,“誰知道呢?老了吧。”
眉豆就和媽媽一塊兒看着鍋裏咕嚕咕嚕冒泡的湯。
“所以我每天和你說,要吃得健康,三餐要按時。”
她點點頭。
“你現在年輕,不注意身體,老了有你受的。”
她擠出一個笑臉:“知道啦。我上去看看爸爸。”
沈候提早下班,到藥房買了西洋參往眉豆父母家去,進屋的時候裏面熱鬧非凡,眉豆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居然在打牌。
他走過去,把袋子放到一張空椅子上:“诶?爸爸,你身體沒事啦?”
爸爸看着手裏的牌:“吃了藥好多了。”
眉豆看到沈候,把手裏的撲克牌往桌上一丢:“不打鬥地主了,沒意思,牌太少,沒辦法發揮。”
她去抽屜裏另外又拿了一副牌,拉着沈候坐下:“四個人,可以打雙扣了。”
媽媽卻起身往廚房走:“我不打,要燒飯了。”
“媽媽!”眉豆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就一把嘛。”
沈候也起身往廚房走:“我來幫忙。”
眉豆悻悻地跟上:“那我也來。”
離開父母家,車上沈候和眉豆一路無言,直到進了家,眉豆用力摔上門,忍無可忍道:“你發什麽瘋,沈候?你知道我爸爸這幾天身體不舒服還非要把事情鬧到他們面前,你想幹嘛?”
“你憑什麽摔門?”他冷冷道,“你又占了什麽理?”
“我是不占理,但你不該挑這個時候。”
“你能想到我昨天看到的時候是什麽心情嗎?”
眉豆心動了動,聲音小下來,眼神裏還滿是不快:“我不管你怎麽着,你明明知道我爸爸今天人不舒服,你還要這樣。你想沒想過他可能又會犯病?”
“我昨天下午看到的,我給了你整整一天的時間,我在等你主動說。”
“沈候!你和我的事我們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你鬧到我家……”她往後推了一步,離他遠了點兒,“不可以。”
“你昨晚是怎麽想的?你找不到藥,怎麽辦?”
眉豆沒說話,胸口不斷地起伏,眼睛死死盯着他。
“這就是為什麽你大晚上還要出門吧?”他冷笑,“你知道我知道了,也沒有想過要來和我解釋。”
“我不知道,”她眼眶忽然很酸,“我以為我放錯地方了。”
“為什麽?”沈候朝她走近了,一只鐵鉗似的大手抓住她一雙細弱的手腕,他低下頭,看着眉豆顫抖的睫毛,“為什麽要這樣?你直接告訴我,難道我會逼你嗎?”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要我怎麽說?你都說你想生了,我還能怎麽辦?”
“難道你說不,我還會強迫你嗎?”
“那天你問的時候,我很久都沒說話,”她擡頭看向他,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你那麽聰明,這還會看不出來嗎?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他譏诮地仰頭笑了笑:“我不懂,你的回答方式太特別了。”
“不,你懂,”她用力地掙脫他的禁锢,“但你還是堅持要問下去,那就是你的意思,我能怎麽辦?”
“不,眉豆,你什麽時候是這麽軟弱的人了?你不想做的事誰逼得了你?”沈候聲音平穩,“我又什麽時候讓你這麽畏怯了?你說不的事,我什麽時候強迫過你?”
“這個世界上我不想做卻強忍着在做的事多得去了。”
“行,這些事,你一樁樁一件件都說出來。”
眉豆一言不發。
他就看她瞪着眼睛,一滴淚忽的掉了下來。
沈候走上前,無可奈何地抱住她,手掌煩躁地揉亂她的頭發:“你不說,我永遠都不知道我還做過什麽讓你勉強的事。”
他嘆氣,捧起她的臉:“別讓我猜好不好?越是猜,結果越是壞。”
眉豆扁了扁嘴,說:“你翻我衣服。”
“對不起,”沈候特別悲情地笑了一下,眼裏布滿了破碎,“我不是要翻你衣服。不丹的簽證下來了,我想收拾好行李去球場接你,給你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