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而“還在趕來”的陸侯則作為幕後之人,協助林向遠管理大衍軍,這才撐起了整支軍隊。

若不是冷清風事先将邊境軍隊中的叛徒上上下下都清洗了一遍,他們這雙簧恐怕早就被識破了。

陸侯一開始還十分擔心陸耀焱的安危,直到他聽到冷清風也被擄走,意外放下心來——他和所有人想的一樣,抛開冷清風本身武功高強不提,段枕歌也不可能真的讓他那禦影受什麽苦。

陸侯聽了軍師的建議,幹脆放開手腳去打。

大衍軍士氣高漲,終于開始顯露出大□□芒。

南境在之前的戰鬥中早已耗損了不少士兵,如今一被反撲便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一退再退,将吞進去的大衍版圖又吐了出來。

軍師在聽到林向遠所帶來的消息時已震驚于段枕歌的智慧,若他還能知道不起眼的冷清風在這整件事情當中所起到的至關重要的作用,恐怕會當即對段枕歌俯首稱臣。

假意叛變大衍,是為了不費吹灰之力将南境打敗。

這計劃堪稱天衣無縫,直到自流月傳來了段枕歌在朝堂上的驚世之言。

林向遠十分詫異,軍師更是疑惑。

——難道段枕歌這樣做,有什麽其它深意嗎?

初次聽到這個消息的烏力提金也是這麽想的。

畢竟段枕歌不是傻子,故意狼人自爆,他圖什麽?

吃了三次敗仗後,烏力提金發現,不管他在圖什麽,自己定然是被他放棄了。否則自己不可能再也聯絡不到對方,南境軍也不可能突然之間失去原有的一切優勢,被大衍軍按在地上摩擦。

正因如此,烏力提金這幫北地人也逐漸感受到南境人的鄙視和敵意。當他們走在南境軍中,接收到的已不是當初那種崇拜和渴望的目光。

說白了,他們的情報本就是段枕歌提供的。如今段枕歌突然抽身離開,他們自然成了沒用的東西,只等南境人什麽時候心情不好了在背後捅他們一刀。

這便有了一開始冷清風聽到的那一幕。

等那兩個侍衛走後,冷清風檢查了一下陸耀焱的情況,發現對方仍舊意識不清的睡着。他不管對方聽到沒有,直言:“接下來一天的時間,我們各憑本事吧。”

說罷,他撕開胸口的暗袋,将回天丹吞入口中。

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吃三次回天丹的,冷清風算一個。他早已十分熟悉這丹藥帶來的影響,很快便閉上雙眼進入了夢鄉,和陸耀焱躺成兩條平行線。

他有預想過再睜眼可能面對的任何情況——畢竟自己身在牢房,戰局又十分動蕩,陸耀焱也被打得半死,怎麽看都不是一個能安心昏睡一整天得場景。

但他唯獨沒想過,自己再睜眼時,居然還是一模一樣的牢房。

是完全一模一樣的意思。

他的視角甚至都和睡下時所見到的完全相同。

如果不是重新灌注了內力的四肢和徹底充盈起來的丹田,冷清風甚至會覺得自己可能只是眯了一會兒。

但很快,他發現了不對。

牢房裏,只剩他一個人了。

陸耀焱消失不見。随着他一同消失的,是周圍所有的聲音。

冷清風皺了皺眉,從地上站起來,獨自走到牢門旁,雙指一點,銅鑄門鎖就從中間斷開,砸在青石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內力沿經脈運行,已然暢通無阻。

他推門而出,一路走到大牢的門口,也沒見到任何一個南境人。

等他出了大牢,發現當下明明是白天,但整個南境的營地居然空空蕩蕩,只有一些閑雜的後勤士兵在遠處三三兩兩圍着營帳聊天,地牢門口甚至無人看守。

沒有人在意他,或者說,沒有人手來在意一個武功盡廢的囚犯。

那陸耀焱能去哪兒?

從南境營地的情況來看,所有的主力應該都出去打仗了,而且看得出來南境軍已是強弩之末,連營帳都無人把守。

難道他們帶着陸耀焱一起走了?

想到此處,冷清風左右看了看,選定了一間相隔最近的帳篷走了進去。

過了片刻,他又出來,走向另一個營帳。

就這樣找了大概半個時辰,他終于找到了用來存放戰利品的帳子。見到陸耀焱的盔甲後,冷清風翻了翻,将箱子底下壓着的香囊拿了出來,打開一看,裏面果然裝着回天丹。

他将這回天丹連同香囊一起收進懷中,若有所思的看向帳篷外。

一炷香後,南境軍中有人大喊:“馬!馬!”

剩下的南境人擡頭去看,只見那人邊喊邊狼狽往地上一撲,滾得滿身是泥。衆人正疑惑着打算起身幫忙,卻在看清發生什麽事情後紛紛變了臉色。

在那人身後,馬廄大門敞開,接近百匹匹戰馬受驚奔逃而出。

被一匹馬踩在身上就是九死一生,若遇上憤怒的馬群,大羅金仙也得逃命。

衆人如鳥獸狀散開逃命。

緊接着,一個穿着黑衣箭袖的男子策馬,若牧馬人一半跟在馬群邊黑色閃電般奔了出去。有他引導,馬群拐了個大回環,一匹不落的狂奔而去。

等他跑出去非常遠後,才聽到管理馬匹的士兵道:“有人偷馬!”

但大家都已跑得遠遠的了,就算有人想攔,也不可能追上冷清風。

冷清風所去的方向正是純明峽。

南境大多是平原,沒有什麽高山,建造在水源上游的純明峽位于整個戰場的最高點。

大約跑了半個時辰,冷清風便登上純明峽俯瞰戰場。他沿着堤壩走了一圈,鎖定了東北方向的一片狼煙。

極目遠眺,陰雲暗度。那處人頭攢動,應該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鎖定目标後,他棄了馬,運起輕功往那邊趕去。

正如冷清風所料,陸耀焱被南境軍帶走了。

烏力提金本不想動用這張底牌,奈何段枕歌那邊斷絕了聯系,他們幾個北地人在南境軍中的處境變得十分微妙。僅僅在冷清風服下回天丹的幾個時辰後,南境的将軍便親自過來提人,想強行帶走陸耀炎。

他們和陸家沒什麽恩怨,并不清楚烏力提金要用他做什麽,只知道陸耀焱是個非常重要的俘虜。所以當林向遠提議用陸耀焱向大衍軍交換南境的士兵,南境人馬上就同意了。

“将軍,我們已說過。”烏力提金據理力争,“我給你們消息,你們助我抓到此人。他對我們的計劃十分重要,怎麽能用來換俘虜?他和他父親一樣都該死!”

“割我們消息森*晚*整*理?你的消息未免有些太不靈通了。”南境将軍毫不客氣,“而且抓到此人的是我們南境士兵,你沒出半分力氣,還抛下他們自己回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純明峽發生了什麽,憑什麽我的人要為你們的事出生入死?這是我們南境抓到的人,就該歸我們管!來人,帶走!”

烏力提金當然擰不過一整支南境軍隊,只能眼睜睜看着陸耀焱被帶走。

可他這一退,陸耀炎回到大衍軍手裏,他們可就再也沒有除掉陸侯的機會了!

一想到陸耀焱和陸侯會開開心心活下去,烏力提金便目眦欲裂。

他不願再等了。

他打定了主意,就算陸侯沒有出現,他也必須除掉陸耀炎!

至于南境士兵會如何,與他何幹?

只是這一次,情況出現了衆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因為陸侯來了。

烏力提金看見了他和他身後的陸家軍軍旗,面上流露出深切的恨意與驚喜。

他尚不清楚,這一切都在段枕歌意料之中。

他不知道,他就和所有主動步入段枕歌陷阱并為之喪命的人一樣,感知不到危險的降臨,心甘情願被另一種情緒沖昏頭腦。

陸耀焱燒剛退,此刻整個人虛弱又恍惚。他看見陸侯,只能勉強沙啞喊上一句:“父親。”

陸侯見到他身上的傷,不由得紅了眼眶,吩咐衆人押送南境戰俘上來。

兩方交換人質。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順利到陸侯對段枕歌的印象已經全然改變——能用這樣巧妙的計策救下他與陸耀炎,段枕歌絕對有一百種方法能害死他們。

軍師說得對,或許段枕歌做這些……是有什麽特殊隐情呢?

兩方俘虜擦肩而過,衆人都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就在這時,烏力提金突然發難。

他飛身提刀躍入戰場。林向遠見他動作,也急忙沖上前去。只可惜他差了片刻,終究是晚了。

烏力提金一把抓住顫顫巍巍向前走的陸耀焱,沖陸侯吼道:“都別動!姓陸的,我要你給我父母陪葬!你若還想要你兒子活命,就自刎在我面前!否則別怪我手上刀劍不長眼!”

他手中彎刀抵住陸耀焱的喉嚨,刀尖在他臉上劃出細小的血痕。

衆人都沒想到會發生此等變故,紛紛怒喝。林向遠停在了一個不尴不尬的位置,不敢向前,壓低眉頭道:“烏力提金,你又要毀約不成!?”

“是你們毀約在先!”烏力提金挾持着陸耀炎向後退去,“段枕歌答應過給我陸家人的腦袋!現在他人在哪兒?在大牢!既然他給不了我約好的東西,那我就自己來取!”

烏力提金背對着南境大軍,雖然南境軍與他并非朋友,但也不算敵人。南境俘虜已回到軍隊中,所以南境軍看準了形式,決定支援烏力提金,也紛紛亮出兵器。

場面一時僵持起來。

就在這時,有一人信步自南境軍空隙當中走來。

他一身黑衣,姿态閑适,好似只是在散步。但他內功顯然十分深厚,只邁出幾步,便已飄出數十米之遠。在南境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人就已經掠過他們,走向烏力提金身後。

那是一種怎樣的姿态呢?或許很難想象。因為他是從南境軍背後走過來的,若常人如此,定然會被擠得動彈不得。可他卻信步邁了過來,身法飄逸若鬼魂。

或許南境軍本能感受到澎湃的殺氣,竟下意識退開,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衆人驚訝又疑惑的看着此人走向烏力提金。

不知是烏力提金太過緊張,抑或是戰場嘈雜,還是此人踏雪無痕、走動無聲的原因,總之,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身後來人。

直到那人邊向他走去,邊拔劍。

劍聲清脆,刮擦刀鞘時劃出亮麗的長鳴。烏力提金退到一半察覺到不對時,身後之人早已出劍。

割喉斷首,血發齊飛。

劍光再一閃,冷清風收劍,擡手拎住陸耀炎的衣領,沒讓他跟着烏力提金的屍體一起滑到地上。

他動作太過行雲流水,在他抓住陸耀炎時,烏力提金的腦袋都還沒掉到地上。甚至臨死之前,烏力提金連腦袋都沒轉過來。

整個南境戰場都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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