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越悠端正地坐在桌前,把饅頭捏成甜甜圈。

張師兄:“越悠,這饅頭弄成這樣也不能吃了,你去飯堂再拿兩個吧。”

見她沒動作,張師兄繼續:“快去,晚了飯堂就關門了。”

她假裝看不懂這個暗示:“他又不餓。”

陸銜星咳了一聲,說道:“沒事,你說吧。”

張師兄回歸正題。

“怎麽會突然受傷?”

他慢慢地把褲腳卷好:

“在美國訓練的時候,太着急了。”

張師兄聽得皺起了眉。

“沒完成熱身不能開始訓練,你是運動員,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越悠歪着頭,睜圓了眼睛。

微風從窗戶吹進來,吹亂了她的劉海,發絲搭在臉頰上,弄得她有點癢。

而那風,挾夾着輕盈的花香,在明亮的室內飛舞,伴着陸銜星淡淡的聲音響起。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件日常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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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着急想回來了。”

細微的塵埃在空中打轉,找不到方向地跳躍着。

“再不回來——”

椅子在地板上拖動,發出“嘎吱”的響聲。

越悠站起來,打斷了他。

“我還是去飯堂拿點吃的吧。”

她走出診療室,關上門,猛地背身靠在牆上。

*

飯堂裏的早餐被分類處理完畢了,越悠見什麽也不剩,思來想去還是叫了個外賣。

外賣到的時候大家都在訓練,她提着好幾袋東西,大張旗鼓地經過訓練場,去到飯堂。

食物放好,她把所有的外賣盒子全部打開,瞬間香味竄出。

籃球隊隊長張亦航聞着味兒就來了。

他一手抓着籃球,圍着桌子轉了一圈。

“哇塞,小姐姐,那麽多東西啊,”他吞了吞口水,“這不是才吃完的早餐,你餓啦?”

越悠把其中一份川芎天麻湯放好,再夾了幾個灌湯包,打包一起放在桌角。

“早餐吃得少,我現在有點餓了,所以點了個外賣。”

她故作煩惱:“但是好像點多了,要不,你讓大家一起來吃吧!訓練辛苦了啊!”

“沒問題啊!”張亦航點頭如搗蒜。

“但是你不要說是我買的,不然顯得好像我特別能吃一樣。”越悠又補了一句。

張亦航恍然大悟:“對的,小姐姐,注意點形象是正确的啊!”

他的動作非常快,在訓練基地的群裏面發了張照片。

張亦航:【飯堂有好吃的,速到】

鄭擎:【咱們隊長沒吃呢,給隊長留一點。@陸銜星】

越悠見目的已達成,趕緊離開了現場。

過了半個小時,她逼自己去了趟洗手間,又悄悄地繞回去晃悠。

“小姐姐,我們剛剛在飯堂加餐呢,你怎麽沒來啊?”鄭擎叫住了她。

越悠甩甩手上的水:“我剛剛去幹活了。”

見鄭擎沒有說下去的意思,她便假裝不經意發問:“你們都有誰去吃了啊?”

“我啊,張隊啊還有他的隊員。”

“哦…那你不是在群裏說你們隊長沒吃東西嗎?”她順勢問道。

“哦!”鄭擎摸摸肚子,“隊長進來看了一眼,好像不太感興趣,就說讓我們吃了呗。”

越悠的臉色已經沉下來了。

“他一點都沒吃嗎?”

鄭擎開了個玩笑:“沒有啊,隊長要吃飯的嗎?隊長嚼點冰啃點雪就行了。”

越悠一點都笑不出來。她咬着嘴唇,聲音越來越輕。

“他知道是誰買的嗎?”

“不知道呀,誰買的啊?”鄭擎好奇地問。

旁邊張亦航把頭伸過來:“小姐姐,你看,我沒跟任何人說是你買的。”

鄭擎一聽,像個彈簧一樣蹦起來。

“要死了張隊!你不早說!小姐姐買的我吃飽了,一口沒剩給隊長!啊啊啊等下隊長又要發神經!”

鄭擎想起前兩天越悠當陪練的時候,隊長那不當人的樣子,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越悠走到桌角邊,發現她留着的那一小袋沒人動過。

摸一下,還熱乎着。

灌湯包給了張隊,那碗湯被她拎走了。

見鄭擎跑錯了方向,她直接回到了診療室門口。

這次,她發誓她沒有偷聽。

是聲音自行鑽到她耳朵裏的。

“為什麽不能讓越悠知道?她也是康複師,如果以後你和她一直都在基地,要一起共事,這件事情你瞞不了的。”

“不是要瞞着她。”

是陸銜星,他果然又折返回來了。

“我們也不會一直都在。我說我,或者她。”

聽到這裏,越悠屏住了呼吸。

“可你現在的行為,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在瞞着她,”像是把什麽東西拍在了桌上,張師兄聲線提高,“是不想讓她參與進來?”

“這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陸銜星依舊保持平靜。

“至少現在不應該。”

越悠不想聽了,無聲地離開。

滿臉風雨欲來。

她快步穿梭過室內籃球場時,張亦航在給新來選拔的小朋友做講解,他瞧見越悠,便喊了一聲。

“那個,小姐姐,明晚聚餐——”

“知道了。”

越悠沒回頭,只留下決絕的殘影。

她去倉庫找了個小鐵鍬,帶上之前買的桃花種子去了小花圃。

泥土已經有過翻松的痕跡,但是越悠還是發狠一鏟子鏟下去。

什麽叫做“我們不會一直在基地”,到底是誰不會一直在?

越悠可以确定自己會一直都在,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又要走了?

手腕翻動,她擡起手,又是一鏟子。

不想讓她參與進來,那一開始就不要讓她知道啊。

他掩飾得好一點,不要在決賽的時候發作,不要讓團隊那麽大聲讨論,她就不會知道了。

越悠的眼淚掉了下來,跌落在泥土上,砸成一朵花。

如果自己不要有那麽重的好奇心。

如果自己能夠不再關注他。

如果自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那麽她就不會知道了。

越悠用旁邊的幹沙蓋住打濕的那一小塊,把種子丢進坑裏。

丢歪了,她用手去撿,結果右手又不聽使喚地同時鏟下去,直接把左手手背戳出一道紅痕。

痛死了。

越悠顫抖着吐出嘴裏的一口氣。

還不夠,她用力将肺裏面的空氣也一并吐出。

到最後快要窒息了,她才放開呼吸,把鐵鍬摔在泥巴裏面。

旁邊伸來一只手拿走了鐵鍬。

“怎麽又摔東西撒氣。”

越悠被擋在陰影裏,陸銜星見她不動,也一起蹲下。

“是不是湯沒喝完?”

陸銜星的左手在她背後繞過,去取那碗已經涼透了的湯。

指尖才碰到,越悠搶先捧着碗站起來。

陸銜星仰頭看她把湯藏在身側,也跟着緩緩起身。

越悠小心地打開塑料蓋子,有幾絲浮油在液面上。

“給我吧,你手疼,拿不穩。”

陸銜星攤開手。

他的手關節突出,甚至有些幹燥,沒有一點養尊處優的樣子。

越悠空洞的眼神轉到他臉上。

她手一歪,濺出幾滴液體。

陸銜星趕緊伸手去接,越悠卻沒遞給他的意思。

她麻木地開口:

“你能不能不要裝出一副…”

塑料碗傾斜,清亮的湯汁沿着碗邊一瀉而下,被暗啞的泥土瞬間吸收。

“我們很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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