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越悠一覺睡到整整十六點,被手機震醒了。
沉寂已久的本科同學群,都被明天校慶的宣傳吸引,紛紛冒泡。
那些拿到了傑出校友榮譽、收到邀請函的成功人士發言更加積極,互相打着招呼說結伴出席。
有人直接把名單都貼出來了。
雖然沒有越悠的名字,但是說到了聚會,大家都紛紛開始@她。
班長在群裏吆喝:【有空的都來,咱們班同學好久沒聚了,明天晚會結束之後一起去吃個飯或者撸個串吧!】
【@悠悠子,你是不是還在學校呢,明天會不會露頭?】
【@悠悠子,班花賞個臉吧?鐘憶轉學了之後就靠你撐撐場子了。】
越悠心想,鐘憶在也最多是砸場子,怎麽還輪到她撐場子了?
鐘憶沒在群裏說話,越悠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有空的話應該會去的。】
起床之後,她回了一趟宿舍,幫喜樂帶兩件演出服去會場。
學校裏面已經有很濃厚的慶典氛圍,但凡長得高一點的建築物都逃不過被拉橫幅的命運。
《歡迎廣大校友莅臨參觀》
《熱烈慶祝母校一百周年誕辰》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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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樂正在學校的體育館進行彩排,邀請她過去觀看。
主席臺上,有工作人員正在安裝紅色的幕布;看往臺下有二百七十度的視角,分別是羽毛球場,籃球場和排球場的區域,現在已經清場了,志願者在空地上擺放好凳子,供明晚使用。
這樣的慶典本該在禮堂進行的,但是體大畢業的學生大都喜動,對體育館的感情比對禮堂的感情深得多。
對于越悠來講,也是這樣的。
除了第一次跟陸銜星見面是在操場上之外,後來陸銜星正常地跟着校隊訓練時,越悠也跟着來了這個體育場。
包括陸銜星出國之後,她也曾自己一個人呆在角落,練習用球拍撿球。
一開始動作僵硬得像打高爾夫,球拍一脫手就砸到牆上,牆面的灰七零八落地往下掉。
所幸後來學校把體育館翻新,将牆壁重新油漆,才掩蓋了她的罪惡。
越悠坐在了舞臺正中央的下面。
喜樂他們的節目是舞蹈秀,跳着今年大熱的K-POP舞曲,男女搭配,非常地有吸引力。
還有俏皮的小設計跟觀衆進行互動,越悠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她特別羨慕這些有一技之長的人。
喜樂站在臺上自豪地叉腰,向越悠招手。
她站起身去打招呼,幾個小師弟都有點羞澀地握拳捂嘴,喊她“師姐”。
沒聊兩句,就有文藝部的成員過來催了。
“你們排好了就下去,後面還有人,主持人還要串詞兒呢。”
喜樂帶頭從舞臺側面的樓梯的下去,有人拉開了幕布,從後臺走出來。
“沒關系,要聊就聊呗,我的排練時間可以讓給他們。”
來人穿着抹胸禮服,臉上厚重的妝容顯得咄咄逼人。
剛剛還在趕人的工作人員低頭向覃琴問好。
她揮了揮手,那人就走了。
覃琴揚起莫名其妙的笑意:“越悠,你明天會來的吧?”
喜樂見狀,也讓她的夥伴也離開了。
“我是明天主持人,”覃琴左手拿着臺詞卡,一下一下地拍在右手上,“你猜猜,除了我,還有誰會來?”
越悠站在平地,只能仰着頭看她。
說起來覃琴跟她還是一個初中的。
她們的孽緣,似乎從初中就開始了。
越悠雖然傲嬌,但是內斂,俗稱窩裏橫。
覃琴的性格外露得很,能歌善舞,長得也挺不錯的,走到哪裏都有人捧着,她自己也非常在意身邊的人是否事事以她為先。而她也越來越跋扈。
兩人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在初中的一次文藝彙演中,因為主持人的位置,覃琴開始單方面地針對她。
某一年她們的初中為了評上重點初中,連文藝彙演都要搞成雙語主持。
覃琴從小開始學習少兒口才,一路以來大大小小的活動都是她擔任主持的,對這個位置勢在必得。
越悠成績優異,被班主任推薦,覃琴便認為是越悠故意跟她争搶。
後來越悠跟班主任說自己不需要靠這個來争取重點高中的名額,最終還是覃琴去當了主持。
大概是感覺到了威脅,那時候開始,覃琴就非常在意越悠。
高中三年大家各自在文理科班就讀,沒想到孽緣讓她們再次聚到同一所大學。
越悠至今沒想明白,覃琴讀播音主持,為什麽要在體大讀。
後來兩人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一場震驚全校的四角戀。
“李存璋也會回來哦,他說他可想見到你了。”覃琴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表情,“你們要好好地,敘一敘。”
她拎起長長的裙擺,在地上一掃,轉身對着她。
“要是陸銜星也來,那就更好了。”
“就是不知道,你還敢不敢見他。”
“所以,你明天一定要來,大家可以當面說清楚。”
“你當年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越悠看着她陰陽怪氣,一句話都不想搭理她。
覃琴和李存璋,真的就是她人生當中遇到過的最莫名其妙的人了。
尤其是李存璋。
他本來和覃琴談得好好的,只是不知道後來為什麽一個五百四十度托馬斯旋轉,跑來跟自己表白。
她到現在都沒搞明白。
也不敢去問陸銜星。
萬一問了,他又一次頭也不回地跑了呢。
喜樂聽得皺起了眉頭,跳下舞臺拉走越悠,留覃琴一個人在臺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目送兩人離開。
*
“姐,要不我們去吃飯吧?”喜樂時不時地瞟她一眼,輕聲問道。
“不了,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越悠心不在焉地道別。
她買了好幾個味道的棒棒糖當正餐,去操場繞圈。
一邊繞,一邊吃。
李存璋會參加校慶,實在是出人意料。
印象中陸銜星出國之後,他也無聲無息地出去了。
難道他和覃琴還有聯系嗎。
等到吃完棒棒糖已經是深夜,回宿舍的路上經過人工湖,越悠站在湖邊發呆。
平靜的湖面偶爾被魚兒吐的泡泡戳破,蕩出一圈圈的漣漪。
今晚的天空中沒有烏雲,但也看不見星星。
幸好冷月還有倒影陪伴。
那麽圓的月亮呢,今天是個團聚的好日子。
賞着賞着月,有人給她打電話。
越悠拿起來一看——
[Lady杯奪冠者]。
她選了一條人更少的路線回宿舍,離開了湖邊才接起電話。
【睡了嗎?】
明明昨天才聽過陸銜星的聲音,到了今晚居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越悠:【我在外面,準備回宿舍。】
停頓了一秒,她裝作不經意地問:【你呢?】
【我也在外面。】
陸銜星那邊傳來了幾聲貓咪的叫聲,可能他蹲下來撸貓了,話筒裏還收錄到貓咪在咕嚕咕嚕。
【哦。】
越悠在神游了,陸銜星也沒有接話。
唉。
問吧,都困擾了一整天了。
越悠咳一聲,開口道:
【Jane說她不會跟着你來中國。】
說完她撇了撇嘴。
用一個肯定句問問題,她肯定是瘋了。
陸銜星:【嗯。】
越悠繼續:【是她不夠專業嗎?】
陸銜星:【不是。】
【那為什麽只帶了兩個人回來,】她就想刨根問底,【為什麽不需要Jane了。】
陸銜星惜字如金:【……不适合。】
【哪裏不适合了?】
她隐隐約約感覺到心慌。
【是拍了那張照片,所以不适合了?】
她終于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了。
【還是因為她說了喜歡你,所以不适合?】
陸銜星的聲音裏透露着無奈。
【越悠,我控制不了別人的感覺。】
越悠反問:【所以你就要跟她解約?】
他沒有回答。
越悠咬着嘴唇,右手的手背抵着酸澀的鼻頭。
Jane沒有做錯任何事,她只是喜歡陸銜星并且讓他知道了。
手機依舊在耳側,越悠仰起頭凝視着清冷的月亮,不讓眼淚掉下來。
所以,這就是陸銜星之前一直拒絕讓她知道自己受傷,拒絕讓她進行治療的原因嗎。
可是,她只是和Jane一樣,喜歡上了一個人而已。
僅此而已。
【越悠?】陸銜星喊她的名字。
【嗯。】她漠然地應着。
見她有回應,陸銜星轉了個話題:
【我回國的話,要不要去機場接一下。】
【不了。】
越悠想起了中午鄭擎還在群裏面喊着“明天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先唱個K以表孝順”。
張亦航吐槽他“真那麽孝順你倒是多拿兩個冠軍啊”。
他們一群人回來的,還要她去接什麽。
也不是真的熟到那種地步。
大概陸銜星也感受到了越悠的情緒低落,他放緩了聲音說道:
【不開心?要不要喝奶茶?】
【學校旁邊好像新開了一家——】
越悠喉嚨發緊,打斷了他的話。
【陸銜星。】
她極力掩飾着哽咽。
【我不喜歡喝奶茶了。】
陸銜星的語氣更溫柔了。
【那要不要給你——】
她自顧自地搖頭。
【不需要。】
【什麽都不需要。】
如果注定是要遠離,那麽就不要對她那麽好。
當一個高高在上的白月光,不要再有交集。
他開不了口的話,就讓她來做開口的那個人。
【就這樣吧。】
她馬上挂斷了電話。
彎彎曲曲的小路走到盡頭,就是宿舍樓。
她低着頭腳步匆匆,不小心撞到了從防盜門出來的女生。
那女生提醒她:“同學,你的東西掉了。”
越悠道謝,回過身撿鑰匙。
擡起頭的那一瞬間,察覺到馬路對面有人在看她。
她緩緩起身,與他對視。
他站在樹下,衣角被風灌起,單手插兜,臉色晦暗不明。
右手食指上勾着塑料袋,一杯奶茶正在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