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高中同學?”
溫朝聞皺起了英俊的眉峰,語氣不怎麽高興:“哪個高中同學?我怎麽沒聽說過你還有這麽熟的高中同學。”
鹿鳴神色不變,說:“嗯,你沒聽說過也很正常,他之前一直在國外生活,最近一年才回國內。”
“哦,海歸啊。”
溫朝聞不無嘲諷地扯了扯唇角:“他是靠家裏首付了房子嗎?還是租房?”
“……這和你沒什麽關系吧?”
鹿鳴忍不住道。
他又強調:“我們已經要離婚了,不是嗎?”
溫朝聞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生硬地說:“是,我們是要離婚了,可你別忘了,我們的離婚協議還沒有簽,離婚證也沒有領。在此之前,你都還是我老婆。”
“……”
鹿鳴嘴唇嗫嚅幾下,一時陷入沉默。
是,溫朝聞說的沒錯,他們的确還沒有領離婚證。
法律意義上來講,他們仍然是伴侶。
可溫朝聞和白樹在外面約會的時候,把白樹請到家裏聚會的時候,有想過這件事嗎?
想必是沒有吧。
鹿鳴嘲諷地想:原來所謂的規矩,都只是用來限制他的。
至于溫朝聞,則可以肆意踐踏。
鹿鳴的心于是更加冷硬,他沒有再和溫朝聞多費口舌,而是自顧自地繼續低頭收拾衣物。
只是收拾着收拾着,忽然覺得這些衣物也根本沒什麽收拾的必要。
只要留一套去隔壁的睡衣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全扔掉都可以。
想到這裏,鹿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起腰來便要往隔壁走。
溫朝聞高大的身形卻堵在了卧室門口。
不讓他通過。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言行舉止太過分,此刻的溫朝聞神色顯得有些許心虛。他不自在地說:“阿鳴,對不起,我剛剛太過分了,你別往心裏去。”
鹿鳴搖了搖頭,也不去看他,只是說:“沒有。”
溫朝聞語氣頓了頓,接着道:“但我還是要說明一下,我不是看不起你那個同學的意思,只是你去打擾別人不太好,這樣傳出去會讓人覺得我怎麽虧待你了。”
“……你考慮的只是這個問題嗎?”
鹿鳴不可思議地擡頭看他。
鹿鳴覺得現在的溫朝聞好陌生,自打白樹回來以後,似乎溫朝聞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
那些曾經鹿鳴所喜歡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全數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自私自利,薄情寡義。
如果七年前的溫朝聞是這樣,那鹿鳴想,他一定不會點頭同意和溫朝聞結婚。
溫朝聞卻說:“我當然考慮的不止是這個問題,還有你身體情況的問題,如果你真的想搬出去,我覺得你至少也要搬去一個距離市區比較近的地方。這樣吧,我在康語路那裏還有一套房産,已經裝修好兩年了,你可以暫時搬過去住,住一兩年都行。”
“不,不用了。”
鹿鳴還是搖頭:“你不用操心,他的房子離市區很近。”
溫朝聞眼裏閃過不滿:“你到底在犟什麽?”
“犟什麽?”
鹿鳴覺得這句話簡直莫名其妙,他哪裏犟了?
從開始到現在,非要犟着堵在卧室門口的不是溫朝聞自己嗎?
“不是嗎?你現在不就是在跟我賭氣?”
溫朝聞無奈嘆了口氣,說:“鹿鳴,你今年都27歲了,能不能成熟點。成年人的世界裏不分對錯,只有利弊。”
鹿鳴沉默了片刻。
忽然,他意識到了溫朝聞的話外之音是什麽。
從剛開始到現在,溫朝聞似乎都陷入了一個應對假想敵的狀态。他頗具敵意地将鹿鳴口中的高中同學看成了自己的敵人,非要和季明森分出個高低。
可滑稽地是。
鹿鳴只是簡單說了一句要去和季明森當室友而已。
他又不是要去和季明森結婚。
再說了,就算退一萬步說,他真的要去和季明森結婚。
又和溫朝聞有什麽關系?
他不是早就義無反顧選擇了白樹嗎?
說來人也真的是很奇怪。明明兩天前,鹿鳴還在逃避離婚這個事實,完全不想和溫朝聞離婚。可短短的兩天,鹿鳴竟然已經受夠了這場婚姻,成為了兩人中更迫不及待想分開的那一個。
而既然都要分開了。
鹿鳴發現自己也不再想慣着溫朝聞了。
“你放心吧,我就是權衡了利弊以後才做出的決定。”
鹿鳴語速飛快說:
“我同學的小區在華譽天府,距離市中心非常近,不僅如此,他的房間也夠大,有二百二十多平吧。他叫我過去也是這個原因,房間太大了,一個人住有點孤單,所以我算是陪他。”
“華譽天府?”
溫朝聞愣了片刻,有些不太想相信。
華譽天府可是S市的頂級小區,比他現在所在的別墅區房價貴了不知多少。而且還有二百二十平,那可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
鹿鳴有這麽厲害的高中同學嗎?
鹿鳴卻沒給他繼續質疑的空間。
說完以後,他像是要證明自己一般,當着溫朝聞的面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鹿鳴的手機裏有今天下午他在季明森房裏拍的小貓照片,雖然重點是貓咪,可貓咪背後明亮的落地窗卻讓小區外的景觀一覽無餘。
而那景觀之中,最顯眼的無疑是一尊黑色的斷臂天使雕塑。
溫朝聞認識這尊雕塑。
它是雕塑大師湯姆·薩利的作品,由華譽天府的開發商華譽集團買下,随後便擺放在了華譽天府小區內,成為這所頂級小區最為标志性的建築物。
鹿鳴的高中同學竟然真的是在華譽天府住。
溫朝聞為這個事實感到震驚。
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怎麽會是鹿鳴的高中同學。
可不等他震驚結束想出個所以然來,鹿鳴卻已經收好了手機,從容地從他身邊掠了過去,轉身去了隔壁的客房。
溫朝聞看着鹿鳴清瘦的背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客房已經許久沒人住過了,但在鹿鳴此前的定期打理下,也非常幹淨。鹿鳴只需要從櫃子裏重新拿一套床品換上就能夠直接躺下。
可鹿鳴實在是太累了。
從隔壁走進來,不過短短五六步的距離,鹿鳴卻覺得似乎是耗盡了自己渾身的精力一般。進了客房以後,他只勉強用最後的力氣将房門反鎖上,接下來便失去了任何行動的能力,躺倒在了沒有鋪床單的大床上。
可雖然身體非常疲憊。
頭腦卻格外活躍。
鹿鳴雙目失神看着天花板,大腦被迫去回顧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先是在律師事務所遇到刁難的事情。
他想,他的确是和社會脫節的太久了,缺少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
前臺小姐刁難他,他是可以去投訴的,作為客戶,他有投訴的權利。
而投訴結束後。
他既可以仍舊選擇這家律所,也可以選擇更換一家服務态度更好的律所。
像這種離婚財産糾紛,事後他想,應當不會太複雜。
不一定必須要這家律所服務。
但當時鹿鳴一時緊張,竟然忘記了做出反應。
之後,便是季明森出手幫忙的事。
毋庸置疑,偶遇季明森真的是他今天最幸運,也是最開心的一件事。
雖說後來他感到有些奇怪。
但已經十年沒見過的同學,卻忽然出現在他眼前,非但如此,還幫了他一個大忙。這簡直是電影裏才會發生的幸運情節,鹿鳴沒想到這種好事竟然會落在自己頭上。
這就不說了,季明森竟然還要送給自己一只貓。
一只小小的,非常可愛的銀漸層。
叫團團。
鹿鳴心都要化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感謝季明森才好。
所以正是因為如此,怎麽還能再繼續打擾麻煩到季明森呢?
鹿鳴也知道,季明森出手幫忙也好,請他和自己同居也好,都是看在曾經兩人的情誼。但情誼歸情誼,鹿鳴很清楚,在人和人的關系之中,沒有任何人是欠另一個人,活該單方面付出的。
所以鹿鳴還是堅定地打算不去和季明森同住。
至于溫朝聞這邊……
想到這裏,鹿鳴忽然唇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眶又再度濕潤了幾分。
但他到底是沒哭。
這些天來,他的眼淚仿佛已經流幹了一樣。
就好比他對溫朝聞的感情,明明是積攢了整整七年,卻正在以一個不可思議地速度流逝而去。
鹿鳴承認。
在看到白樹出現在家裏的那一刻。
他的心徹底麻木了。
心冷是心冷,麻木卻又是另一種感覺。
那是已經死去了多時,不會再有情緒波動的感受。他以為自己會憤怒,會生氣,會像電視劇裏演得那樣對着溫朝聞和他的一衆朋友歇斯底裏,可事實上,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掠過了白樹,回到房間收拾東西而已。
甚至當他打開窗戶。
看到白樹親了溫朝聞一下,內心也是毫無波動。
本該就是這樣的。
他想。
這棟別墅本該就是屬于白樹和溫朝聞的。如果沒有鹿鳴,恐怕白樹回國的時間還會更早一些,說不定兩人早就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也不一定。
至于鹿鳴。
這場婚姻關系早在七年前就錯了個徹底。
如今溫朝聞只不過是讓兩人的關系重新回到正常軌道而已。
當然,一切到底還是改變了。
最直接的改變便是,鹿鳴不會再做家庭主夫了。
家庭都沒有了,他去哪裏做主夫?
可就算有家庭了鹿鳴也不會再做了。
這話七年的經歷告訴他,婚姻是虛假的,丈夫是虛假的,甚至連銀行戶頭上的存款都有時是虛假的。
只有工作能力和強大的心态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鹿鳴想,他要找工作,要繼續學習,要開始習慣過一個人的生活。
哦不對,一人一貓的生活。
他要有貓了。
一想到這裏,疲憊不堪的身體似乎終于有了些許動力。他勉強掙紮着起身,把手機拿了出來,想要看看手機裏今天拍下的團團照片。
而就在這時。
嗡嗡嗡——
微信裏今天才終于确定了身份的季明森賬號給他接連發來三條消息。
鹿鳴點開一看。
第一條第二條都是團團。
一張是團團吃飯,一張是團團在撓沙發。
而第三條則是一條文字信息:
“我上網查過,資料顯示這麽小的貓最好不要頻繁更換住所,否則小貓不适應就會應激。所以,你要不還是考慮住過來吧。”
“……”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家裏有事,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