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眼看着快要到年關,楚澤鶴終于動彈了。
以藍煙音為首,楚執、楚澤鶴這兩個冒牌問琴閣弟子,終于自榮城啓程,前往琅風派。
琅風派就在榮城旁邊,一行人早上出發,下午便到了。
藍煙音亮出問琴閣憑證,琅風派的人十分歡迎——琅風派算是新派,幾代掌門從沒在紅樓霸主榜露過臉,也就近年來出了一個紅樓俠客榜的林白澤,這才算有點名氣。卻還是遠遠比不上長期霸占紅樓霸主榜的問琴閣的。
那人去叫人,不一會兒,一位束着高馬尾,身着利落箭袖的英氣女子迎了上來。
“在下顧朱雀,是琅風派大師姐。”
“顧姑娘好,在下藍煙音,問琴閣閣主親傳。”藍煙音也回禮。
“藍煙音?”顧朱雀一愣,“是紅樓美人榜位列二十的藍姑娘?”
藍煙音愣了,她什麽時候上了紅樓美人榜?
紅樓榜,共分六榜:俠客榜、名劍榜、霸主榜、殺手榜、美人榜和異術榜。一榜只列二十人,不計朝廷之人。
但江湖諾大,能擠上去已經十分厲害。藍煙音才出冥教不過幾月便能上榜,雖然是最末,但也是許多江湖人一生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這紅樓榜每個大城鎮都是有的,大多設立在顯眼的城門邊,有紅樓之人及時更新養護,故而大家來來往往都能看見。
本來這件事是江湖人都會關注的,但因為楚澤鶴前世已經知道誰在榜上,位列多少,對他而言印象深刻的也就那麽幾個,其他人他不怎麽關心,所以從不曾特意派人打聽紅樓榜變動,也就沒人和藍煙音說過這回事。
沈青瀾路過榮城城門的時候倒是見到了,但當時他正準備去琅風派,也不可能再特意折返回去說,更沒想過這事藍煙音居然不知道。
琅風派作為武林門派,很重視紅樓榜。在教內有一個小型的紅樓榜,天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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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城酒肆,客棧茶樓。煙中留音,樂破蒼穹。”顧朱雀記得很清楚,恭賀道:“今日一見藍姑娘,果然如此。”
楚澤鶴沒敢笑。
他這也算坑了司音堂堂主一把。
藍煙音作為司音堂堂主親傳,居然得了這麽接地氣的批語,司音堂堂主恐怕會覺得自己晚節不保。
藍煙音喜歡綿柔輕緩、但技巧頗高的曲子。可偏偏她最出名的,前世一首《孤鶴》,今世這些《大風》等歌,居然都是慷慨激昂,感情強烈的。
藍煙音倒是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自己上榜,十分開心。小姑娘激動得一路止不住笑,顧朱雀領他們進了院裏,藍煙音還在傻笑。
楚澤鶴與楚執如今身份是問琴閣弟子,随藍煙音一起來的。問琴閣也算大派,顧朱雀做主,讓三人住一套小院落。是以楚執和楚澤鶴兩個人有自己的廂房,與藍煙音隔開。
一路上,顧朱雀介紹了整個琅風派設置。
琅風派圍繞琅風潭而建,是一個外觀看上去四四方方的門派,東南西北以神獸命名。有青龍廊、玄武廊、白虎廊和朱雀廊。此外的閣樓院落,也都是青龍啥啥,白虎啥啥。連派裏幾個有名的弟子都是用這稱呼的。比如大師姐顧朱雀,二師弟李青龍等等。這也正是為何林白澤名字裏有個白澤。
這些東西楚澤鶴在榮城便聽錢管事說了一遍,大致情況都有所了解,目前要做的便是勘察地形,了解全貌。
進了院落房間,楚執跪下:“屬下願意前往。”
在他心裏,楚澤鶴當然是要好好坐在這裏,等他将所有東西都呈上來。楚澤鶴卻不給他機會,問:“你要丢下我?”
楚執一聽,連忙道:“屬下不敢。”
他算是被楚澤鶴吃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楚澤鶴是在偷換概念。只知道自己絕不可能丢下主上,連忙應了。
楚澤鶴開心道:“幫我更衣。”
兩人一同脫了外面水藍的問琴閣弟子服,換上利落的箭袖短打。楚澤鶴身量高,一身黑衣穿在身上仍顯得風神俊朗,把一旁肩寬腰細的楚執都比了下去。
楚執完全沒注意,在他眼中楚澤鶴怎樣都是好看的,比如晚上沐浴之後,比如白天醒來,比如——現在。
楚澤鶴湊近他,問:“這衣服好看嗎?”
楚執認真點頭,“好看。”
“我好看還是衣服好看?”
“主上好看。”
楚澤鶴笑得開心,覺得楚執十分可愛。
楚執不明白為什麽主上會笑,卻覺得主上笑起來也很好看。
但這笑不像那對雙手刃,不像那根頭發,不像那塊茶點,可以珍藏一輩子,他只能悄悄擡眼去看,覺得心髒快快的跳動着。有一種想撞進主上懷裏的沖動。
但是他不知道主上會不會抱自己。雖然晚上主上都會抱,但那時候楚執被點了睡穴,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麽樣的。只有白天到了,自己才知道昨夜的姿勢。
楚澤鶴從來不做些越線的事情,唯一的動作也就是牽牽手,摟一摟,晚上睡覺抱一抱。只要楚執一覺得不适,楚澤鶴馬上便能退開,讓他覺得楚澤鶴還是主上。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楚執已經能在楚澤鶴旁邊坐下,兩人一同逛街,一同睡覺,一同吃飯,自然得仿佛過了多年。
楚澤鶴像是一直在推後楚執心裏的那根線,卻讓楚執疑惑不已,不知道主上究竟想要什麽。
主上想要自己的命嗎?主上不做這些,自己也會給的。
正想着,楚澤鶴去牽楚執的手,“走。”
楚執點點頭,跟着楚澤鶴一起掠了出去。
琅風派不似冥教根基深厚,派內自然是沒有影衛之類的把守。但此時年節,派內住了許多武林人士,良莠不齊。楚澤鶴不敢妄動,只帶了幾個排名最前的影衛跟在身邊,主要還是護着楚執。
兩人逛了一圈,摸清楚了大致方位,便在琅風潭旁邊停下。
琅風潭的水引的是蒼湖的水,但點蒼湖已經凍結,琅風潭居然還能流動,在冬日散發着蒸氣,溫暖如熱泉一般。
顧朱雀說這是因為湖底有熱石,名為“玄武石”。乃是天外隕鐵,常年發熱,琅風派建派人将它投入琅風潭,以保琅風潭經年不凍結。
楚執挪了一步,站在風口為楚澤鶴擋風。楚澤鶴沒注意,“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果然,下一刻,一個青綠色的身影就轉過玄武廊,不是沈青瀾是誰?
沈青瀾走到楚澤鶴身邊,揣着手望向琅風潭,頗為感慨:“冬日一捧熱水,可是許多貧寒人家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楚澤鶴看他一眼,“探聽得如何?”
“澤鶴兄當真不和沈某話家常啊。”沈青瀾半真半假的哀嘆道,開始說起正事:“林白澤叔叔乃是如今琅風派掌門。林白澤母家是從南疆牽過來的大族,之前紅樓異術榜有名。然,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只有林白澤母親那一脈還研究蠱蟲,至林白澤這代,已不善此術。”
楚澤鶴冷笑:怪不得林白澤會被那紅毛小子坑了。若真了解蠱蟲,也不會認為叱龍香能神乎其技到令蠱蟲功力大增。
“蕭碣明日到。”楚澤鶴回他,“做好準備。”
沈青瀾揣着手,“如今敵在暗我在明,澤鶴兄應當小心為上。”
無論怎麽看,榮城蠱蟲那事,都是沖冥教而來。
而如果沈青瀾所料不錯,這人很可能就在他們身邊,隐身在暗處,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楚澤鶴沉聲道:“正是如此,我才要徹底打亂那人計劃。我有預感,和那人當面對峙的日子,很快就要來了。”
沈青瀾心中也有這種預感——山雨欲來風滿樓。
“對了,”沈青瀾想起什麽,拱手,“勞煩澤鶴兄替沈某轉達,沈某恭喜藍姑娘留名紅樓榜。”
“你自己同她說。”楚澤鶴說完正事便去牽楚執的手,果不其然又是一片冰涼,他轉着內力,小聲說:“怎麽也不知道自己取暖。”
楚執做影衛習慣隐匿,加上如今在別人地盤,內力自然能省就省,哪有用來保暖自身的作用?
楚澤鶴兩只手捧着他雙手,暖洋洋的渡着內力,繼續說:“若是得了骨病,可有罪受。”
沈青瀾在一邊看着,只覺得牙要酸掉了。
“哎呀,沈某也想找個可人兒暖暖手啊。”沈青瀾毫不留情破壞兩人氛圍,被楚澤鶴趕走了。
楚執被沈青瀾這麽一說,也覺得主上這動作頗為暧昧——哪有主子給奴才暖手的道理?說白了,這動作只有舉案齊眉的夫妻做得,連一般的心腹奴婢都做不得。
他想抽出手,卻被楚澤鶴握住。楚執存了些私心,放棄掙紮,只希望主上能捂得再久些,卻不知道為什麽想讓主上這麽做。
楚澤鶴笑着把他拉近了些,問他“暖和了嗎?”
楚澤鶴一靠近,楚執就覺得心跳極快,全身都熱了起來,緊張得都快要出汗了。他偷偷去瞧主上,發現主上也看着自己,眉目如畫,鳳眸明豔,楚執趕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楚澤鶴将人拉回廂房,又是一番欺負。
第二日,琅風派仍是門庭若市,訪客不斷。顧朱雀忙得腳不沾地,臉上一直帶着微笑。
大部分人都是遞過年禮,小住一晚便離開了。藍煙音則對顧朱雀解釋自己身負師命,要為琅風派弟子講講音律,有了正大光明長住的理由。
藍煙音講琴,楚澤鶴和楚執自然是要在一邊充當背景板聽着的。
剛講個開頭,突然有人沖進來,大吼:“顧、顧師姐!不好了!”
本來安靜室內只有藍煙音說話聲和幾聲琴弦響,被他這樣高聲一喊,大家都齊齊看向顧朱雀。
顧朱雀皺眉起身,對藍煙音道歉,又轉向那弟子:“何事大驚小怪,驚擾了貴客?”
那弟子聲音都變了,顫抖着說:“林師兄,林師兄……被殺了!”
在場衆人齊齊面色一變。
顧朱雀臉白了,她緊緊抓住那弟子胳膊:“你說什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可有證據?”
林白澤如今是琅風派名聲支柱,這麽多年也就出了他一個紅樓俠客榜有名的弟子。衆人知道琅風派,便是林白澤紅樓榜批語而來,如今這弟子這麽說,豈不是要讓琅風派徹底被打入泥裏?
那弟子急得快哭出來,“冥教,有個人……說是冥教的什麽影衛,扔下林師兄的劍,說自己殺了他!”
藍煙音趕緊站起來,“顧姐姐,此事事關重大,你快過去看看吧。”
顧朱雀也有些驚慌,聽了藍煙音的話,先是道歉,繼而領着幾個弟子走了。
那冥教之人,自然是蕭碣。
當初穆意挑飛林白澤玉劍,蕭碣殺了林白澤,把那白色玉劍留下了。今日蕭碣現身,衆目睽睽之下立在玄武閣頂樓,內力凝氣,舌綻春雷,朗聲說:“我乃冥教影衛蕭碣,奉命送林白澤之劍回琅風派。此人擅闖冥教,出言不遜,已被誅殺。望琅風派好自為之。”
說完這話,他又飛身至白虎閣,重複了一遍,接着又去青龍閣和朱雀閣,說了兩邊,環繞立體,殺人誅心,保證每個人都聽得見。
說罷,将手中玉劍擲下,連鞘沒入青石地面半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那個業”小天使的營養液!作者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