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月府
回月府
月天清帶着風随肆到了自己家。
當看見家門口沒有以前的守門仆人，他心裏感覺不妙，但還是自我安慰：雪這麽大，仆人或許是怕冷進去避風了罷。但敲了幾遍都沒有人應他，他便慌了。
風随肆安慰着他。月天清第三次敲門時手還是發抖。
“哎，來了來了！”
聽見應答，月天清松了一口氣。
吱呀——門開了，一個仆人彎着腰看着他們。
蘋安先看見了個子較高的風随肆，心道這是誰？
月天清一下便認出蘋安。這個仆人腿腳麻利做事細心，什麽都好就是喜歡走神。
虛驚一場，月天清說話帶火氣，“蘋安，你為什麽現在才開門？我敲了好幾遍了。”
蘋安這才看向小乞丐，認出這正是丢了快一年的小少爺月天清，還來不及感天動地叫出一聲小少爺，就聽到了問責。
他腦子一轉，扭頭吼道：“小少爺回來啦！！！”
這下，各個仆人來了生氣，紛紛傳話：“蘋安說小少爺回來了！” “聽說小少爺回來了？”“小少爺回來啦！家主快去看看吧！”
“天清在哪？”月家主和月城萋正在看月府今年賬本，聞聲連忙問仆人。
兩人在府中深處，來得最遲。到門口時只看見好些仆人圍在前院。最中間的班雅抱着一個乞丐一樣的人。
月詠看清那人的面容，“我的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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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天清看見他們，眼睛又一亮，“爺爺！爹！”
月詠把他抱住，落淚，“怎麽回來的？穿成這樣！”
月家四人把月天清團團圍住問這問那，月詠把自己的大衣給月天清披上，班雅仔細地将月天清黏黏乎乎的髒頭發撫開，用手帕給他擦臉。
風随肆被他們擠了出來，遠遠地看着他們圍着月天清，心生羨慕，眼睛發酸。
就是他被他娘給再打一頓，不，十頓，他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是他娘永遠不會再揍他了。
月詠注意一旁和他孫子一樣穿得破破爛爛的少年，問道：“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此時人多眼雜，不是個透露身份的好機會。遂而風随肆只抱拳行禮，“小人雙風，見過月前輩。”
月天清道：“他在路上幫助過我。”
“那便是恩人了，我們可得好好接待！”
月家熱情地接待了風随肆。
月天清與風随肆餓極了，班雅讓兩人先喝些小粥墊着養養胃，中午她親自下廚做頓好的。
兩人喝了小粥，休息一會兒，便去洗澡換衣。
月天清整整半個月沒有洗澡，身上酸臭無比，搓得出黑泥。風随肆在荒山當野人，情況自然更糟。洗了整整一個時辰，兩個人才出來穿衣。衣料柔軟輕盈而暖和，穿在身上舒服極了。
中午吃飯時，月天清将流落在外的經歷詳盡地告訴月家人。風随肆就在一旁默默吃飯。
聽到最後牙行抓了他又想殺他時，月城萋狠狠拍了桌子一下，怒道：“他竟敢如此草芥人命！”
說着，他就要出去收拾那夥人販子。
月詠也是極為憤怒，但他更冷靜一些。他拉住自己的爹，勸道：“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斬草除根。這會兒先吃飯吧。”
班雅也附和道：“是啊，反正他逃不了的。”
月城萋覺得他們說得也對，遂坐了回去。
“你生凍瘡了沒有？”班雅問月天清。
“沒有。”月天清突然想起自己運轉火靈力取暖的事，暗道糟糕，吞吞吐吐，“我……運轉火靈力了。”
月詠連忙問，“什麽？你運轉了多少次？”
月天清愧得說不出。月城萋直接伸手抓住月天清的手探查靈府，這下他倒也不用說了。
月天清忐忑地等他探查。風随肆緩解了饑餓也不那麽專注于吃了，望向月天清。這麽說，運轉火靈力對他來說是件很糟糕的事了？那他為什麽還要幫自己取暖？
月城萋探查完，放開月天清的手，神色黯然，“你到底運轉了多久，難道整天都運轉嗎？火靈力已經和水靈力差不多了！”
月家幾人皆是一驚。風随肆也是暗驚：月天清居然是水火雙靈根！
這種屬性相克的靈根也是比較少見的，尤其是修仙世家中。
月詠不敢相信這個結果，就是這段時間月天清日日夜夜運轉修煉火靈力，也絕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月天清修煉水靈力可是整整修煉了五年！
月詠正要伸手要去親自探查，月天清的手已經被另外一人抓住了。
月空落抓住月天清的手，臉色比月詠和月城萋難看得多。
月天清輕聲顫道：“哥哥……”
班雅攬過月空落的肩膀，“不要自責，阿空。”
月天清擡起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抓住月空落的手，“哥哥，我沒事的。”
月空落本來一直都沉默着，這下直接大吼道：“怎麽可能沒事？！！”
月天清被他吼得發懵。但月空落說完竟直接離開了。
“反了他了！”
月城萋一拍桌子，陰沉着臉跟着月空落走出去。月詠看得出月城萋是要去揍月空落，連忙去攔。
這下可好，轉瞬間桌上散了一半的人。
風随肆有些後悔來吃這一頓飯，聽了好些月天清的私密事。
月天清整個人都低沉下去。班雅把他拉到自己身邊，給他挑菜，“不關你的事，自從你丢……走後，阿空一直很自責。其實你回來他比誰都高興。”
“嗯。”
“天兒多吃點，在外面肯定沒有吃好吧？我覺得你都餓瘦了。”班雅挑了一大塊粉蒸肉給他，又去和風随肆說話，“剛才見笑了。小風也多吃些。謝謝你照顧我們天兒。”
“謝謝伯母。”風随肆猶豫一番，還是開口問，“天清的靈力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不能運轉火靈力呢？”
八十一州的靈根不以多寡論好壞，而是以所修道法是否和靈根屬性配合來論。
月天清是水火雙靈根，本該修符咒陣法，或不管靈根的音術。但是由于月天清在幼時見過他娘舞動佩劍，禦劍飛起，心生仰慕，他便也想學劍。
而且他一學起劍來，領悟力驚人，進步飛快。就是天生提劍的料。
但習武最為看重靈根配合，月天清水火雙靈根習武可謂廢材。月城萋翻遍古籍，最後找了一個壓制火靈根的辦法。
原本這樣修煉得好好的，但是月天清今年在外流落，為了抵禦寒冷運轉了好些次火靈力，火靈力被壓制的局面被打破。
誰也沒有想到，被壓制幾年的火靈力一但運轉起來，氣勢兇猛如水壩決堤。
風随肆是風金雙靈根，享盡靈根适配習武的好處，從來沒想過會有人因為靈根不能練劍。
“不能只練劍，不用靈技嗎？”
靈技是法術的一種，專指某些靈力外放的招數，其中水龍，火龍，土盾，藤鞭，風刃等招數便是最常見好用的靈技。與其說習武看重靈根屬性，不如靈技看重靈根屬性。
班雅苦笑，“就是天清劍法天下第一又如何，誰會在戰場上只和他以劍法比鬥？”
風随肆看見月天清耷拉着腦袋，安慰道：“總會有辦法的。”
“是的，一定會有辦法的。”班雅拍拍月天清，而後換了個話題，“對啦，小風，我看你還蠻眼熟的，你是哪裏人啊？”
風随肆覺得是時候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啓唇，道：“我是……”
“小雅，我們回來了。”月詠笑着從門外回來，右手推着不情不願的月空落，左手幫月城萋拉開簾子。
風随肆：“我是……”
月空落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哼哼唧唧：“娘，天清。”
風随肆：“我是……”
月城萋道：“呵呵。”
風随肆：“……”
你們知道我醞釀了多久嗎？
班雅卻道：“不想吃就不要吃了。花楸，收下去。”
班雅的貼身丫鬟花楸立刻道：“是。”随後指揮仆人把飯菜都收走。
月家三人的臉色瞬間精彩紛呈。
班雅笑眯眯地問月天清，“吃飽了嗎？要不要等會兒讓廚房給你做點心。這些菜都冷了，你就別吃這些東西了。”
月天清其實早吃飽了，他看班雅笑裏藏刀，意識到等會兒怕是有人要倒黴，連忙道：“飽了，我和風……去玩了。”
班雅看向風随肆，“小風有沒有喜歡吃的，晚上我給你做。”
“我，我喜歡吃魚。”
班雅有一瞬間失神，這孩子居然也喜歡吃魚嗎……
待回過神來，她溫柔一笑，“好，我晚上做紅燒魚。”
月天清和風随肆走後，班雅沒有對月空落多說什麽，而是道：“我去淩波別院抓魚了。”
月詠道：“這麽冷的天，讓仆人去就好了。”
但班雅沒搭理他，徑直走了。
月城萋懶得管班雅和月詠的事情，叫來管家去了書房，大約是要看賬本或是想辦法收拾牙行。
月空落在原地轉了兩圈，最後追班雅去了。
等會兒再找弟弟吧。
……
零州郊外，淩波別院，荷花塘。
天上的灰雲壓在班雅心頭。她披着一件毛茸茸的披風，失神地望向荷花塘。荷花塘一片荒涼跡象，灰褐色的荷葉荷梗在荷塘中橫斜着，像敗兵倒下的槍劍。
風雪聲中，一道爽朗女聲在她耳邊響起：
“這登徒浪子你怕他作甚？一劍掃去他就得大叫‘仙子饒命’！”
“風家又如何，我喜歡他，其他的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