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份

身份

“我當年話說得真是太滿了。我懷了風風就開始後悔,生下來更後悔。有時候看見風風什麽都不知道地對我笑,我就想……殺了他,讓他快點去投胎,省得他和我們一塊兒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三十六載相知,我幸至此!有蕙,來世再與我結為好友罷!”

班雅心中嘆息:【鴻客,你可知我有多擔心阿空?但即便那樣擔憂,我也叫月詠不要說。但你們怎麽剛好回去了……】

班雅二十多歲時,因門派內戰離開門派。她一路歷練,想回到自己的家鄉,卻在路上遇到一個性格潑辣豪爽、年紀比她還小卻總是保護她的姑娘。

姑娘名叫北辰鴻客,是四方天中北辰家族的人。她原本是北辰家主的繼承人中的有力競争者,但因為她執意要和生死殿風家的繼承人結為道侶,北辰家将她從家譜中除名。

前些年四方天追殺風家,北辰更是公然放出她的畫像。

【鴻客啊,你真的舍得讓自己的孩子死去嗎?】

風随肆的面容又浮現在她眼前。

霜風的臉實在是太像鴻客了。

她只在風風兩三歲時見過那孩子,而風風被鴻客和風愉藏得極好,四方天都沒有風風的畫像。

他究竟是不是風風?

肩上突然被人一拍,班雅“啊”地叫出聲。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月詠站在她身後,而月詠身後是面色不佳的月空落。

班雅自己禦劍來到淩波別院,故而比兩人快得多。月詠是音修,不會禦劍,他是和月空落一起坐車過來的。原本月空落也想禦劍飛過來,但風雪太大,他上了劍就找不到東南西北,只得乖乖坐車。

班雅被他吓得心悸不已,“你吓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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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看你魂都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月詠慢慢覺察出自己真的吓到了班雅,讪讪道:“不是說抓魚嗎?你就坐着不先開始啊?”

班雅作嗔,“當然是你們抓魚我來選了。”

“噫——”月詠發出不贊同的聲音,但還是和月空落下岸。

班雅強迫自己回神,施展火靈力烤化湖面的冰,月詠和月空落伸手一指點在水面上,控制水流推魚到水面。

班雅是金木水火土五靈根,月家祖傳靈根為水靈根。故而月天清得了班雅的火靈根和月詠的水靈根,月空落得了水靈根的變異靈根冰靈根和土靈根。

月詠對月空落趾高氣昂道:“臭小子,來看誰抓到的魚多。”

月空落眼中有光:“來!誰怕誰!”

班雅無奈又好笑:“你們兩個呀……不要弄太多了。”

月空落吐舌頭,“不讓仆人去買,就是過來玩的嘛。”

月詠突然想起了什麽,“哎呀,沒有把天清叫來一塊兒玩的。”

月空落不悅:“這麽冷的水,他碰了該着涼了!”

“要是你把你愛護弟弟的勁兒拿出來修煉……臭小子你幹擾我的水流!”

月空落成功奪得第一條魚,哼了一聲:“兵不厭詐。”

看着月空落和月詠吵吵鬧鬧,想起月天清的溫和笑容,班雅覺得無比幸福。但她突然想到:鴻客不可能再得到這樣的幸福,她不可能再和風愉、風風一起玩鬧大笑。

這個認知讓她的臉色瞬間全變了,連剛才的幸福感也消失了個幹淨。

怎麽突然這麽冷?

或許荷花塘本就這麽冷,只是剛才她身處幸福中忘卻了寒冷。

“雅雅,你要哪條我這條還是阿空那條?”

“娘當然要我這條了!你的太大我們根本吃不完。”

月空落和月詠争執着讓班雅評評理,卻猝不及防看見班雅臉上的淚。

荷花塘頓時安靜下來。

月詠手中的大魚用力擺動尾巴,掙脫月詠的控制,撲通一聲跳回洞中。

月詠用冰水粗糙地洗了下手,随後上岸,從班雅背後虛擁住她,沒有用抓了魚的腥手碰她,靠在她肩上輕聲道:“怎麽啦?沒事兒,我在呢。”

月空落還站在冰面洞口旁,直愣愣地看着他倆。月詠發現他在看班雅和自己,嫌棄道:“看什麽看,臭小子。抓魚!把剛才那條大的抓回來!”

月空落把“娘怎麽了”吞回去,反駁:“你自己掉的怎麽不自己抓?”但手上還是去觸碰水面,抓那條滑手之魚。

班雅目中無神,看向地上,“我只是……突然想到鴻客和風愉。”

“他們啊……人這麽好,下輩子會投個好胎的。”月詠聲音極輕,他自己都不信自己這話。下輩子的事誰說得準,下輩子又有什麽意義?

班雅喃喃道:“我覺得愧疚。看見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想到她人都沒了,我就難過。”

“……沒辦法的事。”

四方天抓月空落威脅他們,他們想着風家不會在這種時候回老家,便說了生死殿的地址,但誰曾想,風愉和北辰鴻客卻剛好帶着風風回去了!真是造化弄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想得瘋了,我覺得,霜風那孩子就像風風,和風愉似的不會說話,又像鴻客一樣愛吃魚。”

“怎麽會?“月詠下意識驚呼。待轉念回想,霜風正是和少年時的風愉有幾分相似!

但是,這這麽可能?!!風風被傳為魔王轉世,是四方天的重點追殺對象,四方天怎麽會漏掉風風?

月詠想起四方天與參與追殺圍剿的家族門派聯合發出的文書,感到一絲難以置信的動搖,但與此同時,一絲希冀也不可遏制地湧起。

對了,霜風……雙風!兩個風,正是風風啊!

班雅适時道:“據說現場大火燒得厲害,屍體的面目都難以辨認。風愉和鴻客從來沒有讓風風露面,只要他們随便找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孩替了風風便是!我不相信鴻客會舍得自己的孩子死掉,說不定,說不定他們都還活着呢!”

月詠:“這不一定,但那孩子和他們确實長得像!我們今晚再去看看!”

月空落皺眉,到手的魚差點又逃了。

另一邊,月天清帶着風随肆去了自己的小院。

院中積了一層雪,一個仆人正在掃雪。

小花架上黑褐色的花藤正在沉睡,和院中的老梨樹一起等待來年的春日。梨花樹下熟悉的灰白色石桌和小石凳還是那般冰冷,夏日坐上去才會覺得舒服。假山的顏色和形狀一如既往,屋檐下的武器架靜靜伫立于原處,月天清常用的木劍還是放在中間的位置,方便小小的月天清拿取。

走入房內,兩人一個仆人正在更換月天清房裏濕冷的被褥。她看見月天清看着自己,還以為是有什麽事要吩咐,遂放下被褥,走近月天清,彎下身子看着他,“小少爺,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月天清搖搖頭,“你做你的吧。”仆人遂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看着周圍熟悉的一切,他心中緊繃的弦松下來,旋即百感交集。風随肆站在他身後,好奇地打量月天清的房間。

“終于回來了……”月天清回想被拐賣的全過程。他院中的一切都沒變,但他似乎變了。

“我是不是變壞了……?”

“嗯?”風随肆聽見他的低語,想起那兩個人販子,笑道,“不算變壞吧。看他們那熟練的架勢,想來不是第一次做壞事了。你那樣做,不盡是報複他們,還算是幫了其他人呢。”

月天清想到的不僅僅是陳子和阿快。不過此時他還沒那麽信任風随肆。于是他也不多說,權當風随肆說得對,只無聲笑了笑。

是夜。

月家再次邀請風随肆同他們一起吃晚飯。

晚上的宴沒有中午豪奢,周圍沒有仆人伺候,只有月家五人和風随肆,但配着黃色的燭火,更加顯出溫馨和睦,就像一個普通人家結束一天勞累後的恬淡晚飯。

風随肆也明顯感覺到晚飯與午飯席間氣氛的不同,月家的三位長輩似乎一直都在盯着他看,月天清的哥哥似乎也盯着他看。他心裏有點毛毛的。

飯後,風随肆正想着要不要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月詠便叫他和自己出去一趟。

班雅則帶着月空落和月天清去祠堂。

一邊走,班雅一邊将風随肆以及風月兩家的事情告訴兩個孩子。

“所、所以雙風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魔王轉世?”

班雅不悅地看向月空落,伸手敲他腦袋一下,“說什麽呢?不許說人家是魔王轉世。魔王早就魂飛魄散了,沒有轉世一說。”

月天清沒有太多驚訝,他只是想:他在茶樓聽到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他斟酌片刻決定還是問一下,“我在外時聽說……”

“聽說什麽?”班雅看向他。

“聽說四方天抓走哥哥要挾我們說出風家最後的藏匿之地,我們最後說了。這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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