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封號大會(一)
封號大會(一)
月天清剛醒,臉上帶一點紅,說話聲音也不是很清楚。他眨一下眼,慢吞吞的含含糊糊道:“……唔,怎麽?”
風随肆懸着的心慢慢降回去,重新開始規律地跳動。他迅速把手拿開。
但就是這迅速拿開,引起了難以忽視的觸感。
風随肆暗叫糟糕。等等!不……
月天清感受到他的觸碰,瞬間清醒,盯了風随肆兩秒。他覺得是自己做了春\夢心裏有鬼,但又覺得那感覺雖然來得快去得快,但确确實實存在。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雖然月天清很快就把眼神放緩了,但那一瞬間的戾氣,還是深深刻在了風随肆的腦中。風随肆連忙起身下床:“我沒有那個意思!剛才只是不小心碰到你了。”
月天清看見他慌慌張張,心裏倏然放松下來,故意笑着問:“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風随肆漲紅了臉,急得不行:“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手拿開!結果不小心碰到你了!”
月天清抓住一個關鍵:“你為什麽要拿開?”
——只有事先放上去了才需要拿開。
風随肆腦子卡殼,不拿開難道……
他心中的某頭小鹿跳了一下,他自己狠狠一巴掌把那東西拍下去。
望見月天清揶揄的表情,風随肆心中大叫不妙,忙道:“我睡覺時感覺有東西咯着我,所以想把東西拿開……”
“這樣的話,是我的不對。害得小肆沒睡好。”
是他下意識想接近風随肆,和風随肆靠得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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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月天清看見風随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突然笑了,“哈哈哈……”
這樣也很好啊。無論是否吐露心意,都可以這樣逗逗小肆。
聽見笑聲,風随肆忍不住偷偷看月天清的笑靥,臉紅,心想:他笑得真好看,能不能以後都只這樣對我笑呢。
他一面忍不住去看,一面又怕自己的眼神太過露骨,最後轉過頭去。
這番來回動作,月天清察覺不到才怪。月天清看見他神态,心想:他是怎麽了,一直看我,但又好像不敢看似的,剛才不至于吓到他了罷?
兩人穿好衣服出了房間,月空落已在樓下點了早飯等他們。
月天清掃了飯菜一眼。
粥、小菜、包子。
月天清:不好,有包子。該不會是肉餡的罷?
月天清坐月空落對面,風随肆坐月空落左手邊。
待坐好,三人同時開動。
月天清穩穩挑起一箸小菜,慢慢地喝一口粥,眼睛卻向風随肆那邊看去。風随肆先拿了一個包子吃。待風随肆咬了幾口,月天清看清了:是香菇肉餡。
月空落看見月天清的眼神,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都要紮到風随肆手上去了?”
月天清幾乎下意識就要縮回去,但是他覺得自己應該坐得很端正,遂而身體在位置上搖了搖,沒再動。
風随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疑惑地看過來。
月空落嗤笑一聲,“他在看包子裏面有肉沒有。”
這一提,風随肆也想起月天清不吃肉的事,遂對月天清道:“包子餡我吃好了,你吃皮吧。”
月天清心中一喜,面上不顯,“嗯。”
月空落幾乎要給他們一人一下,好不容易堪堪忍住,“你不要慣他!你還不知道他多瘦?!”
月天清道:“雖然目前我是我們三個裏較瘦的那一個,但其實我的身材和一般劍修差不多。”
換言之,是月空落和風随肆太壯了。
月家夥食好,生活習慣好,月空落和風随肆在一片同齡人中,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反觀月天清,似乎是因為在外流落一年,重要的時間段缺了營養,加之不愛吃肉,便比兩人遜色一些。雖然也很高,但是肌肉量遠不如兩人。
月空落總覺得月天清該補補,但月天清讨厭吃肉,無論月空落說多少次都不吃。
這幾年,兩兄弟不知道為此鬧過多少次。
風随肆道:“不吃肉就吃個蛋吧,都是葷的。”而後叫小二拿了兩個茶葉蛋來。
兩兄弟各退一步,皆哼了一聲埋頭吃飯。
風随肆看見他們兩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神情,忍笑忍得辛苦。
待月空落吃完上樓,風随肆看向月天清,不解道:“包子餡裏有香菇,你不喜歡香菇?”
月天清道:“一般,香菇口感有點滑膩。而且挑食自然是以不喜歡的東西為标準,只要有了便不吃。”
風随肆笑道:“哈哈,好罷。”
據他所觀,月天清喜歡香菜、香椿、茼蒿一類帶有香氣的菜。尋常人吃不慣,月天清卻愛吃。但是月天清居然不喜歡香菇,原因是口感滑膩。看來月天清可能也不會喜歡其他蘑菇。
飯後,風随肆回房對鏡仔細端詳自己的臉。他又看了看之前由四方天發布的、風愉和北辰鴻客的畫像。
到月家後,他吃月家的飯菜,遵守月家的作息,他怎麽看自己,都覺得自己和月家人有一兩分相似,而和風家人沒那麽像了。
又問過綿魅的意見,他決定不化容,以真容示人。以後不方便時再作打算。
兩日後,一年一度的封號大會開始了。
因為封號大會會在大會次日,将本年授予的各種封號通過小報傳遍八十一州,且哪些人能拿封號,消息靈通的人早就能猜到,所以許多大人物往往不會來到現場。
到達封號大會現場的人不外乎那幾種:一,覺得自己有可能拿到封號的人;二,替各大家族門派招攬人才、收集信息的人;三、前來社交的人。
封號大會在上午開始,月空落月天清風随肆三人估摸錯了步行的速度,到得早了些。當封號大會的帶路人帶三人走到座位時,月空落少見地發了火。
月空落看着幾乎是最後幾排的座位,俯瞰了一下會場中心的宣講臺,笑了,“月家在這裏?”
封號大會現場很大,可以坐下許多人,但是坐前排還是後排,就要看背後的勢力。前排整整齊齊都是大家族大門派,中間是有一定影響力的門派家族,後排是小魚小蝦。最後面是散修。
月家的位置再如何也該在中間,但這裏差不多是散修的位置,他要結識的人不會坐在這裏!
帶路人含蓄一笑,“月公子,這裏空氣很涼爽的。”
“涼爽”?
莫不是這人不知道寒酸兩個字怎麽說?
眼見月空落要發火,月天清連忙拉住他,一邊低聲道:“哥哥,座位也不是帶路人安排的。”
月空落依然生悶氣。
好在他們來的實在太早,周圍沒有幾個人,這才免去成為衆人的談資笑料。
三人坐定,看着修士一批一批入場,聽旁人議論。
前方一個小門派的弟子對旁人道:“最前面怎麽有幾張桌椅?”
旁邊的弟子:“該不會是那幾位要來吧?”
“怎麽會?今年有他們的弟子兒女的封號麽?”
另外一個門派的弟子聽見兩人議論,道:“封號大會和四方天将要聯手舉辦一場青傑賽,征集八十一州二十五歲以下的修仙者來比賽。他們可能是準備在封號宣布後宣傳比賽。”
“有四方天?那這次的比賽獎品想必非常豐厚吧?”
“這是自然,據說前三名都能拿到一顆洗髓丹。其他獎勵也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天道宏明,我要去!”
居然有洗髓丹!
月空落也為溫家和四方天的豪氣震驚。他轉身對月天清道:“要不我們也去看看?”
月天清點頭。風随肆卻微微搖頭,【我不想和四方天有過多接觸。】
月空落道:【我們先去看看比賽規則什麽的,再作打算,不一定去。】
三人又等了一會兒。月空落看見好友春秋連夜和煙雨半書也來了。春秋家坐中間,煙雨家居然坐在第五排。
月空落看見相隔幾乎整個會場的座位,嘆息。
據說晏歷初年那會兒,月家還是坐在前三排的。
各家族各門派的入場順序簡直排演過,先小後大。且他們剛入場時都和身邊的人交談,而等前方的人來了,他們便都試圖去和前面的家族門派搭上話。如此循環往複,直到最前方幾排。
風随肆看得啧啧稱奇。
待各處都差不多坐滿,最前方單獨設置的桌椅處的主人才姍姍來遲。
其中最先到場的是溫老家主。
他是個嚴肅威嚴的老頭,須發盡白,臉上的褶皺極深,尤其是他眉間的那幾條。不知道這是歲月的痕跡,還是憂心過重。
他一到,全場都安靜下來。但過了一會兒,就有人忍不住開始說話了。聲音很小,蚊子似的嗡嗡嗡。三人前面一排就有人在說話。
“溫家主本來還是青年人模樣,結果擔心自己的女兒,就變成了這樣。”
右邊那人不敢說話,也不好不答,便含糊地“嗯”了一聲。
“你知道他女兒怎麽了嗎?”
月天清心道:這人在此時此地聊溫家的八卦,膽子倒是大。
坐在說話人左方的人替月天清說出心聲,向此人勸告道:“勿嚼舌根。”
這人皺眉,不理他,繼續對右手邊的人道:“他女兒和外人私奔,他找到的時候,他孫子都十二歲了!”
月天清不忍再聽,怕這人下一秒就命喪當場。要知道雖然這裏是全場距離溫老家主最遠的地方,但步入神動期的修士皆習得靈識,這點動靜還是很容易被聽見的。
風随肆呵了一聲。
但最終這人還是逃過一劫。
因為最前方,其他座位的主人到了,全場人都看過去。
那一行人兩女一男,随意說笑着走入會場。
兩女是四方天的代表,東方了了和南宮華。
且說這四方天,它并非是一個家族或門派,而是由東方、西門、北辰、南宮四個家族組成的聯盟,且四家主都是女子。
原本這四大家族中只有修丹道的東方和修醫道的西門關系較好,但在許多年前的一場觀念浪潮中,東方了了團結其他三家的女子,四人一起當上家主,這才有了四方天。
今天來的剛好是四家主之首的東方了了和三人之前聽過的女兒奴南宮華。
東方了了身材嬌小,面容姣美。眉間一挂紅寶石抹額襯托出紅潤面龐,一襲黑紅長裙仙魔難辨。舉止間全是處于高位者的随意和少女的輕快。
只是這“少女”放在凡間,說不定孫子都有了。
南宮華和東方了了截然相反。她綁一個利落馬尾,穿一身淺紫衣裙。她身量極高,乍一看就像一個武修,但南宮華其實是音修。
南宮華是冷漠的人。和東方了了面熱心冷不同,她是面冷心也冷。
唯一一位青年男子便是青鋒劍山的代表——青鋒少主。他一身青衫,搖着扇子笑得文雅。但是他爹就是出了名的老狐貍,他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滿場除了那四人,其他人都震驚了。
八十一州的四大勢力其三居然都到了封號大會現場!
八十一州修仙者中有句話流傳甚廣:“要學最好的劍,就去青鋒劍山;要去最好的門派,就去崇德門;要去最富足的家族當門客,就去玉州溫家;要找最好的音丹陣醫,就去四方天。天下之人才與資源共十份,此四者占七份,其餘者共占三份。”
後排的人不少修士拿出傳音符,展開傳音陣,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不知是發生什麽事,讓這三大勢力都到了現場?
臺下的人或竊竊私語,或皺着眉頭,無人敢大動。但會場最前方,氣氛卻十分輕松。
溫老家主客套道:“歡迎諸位啊,今日的玉州可是蓬荜生輝。”
東方了了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嘻嘻,多謝稱贊啦。”
南宮華和東方了了是一塊兒的,她懶得說話,不作應答。
青鋒少主眯眼笑起來,“謬贊謬贊。玉州稱蓬荜,那我們青鋒就是一個偏僻山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