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比賽（五）
比賽（五）
無靜有凡跟着美君指引的方向在龍骨林外圍繞來繞去。在第三次看見相同的場景的時候，無靜有凡忍不住試探：“我覺得你知道這是我們第三次經過這裏。”
美君淡定如常：【是第二次。】
“好吧，第二次，”無靜有凡還是将心中的疑問問出口，“是我跟着你不方便嗎？”
美君：【不要多想。只是剛才我從近路過去發現前方的路你不能通過，所以帶着你繞回來了。】
無靜有凡：“……”合着是她太大了呗。
無靜有凡拿出地圖，美君驚訝道：【你有地圖？】
無靜有凡：“你又沒問我有沒有，我以為你知道路。而且地圖會顯示周圍的妖魔鬼怪，我看見了很害怕，要是怕得不敢過去我不是要食言？”
美君沉默。
無靜有凡打開地圖就是想看看自己的隊友在不在附近，看到地圖上依然是一個孤零零的紅色三角，還有周圍大大小小的的綠圓，她一時愈感悲戚。
沒事的，她自我安慰，在這裏走了這麽久都沒見到一個妖魔鬼怪，她很安全。
“對了，你要去找什麽啊？”
【我的鞘。我不習慣一直待在修仙者的身體裏。】
無靜有凡不疑有他，感概道：“你的鞘離你還挺遠的。那些人把你從鞘裏搶走的啊？”
美君又是沉默。無靜有凡以為自己勾起了它的傷心事，沒有再多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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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君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近了，前面左轉二十米就是了！】
無靜有凡依然左轉。前方較為寬闊，她第一眼沒有看見刀鞘，也沒注意到随處可見的龍骨，更沒看見一路上都沒遇見的妖魔鬼怪。她第一眼看見的是兩具人的屍骨。屍骨相互纏繞扭曲，看起來像是纏綿至死。
美君感受到無靜有凡的想法，提醒道：【他們搶奪財物，互相攻擊而死。兩具屍骨都是男性。】
無靜有凡咳咳咳，“啊嗯，但是男的也可以說是斷袖嘛。”
美君：【再往前走。我感覺到了。】
它不只感覺到了庫鞘，還感覺到那個讨厭的家夥也在。
它知道的，那個人類，或者說所有人類都最喜歡它，而看不見自己。明明同出庫鞘，本該平等，卻刀劍有別。
世界上沒有君子刀，卻有君子劍。
無靜有凡興奮地在周圍找來找去，最後在犄角旮旯裏好不容易倒拔出一把鞘。
“哎，美君！”無靜有凡舉起刀鞘給美君看，“這個是不是你的鞘？”
美君立在屍骨旁看屍骨看入神，被無靜有凡的叫嚷喊回神。它跳過去，【是，這就是我的鞘。】
“哈哈哈，我從龍骨堆裏拔出來的，你看，還有一根龍骨插在裏面鸠占鵲巢呢。”
無靜有凡把那根龍骨拔出來扔進一旁的龍骨堆裏。
【你……】你就這樣把人人夢寐以求的君子劍扔掉了？
“怎麽了？嫌棄我拔出來太粗暴給你的鞘磨出痕跡了嗎？”無靜有凡有點不好意思，“沒辦法，插得還有點緊，回去我給你擦一擦，再打磨一下。”
美君覺察到，它的主人根本沒有發現她随手扔掉的就是傳說中的君子劍榜首！
它的主人不知道那把劍！它可以……它可以獨占庫鞘，也可以獨占主人！主人心裏只有它！只有它！再也沒有那把礙事的劍搶走自己的風光！那把傻劍要在這裏和龍骨永遠埋在一起了！
邪惡的念頭一個接一個湧出來，它感到興奮。它不敢和無靜有凡說話，以免自己一開口就是瘋狂。它簡短地應了無靜有凡一聲“嗯”。随後便迫不及待地插回庫鞘。
遠處，那根被無靜有凡随手扔掉的“龍骨”感受到了美君的存在。它一直待在庫鞘裏，這麽多年依然保有靈力，只是所剩的靈力十分稀少了。
它傳音給那把陪伴自己很多年的刀：【……是你嗎？】
美君的美夢被君子劍的聲音打碎了。它看着自己的主人。她正在用她的衣服幫它擦幹淨庫鞘上的沙。
【是我，】美君聽見自己的聲音裏有前所未有的惡毒，【我契約了一個主人，她只用刀，她不要你。】
君子劍：【啊，恭喜你了。能不能幫我……】
無靜有凡沒有理會那兩具人的屍骨，打開地圖選定方向，向龍骨林外走去。
美君：【我給你傳一點靈力，你自己去找新主人吧。】
【……幫我收殓一下鑄劍師的屍骨？】
刀的新主人走遠了。君子劍不知道自己的話有沒有全部傳給刀。但是想必是沒有的罷？不然刀不會走得這樣匆忙。
外面想必已經過了很多年了罷。它在此處也待了很多年了。
刀應該也是。周圍沒有一個活人，沒有一個有意識的東西。許多時候它感受到刀的存在，但是不能憑自己的力量過去找刀說說話。
所以刀找到主人，想要迫不及待地離開這裏它很能理解。雖然……
它還想讓刀帶自己一塊兒出去呢。
劍反複回味自己剛才和刀的對話，以及刀的主人的樣子。
刀和從前一樣，沒有一點變化。刀好像沒有經歷長時間無意義等待的折磨。應該又是像當年一樣靈力耗盡便陷入了沉睡罷。
真好。不像它，清醒地、寂寞地等了這麽多年。只有好像永遠不會腐爛的龍骨，以及鑄劍師屍骨陪伴它。
劍接收到了刀傳給它的靈力。它現在終于可以動了，它要去把鑄劍師的屍骨和搶它的人的屍骨分開。
但是它剛碰上一塊人骨，人骨便斷為兩半。它都還來不及分辨哪一塊是鑄劍師的骨頭，哪一塊是殺死鑄劍師的人的骨頭。
唉……
龍骨林外圍。
月空落和渺琴音并沒有落後風随肆和月天清很久，兩人很快也到了龍骨林。
月空落拿着地圖在前方帶路，風随肆殿後。
四人進入龍骨林深處後，月空落一面帶路一面講起故事來。
“傳說所有的龍都在這一場大戰裏死去，自從這一次大戰，世界上再沒有龍族。說來也可笑，龍族和修仙者爆發大戰的原因居然是龍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仙神，認為自己才是仙神，要人類和修仙者供奉膜拜龍族。
“本來當時只是一個修仙者和一條龍打架，結果後面不知道怎麽回事，演變為兩個種族的戰争。修仙者逼得龍族退到龍最不适應的地方——也就是幹旱酷熱的沙漠，修仙者要龍求饒。龍王卻堅持說仙神不存在，以至于最後龍族全族被滅。”
月天清不認同修仙者對龍濫殺無辜，“只是信仰不同罷了，何必殺害全族？”
“哈哈哈，”渺琴音突然笑起來，“哪裏是信仰的問題呢？這只是一個傳說罷了。我知道當時到底是怎麽回事。”
月空落拍了渺琴音肩膀一下，示意他閉嘴，他還沒說完。渺琴音誤以為他的意思是讓他快說，于是立刻繼續說。
“龍又不瞎不聾，怎麽會不知道修仙界有飛升的修仙者？剛才的傳說不過是更能夠引起修仙者對龍的厭惡，确保修仙者攻擊龍族是為了正義，為了道。其實呢？”
月空落：“……”
我不想聽什麽“其實”。
月天清和渺琴音對上視線，月天清看見渺琴音眼中的譏諷和冷漠。
“是修仙者為了龍身上的龍血龍角龍筋龍爪……而迫害龍族。
“大戰的最後，龍族被逼到沙漠，當時領頭的修仙者問龍族願不願意成為修仙者的契約獸，成為修仙者的一條新狗。龍王直接殺了那個修仙者，随後龍族所有龍都被修仙者殘忍殺害。”
昏暗的龍骨林裏，只有遠處傳來的細微風聲。
月空落突然開口：“……我剛才看見龍骨林上有一個小圓點。我之前一直以為那是标錯了，沒管它。剛剛我無意點了一下，地圖上便顯示了這些話。”
三人湊過去看月空落手中的地圖。
那幾排綠色的小字是非常清晰：
【龍骨林排斥戰意。故我們無法深入龍骨林清掃妖魔。圖中綠圓為一開始誤放的外來妖獸，參賽者可以獲得這些綠珠，但在龍骨林遇事後果自負。四方天與封號大會在此建議參賽者不要進入龍骨林，如果發生意外，大能們可能不會進入龍骨林進行救助。進入龍骨林後一切情況不由四方天和封號大會負責。】
月天清、風随肆：“……”
“你怎麽現在才說啊？！！”渺琴音要瘋了。
月空落歉意道：“我剛剛才發現的，随後想要說個故事引出龍骨林的忌諱，讓你們小心。結果還沒來得及說。本來我打算一聲不吭把你們安全帶出龍骨林再說這件事。”
渺琴音：“那你為什麽要現在說？！”
“因為我發現我們迷路了。”
周遭一時安靜到極點，渺琴音忍不住抖了一下，衣物摩擦的聲音是那樣明顯，他清晰地聽見了四道心跳。
渺琴音不敢再大聲說話，生怕犯了什麽忌諱，輕輕地、又咬牙切齒地：“月空落！”
月空落：“事已至此，我們繼續走吧。一般情況下，龍骨林的妖魔鬼怪迫于龍族的威壓不敢主動發起攻擊。我們很安全。”
渺琴音心很累，擺擺手，示意“走走走”。
月空落繼續道：“龍骨林最大的忌諱就是戰意。因為戰意會激起龍族的鬼魂。其他的和平時防範惡鬼差不多。”
所以在沒有犯忌諱的時候龍骨林非常安全。
但是修仙者最擅長戰鬥，尤其是他們這群劍修，身上戰意可不少。
最後四人決定轉身，順着原來的路往外走。
然而這鬼地方的龍骨亂得不成樣子，四人不一會兒就徹底迷路了。看着地圖上顯示的拇指那麽短的一截長度，就是走不出去。
渺琴音：“我希望我們不是遇上了鬼打牆。”
月空落：“龍族鬼魂又沒醒，哪裏來的鬼，哪裏來的鬼打牆？”
渺琴音：“你想得太簡單，要是有修仙者的鬼魂呢？”
月空落被他噎住，沒有再說話。渺琴音本人反而很希望月空落找個說法來反駁他，這樣他就沒那麽害怕了。但月空落沒有，月天清也沒有，風随肆一如既往地安靜。
突然，月天清好像聽到什麽。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