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比賽(十八)
比賽(十八)
岑初和岑二少打完确實沒什麽力氣,便借劍修的力起來。站好後對劍修行一禮,道:“多謝道友相助,敢問道友名號?”
站好後,他也得以看清劍修的面容。算不上第一等的好容貌,但氣質幹淨五官俊朗,留着修士中最常見的中分長劉海,腦後的長發以一根造型簡單的簪子束起。脊背筆直,舉手投足不急不緩,儀态優雅,看着像是什麽修仙世家出來的。
月天清有名無號,笑道:“不必多謝。在下零州月天清,叫我太清就好。你剛才有沒有受傷?”
“感謝道友關心,在下無礙。喚我岑初便好。”
而後岑初看見月天清背後跳下一道黑影,順眼看去——是一個黑衣劍修,長長的黑發微微有些卷,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三七分劉海,臉邊的鬓發左邊比右邊多一些,顯得不平衡,但是這發型長在他臉上倒是有一種微妙的平衡感。劍修神情冷淡疏遠,不似月天清好親近。
月天清也聽見風随肆跳下來,掃了他一眼。風随肆看見兩人手拉在一處,心裏不痛快。
岑初看不知道這黑衣劍修是敵是友,向月天清問道:“敢問這位是?”
月天清和風随肆對視幾秒,不知道風随肆為何冷臉,試着順毛摸:“是我朋友随肆。小肆,處理一下這個人。”
風随肆撇嘴,直接走向岑二少,把人從地上拽起來。
月天清見他不說話,為他解釋:“他不善言辭,但是人很好。”
岑初感覺這随肆不是個好相處的,便沒開口自讨沒趣,只打了個招呼作罷。
風随肆秉着“垃圾不擋路”的原則将岑二少扔在路邊。風随肆處理得如此随意,月天清也沒說什麽。他不知道風随肆為什麽不高興,秉承“少說少錯”的原則不再管他,轉頭去問岑初:“你有隊友嗎?”
“有,但我打算不和他們會合了。他們都是我二哥……岑玄的朋友。”
“那你還要繼續比賽麽?”
岑初有點尴尬。月天清繼續道:“如果你要繼續比賽,可以和我們一路,我們也和隊友走散了,可以一路做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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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初萬分感激,他知道月天清和随肆其實不差他這一個隊友。
風随肆:【我沒答應啊。】
月天清:【怎麽不高興,我還沒發火呢。】他指的是剛才風随肆攔着他的動作。
風随肆:【……別拉他的手。】
月天清:【……你進秘境前吃的面裏到底放了多少醋?】
風随肆正要說“你不知道我吃面一向不放醋?”,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怒道:“月天清!”
月天清扭頭一笑。
兩人準備去找月空落和渺琴音。岑初看見他們的地圖,這才知道地圖會顯示隊友的位置,轉身把岑玄乾坤袋裏的地圖拿走了。
三人一路,向秘境中心的古戰場出發。
在經歷了半個月天昏地暗的日子後,流沙秘境終于迎來驕陽。吐出一口濁氣的同時,許多參賽者都隐隐感覺到,有什麽事就快要發生了。
外界,封號大會。
封號大會會長笑眯眯地透過寶鏡看比賽,“快要結束啰……”
玉州某家客棧。
東方了了:“我都說啦,不要看這麽久,到你女兒表現的時候你卻累了吧。”
南宮華把寶鏡塞到她懷裏,“你幫我看着。”說罷去睡覺了。
“喂!”東方了了嘟嘴,随後氣鼓鼓看起比賽來。何鼎和南宮鏡一起飛向古戰場,她看了一刻鐘便看不下去了,不知不覺又去看起一個俊俏的小劍修。
崇德門在零州設立的報名測試點。
“掌門,最近報名的人已經很少了,我們要關掉這裏麽?”
紀聊群:“不。直到門裏終選開始,再結束報名。十年一次,不是所有修仙者都可以等十年。”
“是。”
溫府。
溫辭坐在自己屋內看書,忽而一陣清風吹過,窗外萬物搖曳,風/情迷眼。溫辭被勾了心神,緩緩走到窗前。他看着窗外的醉酒藍天,勃然老樹,無憂鳥雀,歆羨了。
他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君子之道,于衆也。
“小人之道,于己也。
“吾何道何歸……”
無人答他。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溫辭沉沉嘆息了一聲。
流沙秘境,古戰場遺跡。
古戰場的鬼魂引來密密疊疊的黑雲,将這一塊土地的光線奪取。這裏沒有黃沙,只有紅黑色的沙子和白色的骨頭。只要降落到地面,雙腳便只有血沙和屍骨可以踩踏。
這裏視野開闊,是個打硬仗的地方。
何鼎帶着南宮鏡在這裏找了好幾天,看見地圖上顯示着巨大的綠圓,備注“魔”字,但就是找不到魔在哪裏,有點煩躁。
南宮鏡安慰他,并讓他小心因為煩躁被魔侵入。但何鼎的煩躁不僅來源于找不到魔,還來源于其他參賽者。
不知道其他參賽者一個個得了什麽消息,這幾天正向這裏聚集。有人散布出完整的比賽規則和扣分條件,許多人都想博一把,拿到魔的八千綠珠。何鼎覺得這些人不可理喻,明明沒本事斬魔還來碰運氣,還叫魔的詭計得逞,爆發了好幾次打鬥。
負面情緒可以滋養魔,何鼎覺得魔在慢慢變強。
因為幾乎所有參賽者都想在前面攻擊魔——何鼎認為他們是受到了魔的蠱惑,所以有參賽者提議圍住魔,每天換崗勘察,避免争鬥。何鼎以看戲的心态看着其他參賽者。南宮鏡則戴着面具躲在他身後。
被何鼎嘲笑的圍守計劃居然獲得了不少修士認可,在兩天前開始執行。這些天參賽者都安安靜靜,這會兒何鼎正在休息,但某個圍守處突然爆發争吵。
“你新來的嗎?!知不知道規矩!前面不讓過,你不能闖!”
“你憑什麽圍住這裏?”
“大家同意了就圍了,管你啥事?!”
“我要過去!”
“你看不見旁邊有路嗎?!”
“旁邊過不去!!”
圍守的參賽者覺得硬闖者就是在和他過不去,“那你禦劍飛過去啊。禦劍不會嗎,手裏不是有劍?你不是劍修?”
“禦劍過不去我才下來走的!!!”
衆人靜了一秒。
何鼎倏然睜大眼,連忙去找南宮鏡。兩米外,南宮鏡正在看遠處一架淩亂的龍骨。何鼎不敢大意,走過去看着她的眼睛,傳音:【你在看什麽?】
南宮鏡被突然湊過來的何鼎吓了一跳,下意識回答道:【龍骨呀。】
【你在想什麽?】
南宮鏡覺得他的問題很突然,但還是乖乖說:【修仙者和龍族為什麽要大戰呢,打到一方滅族才停。那麽多修仙者和龍為此死去,太可惜了。】
南宮鏡的狀态和平時差不多,沒有受到魔氣的影響。何鼎心裏松了一點,道:“嗯。魔可能快要出來了,小心一點,抓住我的手。”
南宮鏡遲疑一秒,輕輕抓住何鼎的手。何鼎凝眉,而後把她的手抓緊了,“我抓重了也不要掙開我的手,需要松開先和我說。”
“嗯。”
看南宮鏡很配合,沒有因為男女之別而不情願,何鼎咽下解釋的話,吐出一口氣,煩躁淡去。
南宮鏡低下頭。
在何鼎看不見的角度,她彎起嘴角。
這邊。
有人聽了硬闖者的話,拿起劍想要飛起來,但飛起來兩米高便站不穩,摔到地上。圍守者見狀興奮地嘶吼:“魔要出來了!我要拿八千積分!我是第一!”
硬闖者正是滿秘境找弟弟的月空落,他聽見圍守者的話,感到十分震驚,因為這個圍守者明顯只是一個武修而已,武修哪裏來的自信可以擊敗魔?
他無意和圍守者對視,看見此人眼中遍布血絲,黑色瞳孔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游動。
月空落吓得後退幾步,差點被骨頭絆倒。渺琴音連忙扶住他:“怎麽了?”
“那個人的眼睛……”
渺琴音順着他的手指看去,也看見了那人的瞳孔。
“……他被魔控制心智了!”渺琴音壓低聲音,顫抖着道。
“什麽?我還以為是有魔種。”月空落只知道魔種比瘟疫可怕,聞言松了一口氣。
“參賽者這麽多,四方天肯定會限制魔散布魔種的能力,要是有魔種那還了得?進來的都得倒黴。但是這魔居然控制了這麽多人的心智,我恐怕沒有一戰之力。”
其實月空落也沒打過從魔身上賺積分的主意,和渺琴音結隊只是求個心安而已。
周圍到處是被魔控制心智的參賽者的興奮叫喊,直教人不寒而栗。月空落先前也在找月天清的路上收了好些積分。此刻局勢不妙,他有了退賽的念頭。
但當務之急是找到月天清和風随肆。
思及此,他連忙拿出地圖。
地圖上,另外兩個紅色方塊離他們不遠,但一個巨大的綠圓将四個紅色方塊都包裹進去。綠圓還在有規律地擴大縮小。
渺琴音忽而向某個方向一指,道:“不用看地圖了!我看見他們了!”
月空落擡頭,看見十幾米外,月天清正在向他們招手。除了風随肆,他身邊還有一個白衣人。白衣人背着一個木制醫箱,看起來是一個醫修。
月空落心态的焦灼在看見淡然自若的月天清時又攀上了一個新高峰。他不管不顧地向月天清大吼道:“快離開這裏!!!”
話音落,周圍的焦躁氛圍更加濃重,一個參賽者不屑道:“魔還沒出來就叫救命了。”
月空落不管他,只是焦急地看着月天清。
月天清聞言恍惚了一下。他不确定月空落是要他離開古戰場還是要他退賽,遲疑地看向月空落,而後想要和月空落傳音。
月空落還欲說什麽,注意力被一聲驚呼吸引。
“看中間!!!”
只見中間空地上,血沙和屍骨凹陷下去,開始是一個小坑,随後迅速向周圍呈圓形擴散。
這一下,周圍好像停滞了數秒。被魔蠱惑、只想着拿積分的參賽者們頓時醒過神,古戰場一片哭號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