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比賽(二十四)
比賽(二十四)
“道友!小心頭頂!”
南宮鏡過來時其他人已經開始圍觀月天清和風随肆對付粉末人,她心驚于人心的涼薄,看見風随肆被圍攻忍不住提醒。
風随肆其實已經察覺到危險準備躲閃。倏然聽見這樣一道提醒,他微微一驚,躲開來自上方的攻擊,随後循聲回道:“多謝提醒。”
沒想到還有人願意站在他和天清這邊。
何鼎看見這兩派分立的場面。知道這于對付魔百害而無一利。拔劍過去斬殺粉末人,同時高聲道:“這是魔的詭計!大家一起攻擊!”
但沒人聽他的。
吹簫音修一笑,“哪裏有那麽多詭計,你不用幫他們,他們應付得過來。你過去小心被那瞎子攻擊了。”
魔聞言對試圖砍到自己的月天清笑着說道:【聽見了嗎,你還不死心嗎,“瞎子”?】
月天清暫時停了劍。
【冷靜下來……】月天清對自己說。他想起少年時月詠對他說過的話。
“修士除邪物除多了,總會撞上魔的。如果遇到魔時,你身邊沒有音修幫忙,你只能一個人和魔戰鬥。”
“可是,不是說武修打不中魔的嗎?”
“那個時候只能硬着頭皮上,因為它會主動纏上你,打不中也只能打。過去有傳言,說只要對魔出劍一百次,總有一次可以打中。根據我和魔對戰的經驗,這是真的。”
“嗯……可是爹你不是音修嗎?”
“類比啦。而且音術也不是每次都能對魔造成傷害,可能只是音術相較于出劍,頻率快很多。”
Advertisement
“所以無論怎樣,只要多打幾次,就有一次可以打中魔?”
月詠摸摸月天清的腦袋,笑道:“差不多吧。不過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放棄。你于絕境中揮出的每一劍,都有可能擊敗對手。天清,一定要相信自己。
“魔不可怕,可怕的是絕望本身。
“你想想看,雖然魔可以吃人,但是沒有魔種的時候,它們也只能通過言語蠱惑人。只是聽兩句話而已,其實沒什麽的。”
思緒回到戰場。
月天清深呼吸一下,接着握緊尋霁,“哈”地出劍刺向正前方。他又聽見魔的笑聲,【沒打中我哦。你以為你是君子?還敢對我出手?】
月天清一邊憑着感覺向魔出劍,一邊想:魔為什麽只圍着我轉?
魔在左邊?月天清再次向左邊揮劍。風随肆一退,險之又險地躲開月天清的突兀一劍和粉末人的攻擊。
“天清?!你怎麽樣?”
“我很好。不用管我。”
“好!”
對于月天清的舉止,風随肆沒有多說也沒有多問。他相信月天清。
何鼎過來挑開“月空落”刺向風随肆的劍。南宮鏡幫不上忙,站在遠處幹着急。
旁邊觀戰的修仙者注意到這個身姿窈窕帶着面具的女子。一個憨憨笑的男修假意關心道:“仙子,你勿要過去,那邊不适合你。”
南宮鏡不知道怎麽回答。
另一個男修觊觎南宮鏡已久,也湊過來,“對呀,美人不該打打殺殺的,好好站在這裏就好了,我們保護你。”
南宮鏡一時大犯惡心,後退幾步。結果那兩個男修居然走了過來,一個伸出手想要拿下她的面具,另一個想要摸她的手。
這種時候還想着占她便宜?!
南宮鏡又惱又怒,突然一個激靈回過神,正常人怎麽會在這種時候關注她的美貌?他們是被魔控制了?
南宮鏡當機立斷就地而坐,撫上琴弦。
“铮、铮——”
兩道重音彈出。
兩名男修一頓,清醒過來,滿臉羞愧,“對不起,我、我剛才……”
月天清聽見背後的風聲,回身一劍抵擋,劍刃相交摩擦,粉末人劍上濺出粉末。月天清看不見粉末,手背再次被粉末燒灼。
魔還在喋喋不休,月天清“啧”地開口,“你要是真為我好,還安排這些人和我打什麽?”
難道真的只有君子手持君子劍才能攻擊到魔?
何鼎和風随肆聽見這話意識到魔在引/誘月天清,驚駭:他們都沒有發現魔在附近!
魔不管何鼎和風随肆,對月天清委婉道:【你和他們兩個離遠點,就不會被攻……】
“铮、铮——”
琴聲起,驅魔曲清心音入曲,随後如微晞晨光中的涼風一般,一股一股連綿地吹來。所有人都漸漸冷靜下來。
魔被這突如其來的驅魔曲攻擊,現身片刻。
月天清聞到了那股濃郁的血酒味,毫不猶豫擡劍反手刺向自己的左肩上方。
“啊!!!”
黑色煙霧終于現身,但它散了又聚。魔不再是那副溫柔好聽的聲音,而是像鴨子叫一樣尖嘯起來:“你敢攻擊我?!!”
月天清不說話,用手上淩厲的攻擊告訴魔:他敢,而且敢攻擊很多次。
南宮鏡見男修清醒過來,又被遠處吸引了注意力,手上一停。何鼎見狀高呼:“繼續彈!”
南宮鏡連忙續上剛才的音。另外兩個音修也來幫忙。
魔一邊閃躲,一邊對月天清咬牙切齒,【你也配當君子啊。】
月天清皺眉:【我不是君子。】
【呵呵,不是君子不是音修還傷得到我?】
月天清也挺疑惑,但他只當是自己好運,或者得了來自桀骨的力量。
風随肆拖住粉末人,何鼎過來幫月天清對付魔,但他一劍刺向那團黑色霧氣,霧氣沒有一點反應。
何鼎:“?”
為什麽他不可以?他還以為眼前這人可以攻擊魔是因為四方天對魔做了什麽,讓劍修也可以攻擊魔了。但實際好像不是他設想的那樣。
風随肆對何鼎大吼:“道友!讓我來!”
何鼎轉而去拖住粉末人。風随肆雙手握劍,對準魔砍了過去。
劍氣席卷而去,被月天清纏住的魔無法脫身,硬生生吃下這一擊。
又是一聲慘叫,剛剛聚起來的霧氣又散了。
魔氣急敗壞又十分不解,“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是君子怎麽傷得了我?!!”
風随肆嗤笑,“因為是你祖宗我!”一邊說一邊又砍去一劍。
衆人都笑了。
魔受了兩次重擊,元氣大傷,趁着衆人笑時倉皇逃了。
吹簫音修和另外一位音修停下驅魔曲,南宮鏡不急不忙彈完尾音,才徐徐停下。南宮鏡看着月天清仍然緊閉的眼睛,遞給月天清一顆紅藍色的丹藥:“這個可能對你有用。”
月天清接下丹藥。
風随肆剛要傳音,想叫他先別吃,但月天清已經将丹藥吃了,并對南宮鏡道:“感謝道友。”
風随肆還維持着伸手的動作,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南宮鏡以為他也受傷了,便問他感覺哪裏不舒服,還試着為風随肆找藥。何鼎眼疾手快把她按住,不準她再在人多的時候從乾坤袋掏珍貴的東西出來,以免被小人惦記。
好在旁人沒有注意到南宮鏡和何鼎的小動作。
而吃了南宮鏡給的丹藥的月天清感覺皮膚上、眼睛裏的灼燒感漸漸消退,最後慢慢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的場景。風随肆見他沒事,松了一口氣。
以吹簫音修為首的其他參賽者向月天清和風随肆道歉,兩人嘴上客套說沒事,心裏并不打算再和這些人有更多接觸。魔會放大人心中的負面情緒,卻不會無中生有。
魔暫時逃走了,衆人決定等體力恢複一些再從長計議。
南宮鏡和何鼎率先駐守。不一會兒,一群人在南宮鏡的清心曲裏睡着了。
風随肆和月天清沒敢睡,兩人傳音商議一陣,準備偷偷溜走去找魔。因為眼前一大堆人說不定只能添亂。
就在這時,何鼎走向月天清和風随肆,嘴唇無聲開合:我們聊聊?
月天清和風随肆對視一眼,風随肆點點頭,月天清便也向何鼎點點頭。
于是四人結了一個暫時的傳音陣。
何鼎:【我們四個一起如何?鏡的本領你們也看到了,除魔必須有她。】
風随肆道:【如果要合作,我們要知道你們的身份。】
何鼎聞言問:【那你們呢?】
留到最後的人自然不是無名小輩,吹簫音修三人組來自一個有名門派,孤身劍修來自青鋒劍山,孤身音修來自一個有名的音修世家。雖然衆人都沒報出自己的身份,但大家對彼此的身份都了如指掌。
眼前這兩人都可以直接攻擊魔,必然有不凡之處。但何鼎沒有聽過他們的名號,也不知他們的身份。
一道溫和聲音傳進何鼎腦海:【在下零州月天清,叫我太清就好。】
風随肆:【我叫随肆,是他的朋友。】
見兩人大方地開口,何鼎也不再隐瞞,【太清,随肆。你們好。我是何鼎。鏡就是那個“鏡”。】
風随肆心中吐槽道:什麽 “那個靜”,名字裏帶“靜”字的姑娘也太多了吧?
月天清看他表情,輕咳一聲,偷偷傳音:【何鼎是南宮家主收養的義子。“鏡”估計是南宮家主的女兒,南宮少主南宮鏡。】
原來是不是安靜的“靜”,而是鏡子的“鏡”……
【不,等等?!南宮鏡?!南宮?!!】
【他們應該沒發現你身份,不然八成會當場退出比賽叫人過來。別急。】
風随肆:【嗯……】
但願後面也是如此吧。
何鼎:【我們走吧。】
風随肆和月天清點點頭,起身。
何鼎向南宮鏡使一個眼色,南宮鏡将清心曲一轉,彈了一曲催眠曲。而後何鼎發傳音讓大能下來把那些參賽者帶走。
說實話,要不是怕那些人成為魔的傀儡給他們添堵,他都不想幫他們叫大能來的。
四人這便離開中央洞穴,前去尋魔。
秘境外,封號大會。
會長看到這裏,啧啧兩聲,“心有點黑。”
這次比賽的全過程不會向外透露,但比賽方留了寶鏡來看比賽的情況。一面寶鏡在封號大會手中,一面在四方天手中。對于本次比賽的最大意義,兩邊都心知肚明。
可惜南宮鏡不像是好勝心強的人,突然遇到月天清和随肆這兩個勁敵,這八千積分鹿死誰手還真說不準。但這次比賽,南宮鏡是不是第一其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展現出四方天南宮少主的實力。
實力怎麽展現,全在魔身上。
會長看着跟在何鼎身後的南宮鏡,心道:這可真是強人所難,南宮鏡根本還不到那個時候。她還需要成長。
倏爾,一道敲門聲響起。
“老頭!”
會長聽見無靜有凡的聲音,放下寶鏡,起身開門,“怎麽了?”
無靜有凡得了美君,又在秘境轉了轉便主動退賽了,沒去古戰場摻和。她想起出來時聽見其他修士關于崇德門收弟子的讨論,道:“我還是想試試修煉這條路。”
會長想起先前她被吓得腿軟的樣子,對她笑一笑,道:“你不合适。”
“合不合适要試了才知道。”
“好吧。”會長這次松口松得很快,但他又問,“那你是為什麽而修煉呢?”
無靜有凡當然是為了回地球。但她不敢把自己的真實來歷說出來,便道:“我想成仙。”
會長拿茶杯的手頓住了,接着将無靜有凡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後委婉道:“你有天賦,甚至可以說天賦異禀,萬裏挑一。但是成仙要的不是天賦。”
“我會努力修煉的!”
會長看着無靜有凡眼睛,喝一口茶,對她搖搖頭,“成仙要的也不是努力。”
無靜有凡愣住了,“不是只要有天賦、努力和堅持,就一定能成嗎?”
地球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呀。各種考試,選拔,選擇另外的職業道路……
難道修煉成仙是要真的很喜歡修煉才行?
會長的話打碎了無靜有凡的期待,“成仙要的是運氣。而且是幾百年間、天下所有人中只挑一個的運氣。
“古往今來,不管是靠修煉還是靠得到請仙貼,總之成了仙的人,不過寥寥幾十人。但是光是今年得到大大小小的封號的修士,便有幾千個。我不是說你比不過他們,我是說即便你比所有修士都厲害也沒用。
“……有凡,你就留在封號大會幫忙寫史書吧。修煉其實沒什麽好玩的。修煉沒有盡頭,你要做的就是打坐和練習法術。你如今聞道期怎麽修煉,往後成了玄靈期大能也還是怎麽修煉。何況如今你已經可以被稱作修士了。”
無靜有凡聽了這一席話,久久無言。
原本她覺得自己能夠穿越,必定是億裏挑一的好運兒。她就是所謂的“主角”,她一定可以成仙的。
但現在她沒那麽自信了。
萬一她其實只是一個炮灰呢?穿越過來只是成為了某個作者為突出自家牛逼主角而寫的襯托人物,那她該怎麽辦呢?她還要惦記着成仙回到地球嗎?
會長見她沉默,心想:我是不是說得太過了?他正要開口找補,安慰一下這個才及冠的姑娘。無靜有凡就擡起頭,一雙眼睛堅毅明亮,“我還是想試試。抄書對我來說沒意義。即便不能成仙,我也想試試修煉。”
即便不可能,但也要先努力嘗試一番啊。
“那好吧。聽說崇德門最近在收弟子,我送你進選拔吧。”
“哎?可以嗎?”
“以你現在的修為,不可能通過他們的選拔。反正他們後面還要再選一次,你直接去吧。”
無靜有凡:“……”
能不能別把她修為很差的事實直接說出來?
于是,無靜有凡去崇德門修煉的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會長覺得後面的比賽不外乎是南宮鏡在何鼎的幫助下成功除魔,便沒再看寶鏡,而是為無靜有凡給崇德門修書一封。
玉州,四方天所在的客棧。
東方了了看着自己關注的男修退賽,打個哈欠,把寶鏡關掉,也休息去了。
南宮鏡有何鼎就夠了,不需要她操心。
何鼎再不行,她連救命都不會叫?不會真的那麽沒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