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堆挂了
一堆挂了
我是被外邊的慘叫聲吓醒的。
說實話我是真不想出去啊。
但血都從門縫下面滲進來
了。
屋裏別說是窗戶了,連個藏身的櫃子也沒有,就算床底都是實木的,我就又不想原地等死,就不得不膽戰心驚的悄悄把門拉開了一條縫,踩着那一灘血,小心翼翼的探出一點腦袋往四周偷窺。
然後我就和那個送我來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他依舊面無表情,步伐迅敏,神态漫不經心。
他正在宰人。
我沉默了一下。
默默把頭收了回去,安靜的把門又關上了。
我背靠着門板蹲下,抱着頭,絞盡腦汁也沒想出有什麽能繞開他逃走的辦法,所以不知不覺就又開始有些神經質起來。
男人非常輕易把門帶我一塊推開時,我正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咬的鮮血淋漓。
他随手把我拎到了懷裏。
因為力氣有些大,無意間還扯掉了我裙子上那幾條形狀繁複的蕾絲帶。
我的裙子像幾片沒有縫好的破布一樣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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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是他還是我都沒有對此太過在意。
“……不要殺我,我什麽都可以做……”
我顫着聲音,模樣可憐。
男人的态度讓人捉摸不透,又更讓人感到不安。
他沒有看我,也沒有回話。
只是把我塞在他的懷裏,像是随意塞了一個擺件。
他随起一腳踢開了擋路的屍體,又随意在牆上抹了抹手指上的血,然後帶我穿過長長的走廊,把我放到了大廳的地上。
那裏同樣血流成河,屍首遍地,還被堆成了小山,他把我扔過去的那一小片地方,鮮血幾乎埋掉了我的三分之一個腳,讓我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泥濘。
“團長。”
男人叫了一聲那個額頭上綁着繃帶的少年。
“唔。”
少年應了一聲,随手把手裏漂亮的藍寶石扔到了小山中一位不明物長大的嘴巴裏。
他轉過頭看了眼他,又瞥了一眼我。
他的眼神比男人看我像看蟲子的眼神還不如。
他看我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只有這個?”
“嗯。”
短短五個字宣布了我的未來。
一開始我稀裏糊塗的坐在那一頭霧水,戰戰兢兢打着哆嗦見他們兩個誰也沒有過來宰掉我,就又打着哆嗦戰戰兢兢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腿腳軟的要命。
全靠着不想死才勉強邁開步子,但走路還像是腳踩着棉花。
我顧不得去扒一件死人的衣服遮遮自己,只是踉跄着一邊遲來的嘔吐一邊連滾帶爬試圖跑的遠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撅過的原因,男人對我的态度很是容忍,他無聲無息的跟在我身後慢慢走,一點也沒有對我不識好歹,企圖逃跑惱羞成怒。
我在拐過一條不知名的走廊,看到那個拖着件東西恰好朝這邊走過來的藍發小矮子時,瞬間汗毛直豎。
幾乎是下意識的腿腳徹底一軟,直接趴到了地上怎麽掙紮都爬不起來了。
“……嗯?”
藍發小矮子擡眼看了看我,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猶豫不決,但很快,他還是扔掉了背後的東西,擡腳朝我走了過來。
我被吓得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用比跑來更快的速度扭頭爬了回去。
藍發小矮子比我速度更快。
但最後一直一聲不吭的男人還是擡手擋住了他摸向我後脖頸的手。
“啧。”
藍發小矮子模樣變得有些不耐,他斜着眼角睨了他一眼,冷不丁扭轉了出手的方向,朝着他胸腹紮了過去。
男人對此似乎習以為常,回擊動作十分流暢。
雖然看起來招招致命,但比起說是打架,他們的樣子看上去更像是在和對方開個玩笑。
我在發現他們無意間接連弄塌了兩面牆,肉眼連他們身影殘影也捕捉不到時才徹底絕望。
為了不被他們打鬧間順手幹掉,我抹着眼淚,又慢吞吞走回了大廳。
那裏已經多了幾個人,金發女孩正站在黑發少年,他兩個正垂頭看着他們腳邊跪着的同樣褴褛的光頭男人。
另一個金發的少年蹲在他身邊擺弄自己手裏的奇怪機器,一邊掰着天線扭來扭去,一邊露出苦惱的模樣跟黑發少年抱怨,
“不行呀,團長,現在連派克的能力也沒有用,小惡魔也完全問不出東西呀,只能讓飛坦來問一問咯,他不是最擅長這個的嘛。”
“說的也是呢,這種狀況還是不得不讓飛坦來呢,不過如果是他的話,無論是誰最後都會變得完全不能用了吧……真可惜,我還蠻好奇他的能力的。”
雖然說着可惜的話,但黑發少年臉上并沒有什麽可惜的表情。
我見他們很忙的樣子,就猶豫了一下還要不要過去,但仔細斟酌了一下,比起他們三個弱不禁風的模樣,我還是更加畏懼把我室友搞成那個鬼樣的藍發小矮子和僅憑着手指就能扭掉人腦袋怎麽想都不太正常的男人。
就又垂着頭,不去看他們的臉,靜靜的又坐回了男人把我扔下來的那個位置。
那裏的血泊還留着我的屁屁和手腳印,我站在一邊呆呆看了一會兒,十分嚴謹的把自己的屁屁和手腳絲毫不差的重新貼了回去。
我遺忘掉了剛剛的事。
假裝自己從來沒有逃跑過。
“呃……要幹掉嗎?”
我過來時他們三個都沒有看我,像是都沒有發現一樣,但我都乖乖坐下不動了,那金發少年倒是很莫名奇妙的問了這麽一句
我汗毛輕輕一立,豎起了耳朵。
“尼爾的戰利品。”
“啊,這樣啊。那好吧。”
我汗毛輕輕一落,又把耳朵放下去了。
過了會兒,遠處轟隆隆聲停下了,随後不多時,男人和藍發小矮子一同走了過來,他們除去衣服有些破損外,從頭到腳毫發無傷。
藍發小矮子陰冷的瞥了我一眼,便與我擦肩而過,朝着那四個人走了過去。
本來我還有些猶豫的。
但被他這麽一瞧。
我瞬間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原地一蹦老高。
就像是被外邊的一切吓壞的家養小鳥主動鑽回籠子一樣,連蹦帶跳一腦袋想要紮進了男人的懷抱。
他好像對我這種略顯親密的自投羅網十二分的不适應。
用一只手字面意義上的捏住了我。
自始至終沒有消失的眼淚便又自然而然,刷的一下掉了下來。
我繼續哭的很小聲,露出的表情也又慘又有點白蓮花,我無助的求他溫柔一點,說他把我的腰都快捏斷了。
打工的日子不是白打的。
自從我被第四個顧客嫌棄後,我就發憤圖強,每日少睡三小時日夜偷窺偷聽偷偷研究我親愛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的尖叫痛哭,助我之長滅我之短,就連夢中也是頭懸梁錐刺股的一副痛苦學習模樣。
我生怕自己因為業務不達标被棕發女人丢出去自生自滅,就發誓一定要當個卷不死他們的卷王。
我很勤奮,所以研究的很透徹。
在達成撅撅存活,地下觀影,照顧殘廢,親密屍首一系列成就後,對研究變态心理也有了點不合時宜又異常合适的親身感想。
尤其是從上路到現在短短兩天兩夜,我深刻體會到了抓住眼前這位不是最變态的變态的重要性。
畢竟至少比起被撅,死物,玩偶,我還是更想當一只被飼養的蟲子。
憑借我多出二十幾年的白蓮花綠茶婊經驗,我擺出了比流星街本地女人的直白更不動聲色的b-itch姿态。
我用最無辜柔弱的表情展示,并且扔掉廉恥之心,讓身上的傷疤都變成我戰戰兢兢的一部分。
我做的很好。
自從穿越後,我發現了自己身上似乎憑空多出一種天賦。
只要我不徹底崩潰,無論怎樣的細小細微,怎樣不可思議的情緒轉變,我都可以切合實際,無比真實的展示出來。
無論是我的表情,我的身體,我的記憶,都會為我想要的轉變通通讓步。
往往這時,我操縱它們輕易的就像操縱我的手腳。
在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周,在我餓了個半死,又撅了一撅又一撅。
我就決定徹底埋葬我不再需要的友善,道德,良知,同理心。
我在我的人格裏删除它們,連帶删除我記憶裏所有能重新喚醒我美好一面的溫暖。
我無比渴望能夠活下去。
所以我親自删除了自己的主人格。
我像是組裝改建一輛車一樣組裝改建自己。
我讓“我”從裏到外都變成了如今的我。
我依舊是真的。
只是我變成了個對人對己都要更冷漠更殘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