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在活着

我在活着

派克來找我的時候我正窩在樓上啃面包。

“……那是什麽?”

我沉默了一會,還是沒頂住她的視線,只能硬着頭皮問她懷裏那堆畫風不符的東西。

“你的衣服。”

派克面無表情的回答。

“它看上去好像不太适合日常穿……”

“所以這是你宴會上要用的。”

“……什麽宴會?”

“……”

她無視了我的裝傻,走過來拿走了我手裏的幹面包,還三下兩下強扒了我剛換上的上衣。

顯然,流星街人彪悍的神經看不見也聞不見我身上的痕跡和臭味,她直接捏着我的脖子把我往那件白色滑面禮服裏塞。

在她手裏我的掙紮格外無力,沒一會兒我就安靜如雞,主動聽話了。

因為久居屋內,流星街毒辣的太陽并沒有太過毒害我的皮膚,所以在白色的衣服映襯下我更加凄慘的蒼白了。

我看上去跟個大夢初醒的鬼一樣。

派克歪着頭打量了我幾下,像是也察覺我現在模樣有些不妥,就轉身去拿了疑似化妝品之類的玩意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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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我坐下,然後在短短五分鐘之內把我的臉畫成了猴屁股。

我瞅瞅她一臉認真,又瞅瞅硬戳在牆上鏡子裏那張血紅滿面的臉,有些糾結要不要提醒一句,不過還沒等我想好,她就停下了動作,瞥了我幾眼像是挺滿意似的,把我揪出去了。

“團長,好了。”

“……”

派克把我拎出去給大家展示。

但大家都望着我一言不發。

一會兒沒見,客廳裏又多了兩個人,他們來的悄無聲息,面色也像是繃帶神經病一樣面無表情但又莫名有些沉重。

“呃……怎麽說呢……這個看上去好像不太合适……”

金發少年摸着鼻子有些遲疑着開口。

“哪裏不合适。”

派克冷冷的問。

“啊……這個嘛……就是她看上去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

“很醜哎。”

“哪裏醜。”

“你也看到了嘛。”

“我沒有看到。”

“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弄吧。”

我被他們之間的劍張跋扈搞得心裏七上八下的,很害怕被遷怒,就硬着頭皮主動開口想要接過給自己化妝打扮的重任。

雖然和金發少年怼來怼去,但看樣子派克也不是沒有點逼數,一聽我這麽講就半點沒猶豫的同意了。

她不僅上樓把東西拿了下來,還把尼爾屋牆上大半塊鏡子一塊扣下來了。

我洗完了臉,繼續聽話的描眉畫眼,他們就呆在一在我身邊靜靜地看着。

“用藍色閃光的那個。”

金發少年插嘴。

我就挑了藍色閃光的眼影。

“最紅的那個。”

派克插嘴。

我就塗了正紅的口紅。

“太豔麗了。只有x街的女人會畫這種。”

紫發女孩插嘴。

我就去洗掉了剛畫完的妝,準備再來一遍。

“可我要畫什麽樣子呢。”我問。

“你自己來決定。”繃帶神經病說。

我看着鏡子裏那張臉發了會呆,好久才有些生疏猶豫的畫了起來。

粉底,眼線,眼影,眉毛,口紅。

鏡子裏原先那張瘦骨嶙峋蒼白的臉像是商品被我一點點絞盡腦汁的裝扮。

我沒有豔麗的五官也沒有傲人的身材,唯一能稱得上是優點或者悲劇的是,素顏的我看上去真的很像社交軟件裏那些故意p成面容幼态白的像鬼而且瘦骨嶙峋的女人……

我開始着重刻畫五官,試圖以此遮掩所有不堪,而且無論是畫的更加下垂的眼角還是似蹙非蹙的眉毛都足夠映襯派克找來的這件的裙子。

“我得洗個澡,然後遮一下身上的傷疤。”

我說。

他們沒說話,只是像最開始一樣靜靜地看着我。

“還缺點東西。”

派克說。

她轉身上樓了,好一陣子才下來。

她給我帶上耳環,項鏈,還給了我一雙高跟鞋。

“鞋子有些大了。”

我蜷着腳趾小聲說。

“這樣子應該夠了。”

派克轉身對繃帶神經病說。

繃帶神經病托着下巴,目光自上而下掃視了一遍,然後盯着我的腿不動了。

“唔……”

他發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氣聲。

“尼爾該回來了。”

紫發女孩突然說了一句。

“……團長?”

金發少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繃帶神經病。

“沒關系,我會和他讨論這個的,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繃帶神經病一開口,大家就又不說話了。

派克把我帶了回去,然後站在了門口,她沒有看我,只是望着樓梯的位置靜靜等待着。

我不知道那個紫發女孩怎麽知道的,但一會兒尼爾果然回來了。

他走路同樣悄無聲息,但不知道是相處太久精神壓力有些大還是怎麽,他剛踏上樓梯,我就敏銳的挺直了上身,下意識對着門口擺出了更加完美無缺的姿态和表情。

不過這次我的讨好拿到的成果似乎和我期待的恰恰相反。

尼爾進來時腳步頓了頓,神色突然莫名變得躁動,他目光像是錐子一樣直直的釘在了我的臉上,身上還突兀的出現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

雖然僅僅是一瞬間,但我還是感覺到了。

“我有些話想對她說。”

尼爾聲音細微,但派克還是聽到了,她掃一眼我,頓了頓,最後還是忽視掉了我戰戰兢兢,瞬間湧出來的淚光,微微點頭,然後走了。

“尼……尼爾大哥……”

我結結巴巴,試圖補救一下岌岌可危又糟糕透頂的氣氛,但最後沒說完。

因為他向我走來的每一步都開始像是無聲施壓下來的酷刑,恐怖的壓迫感又像是在他身邊憑空而生,只不過這次它們的目标全都指向了我,所以我就像是被扼住了喉舌一般瞬間變成了啞巴,只能在他逐漸拉近的距離中瞪大了眼睛抖似篩糠了。

尼爾微微擡起了我的下颌,輕輕摩挲我的頸部,細細打量我的五官,然後神色在躁動中又突兀添了幾分專注,含情脈脈。

“我喜歡你這張臉,因為這樣的脆弱讓我忍不住更想要摧毀你。”

“……尼……”

“噓……不要講話,讓我好好看看你……”

“……”

我沒敢講話。

只是在凝視中抖若篩糠。

他擡手扯爛了我的禮服,揉亂了我的頭發,搓花了我的口紅,扣破了我的傷疤,還在我全身上下每一個位置都留下了血跡斑斓的牙印。

我哭爹喊娘,還沒到第二天早上我喉嚨就腫的老高。

我以為我要挂了,但我沒有。

期間有三次他是真的想要掰斷我的喉嚨,但不知道是我突然猛烈起來的掙紮起了作用還是別的什麽,他都在最後一刻停下來了。

他摸我的鼻子和脖頸,發現我還在喘氣後才走向了門口。

自從我委婉表示了下我對那半扇門的不安和恐懼後,沒過半天,半扇門變成了好好鑲進去,關的嚴嚴實的一整扇。

他面無表情打開門。

讓門外幾人都有些尴尬。

他們面面相觑了一會兒。

“真帶勁。”

禿眉毛咂了咂嘴。

“她還得派上用場呢,尼爾。”

朝天辮有些猶豫。

“她還活着嗎?”

金發少年輕聲問。

“……”

尼爾不搭話。

跟他們擦肩而過下樓了。

過了會,派克推開了門口還在探頭探腦的幾人,拿了些東西放在我枕頭邊上,頓了頓,擡手碰了碰我的腦門,又起身推開還在探頭探腦的幾人離開了。

“她沒有發燒,看上去沒有生病……應該不會耽擱什麽。”

派克不知道跟誰講。

我很想告訴她并不是所有生病都會發燒,但想了想,我還是決定沉默,把自己再次暫時裝成一具無喜無悲,不用在乎任何事情的屍體。

于是我就繼續躺在那裏。

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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