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又挂了幾個
又挂了幾個
“唉,好吧,你現在還是不想說……”
繃帶神經病對我異常容忍,他既沒有對我吐在他身上生氣也沒有對我下意識表現出來的回避失望。
他歪了歪頭,避開了噴向他臉上的嘔吐物,然後微微垂頭看着自己被弄髒的衣服嘆了口氣,
“看來我得先去換件衣服了。”
然後他就真的把我丢在這裏自己出去了。
我在地上躺了很久。
久到我的掌心裂口漸漸止住血,白色粘.稠液體重新滲出來堵住傷口他還沒有下來。
……這些到底是什麽東西……
在死亡的威脅暫時消失,我逐漸冷靜下來,才對那些粘液後知後覺的生出恐懼。
畢竟怎麽想正常人都不會長出這種東西。
我有點惡心。
忍不住在地上蹭了好幾把。
但粘液就像是無窮無盡。
它們慢吞吞的排出了灰塵,骨茬,腐敗的血肉還有些別的看不出來的東西,簇擁在了所有顯露在外的傷口上,然後繼續緩慢凝固。
在那些最早被包裹住的傷口處,它們變得更加堅硬,摸上去有種奇怪的粗糙感,如果貼近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看到淺淺的紋理。
Advertisement
這不是皮膚。
因為人不會長出這種紋理。
我坐在那傻乎乎發了會呆。
然後轉頭望着那從屋頂垂落下來,還挂着我的肉和血的鈎子思考了一會,覺得現在就滿心憂慮我身體突兀發生的異變好像還有點不合時宜。
所以最後我還是爬了起來。
繃帶神經病好像真的不想再把我重新挂到上面去,他走的時候甚至連門也沒有鎖,不過結合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我更覺得他只是在故意的放任:
無論鎖不鎖門。
我能不能趁機逃掉。
他都不太在乎。
我粗喘了幾口氣,然後有些難過的用還插在我掌心裏的尖銳東西把我的斷指給戳起來了。
不管那家夥到底怎麽想,至少我也得把我這點東西一塊帶走。
而且那些液體看起來黏糊糊的,說不定還能把我的手指一塊黏回去……
……就算粘不回去裝個樣子也行啊……
……難道以後我就只能用三根手指了嗎?
……
……
……
不要哇!
三根手指能幹什麽?
戳屎嗎?
我深感絕望。
外邊沒被我的痛哭流涕感動,自始至終都像是沒有人一樣安靜,讓我不得不懷疑其實繃帶神經病剛出去就果斷倒地死了。
我用胳膊蹭開了門,又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屏住呼吸踮腳走了出去。
那個不知道弄死過多少人的隐蔽房間恰巧同通往客廳,也許是為了取水洗漱方便,門位置還離着水龍頭不是特別遠……
“……團長居然放她出來了,飛坦。”
“……”
坐在破爛沙發上的金發娃娃臉不甘寂寞的轉過頭看我,手指還在疑似手機一類的長翅膀玩意上戳來戳去。
藍發死矮子沒理他,正認認真真垂頭擦他的……
……傘?
……為什麽要擦傘?
死矮子。
我滿懷惡意,溫順垂頭,把自己當成了灰溜溜的過街老鼠試圖悄無聲息的穿過去。
“喂,”
金發娃娃臉看了眼我努力藏在身側的手,頓時有些不滿了,
“這裏已經夠亂的了,不要把血滴到我的零件上,那些很難找的。”
多虧他的提醒。
不然我就把地板那些散落的稀碎玩意全踩進了腳心去了。
他當所有人都跟他們一樣像個怪物大晚上什麽也看得見嗎?
不知是不是聽出了我心裏不服氣的頂嘴。
金發娃娃臉歪頭瞅了我兩眼,突然又轉過頭去跟那個藍發死矮子講話,
“飛坦,我覺得你的打算沒着落了,團長一定不會讓她活下來。”
“哼……要跟我打賭嗎?贏了欠你一次,輸了欠我兩次,反面。”
“喂!這算什麽!……好吧,正面。”
金發娃娃臉賤人連半點猶豫也沒有,手一揮把手裏的東西給變沒了,不知道從哪裏摸出枚硬幣來。
他手掌握拳,拇指抵着往上一抛,然後用另一只手捂着蓋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金發娃娃臉賤人先是掀開一條縫,湊過臉去瞅了瞅,随後露出了個笑容。
“啊哈。飛坦,你輸了。”
“……再來一局。”
“團長的規矩可不是這樣定的,好吧好吧,別那樣看着我,那這次我要反面。”
“……正面。”
“……”
“……”
“呃,飛坦,還是我贏了。”
“……”
“記得哦,你還欠我一次。”
“……知道了,閉嘴混蛋,不過,不管那家夥最後變成什麽樣子都無所謂,她最好祈禱自己能幹脆利落的死掉……”
藍發死矮子就算是認輸也是氣勢十足。
“……真吓人啊。”
金發娃娃臉賤人就算是做出害怕的模樣也是這麽假惺惺。
我沒擡頭。
也許是看在我往後不久就要命喪繃帶手的面子上,他也沒再找茬要我不要踩到他掉落滿地都是的零件,挺大發慈悲的允許我繞過去了。
我蹑手蹑腳去水龍頭灌了半肚子水。
然後在趁他們沒注意試圖偷食櫃子裏的面包時被站在角落的紫發女人bitch給吓了個半死。
他們到底是老鼠變得還是吸血鬼變得?
怎麽不僅不喘氣還老愛站陰影裏??
因為見識過這bitch宰人的狠辣。
我在吓懵逼的一個喘氣來回後徹底收拾好情緒表情,半撇頭露出了個标準的禮貌羞澀的不露齒微笑。
紫發女人bitch閉目養神。
全當我是空氣。
我有些尴尬,因為笑完我才發現自己胳膊肘正抵在櫃門上,殘餘的幾根手指已經自顧自的摸到了面包……
“我……能先讓我……我吃點嘛,我剛才好像把之前的東西都吐了……”
我手足無措的辯解,不知道要不要把手收回來,生怕一個惹她不高興她……她也把我變成了一堆肉塊……
……所以!
……所以現在還是沒人在乎她到底怎麽做到的嗎??
??
???
紫發女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不過她看向的是那個金發娃娃臉賤人——後者正站起來往門口走。
“俠客,團長說不要單獨行動,”
“我知道,可是我聽到門口有東西。”
“纏在四周的念線沒有動靜……圓也沒有反應……除非他們躲開了我們的念……”
“不是人,是……什麽東西在門口。”
“拾荒人不會靠近這裏。”
“我知道,不過……你們沒聽到嗎?”
“聽到什麽?”
金發娃娃臉頓了頓,他不自覺皺起了眉頭,擺弄了幾下自己手裏機器,也有些疑惑,
“距離這麽近,我的圓也沒有什麽反應,但小惡魔顯示我們門口多了兩個……信封?我剛剛也的确聽到了有什麽東西出現了”
“我什麽也沒聽到。”
藍發死矮子語調平平,他捏緊了自己的傘,
“不過不管搞什麽花樣,我可以現在就去外邊收拾一下。”
“團長要我們呆在這裏,飛坦。”
紫發女人面無表情。
“就在門口,離不了多遠,我不關門你們還能看到我呢,要是實在擔心的話,你可以數一數我一共走了多少步,小瑪琪,”
金發娃娃臉賤人聳了聳肩,語氣俏皮。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機器上小小的顯示屏,還揮了揮,臉上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狂熱,
“……所以為什麽只有小惡魔上有?他攻入了我的系統?不,沒有,他沒有攻進來……也沒有侵占我的網絡,那這兩件小信封怎麽回事……啊,居然還帶着愛心……真有情調,好吧,讓我來看看是誰在搗鬼……嗯……沒有痕跡……真是可愛又詭異的小禮物……禮物?”
“……禮物?”
“……禮物?”
三人一愣。
然後率先反應過來的是紫發女人,
她臉色突兀一變。
“等下,俠客……!……”
藍發死矮子徑直沖了過去,不過他又緊接着停在了那裏。
因為金發娃娃臉已經打開了門,站在了門外。
他垂頭望着悄無聲息擺在腳邊的兩個粉紅色盒子,握着機器的手靜靜地劃過半空,垂到了身側。
禮物的确到了。
是和之前兩個一模一樣的盒子。
“……俠客,站在那裏不要動。”
藍發矮子抽出了傘。
……不過我還是搞不懂他為什麽要舉個傘……
……是避免那個賤人也割腹自盡又濺他一臉血嗎?
“……為什麽呢,飛坦……”
金發娃娃臉沒聽他的話。
只是嗓音從原本的鬥志昂揚變得像是被誰狠狠掐住了脖子一般哽住了。
他蹲了下去,然後把盒子抱了起來。
“慢慢轉過來,俠客。”
藍發死矮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冰冷一點,顯然也沒怎麽成功。
不過我也的确只聽出他與每次出聲別無一二的喑啞惡毒。
說不定他哭出聲的模樣更像個細聲細氣的侏儒。
我忍不住幸災樂禍。
門外的人抱着盒子慢慢轉過了身。
“……他好像有點不對勁,飛坦。”
勉強能維持住理智的貌似只有紫發女人。
我發現她一直避免把目光落在那兩個盒子上。
她觀察着金發娃娃臉。
神情異常謹慎。
天啊。
所以他還能自殺成功嗎?
是割掉自己喉嚨還是給自己剖腹。
我心髒還有胃部都開始不由自主的蜷縮,又緊張又有些興奮,還有點淡淡的惡心感。
如果他們不介意的話我倒是挺想幹嘔的,但我還是不舍的錯過任何一點劇情。
“……慢慢走進來,俠客,讓我看清你的動作……”
藍發死矮子用傘尖對準了他,步伐有些拘謹的緩慢後退着。
“……”
金發娃娃臉也一言不發的照做了。
不過走進來的樣子好像真的看上去不太對勁。
不過他既沒有面目猙獰也沒有崩起青筋。
恰恰相反,他雙目藍的出奇,神情像是凍住了一樣平靜的不可思議。
他嘴邊甚至還挂上了一絲冷笑。
看上去簡直比那個剖腹的朝天辮還要像個提線木偶。
……要是這真是演出來的話。
我絕對會給他打個A+。
不過跟我窩在角落分出一丁點注意力去害怕去覺得事情詭異,剩下絕大部分精力都在幸災樂禍看戲不一樣。
他們看上去像是如臨大敵。
“……發生什麽事了?”
繃帶神經病悄無聲息的從樓梯上下來了。
我沒看清他是怎麽出現在他們之間的,不過他位置的确站的的有些巧妙。
在他加入之後,我們之間的位置變成了我在最裏邊,紫發女人和藍發死矮子占據他前方一左一右。
他們開始不動聲色的跟那個金發娃娃臉對峙。
而我在考慮了三秒後徹底放棄了手無寸鐵去鎖繃帶神經病的喉。
任誰看見自己恨不得挫骨揚灰的人光明正大毫無防備的背對自己時都會忍不住冒出這種想法的。
兩人用簡短的語言敘述了一下經過。
繃帶神經病沒講話。
他似乎也變得有點緊張,不過他表現得比另外兩人更加鎮定點。
……
……雖然好像依舊沒什麽卵用。
我莫名有點想笑。
畢竟任誰看見他們一個開始翻書,一個舉着傘,一個雙臂交叉,十指跟彈琴一樣瞎揮舞都會覺得滑稽又好笑。
……我知道他們是挺變态的。
但還是不知道有時候他們看起來也真挺弱智的。
不過沒過一會兒我就覺得弱智的貌似是我,
因為我突然想起來不僅繃帶神經病有超能力,紫發女人也能莫名把人變成肉塊來着,至于那個藍發死矮子我倒是沒怎麽有印象,不過光看那張陰郁的臉也不像什麽好鳥。
我小心挪動,從他們背後探出頭去看那個金發娃娃臉。
我不想錯過他任何慘死的模樣。
不過讓我尤為失落的是,金發娃娃臉沒有變成肉塊,他只是停下來了。
随着那個紫發女人手指的抽.動,金發娃娃臉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挂了起來,他四肢攤開,頭顱上揚,看上去就像是被黏在蛛網上的蟲子。
就連他手裏的盒子也沒有掉到地上。
就那麽憑空挂在了他面前。
我望着他壓根沒沾地的腳。
隐晦的笑容逐漸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