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半個時辰後,她們兩凍得發抖重新回到順來客棧。沈西容給錢給客棧老板請她去買兩套衣裳和燒兩鍋熱水,這一來一回間,一個時辰就去了。

泡了熱水澡,換了套幹淨厚實的棉服,沈西容感覺更難受了,她鼻子被堵住,身上一冷一熱,如果所料沒錯,她這副破身子骨應當是着涼感冒了。

她原想早些回去族學,在夫子面前露個好臉,看來因生病計劃有變了。也不知道夫子會不會生氣,給她穿小鞋。胡思亂想着,她讓顧曉亭去找大夫過來,而她則問掌櫃要了杯熱開水,在被子裏捂汗。

房間安靜下來,她躺在床上頭越發重像什麽東西在裏面鑽洞,眼睛墜着秤砣睜不開,喉嚨像被刀子在割,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期間應當耳旁隐約響起聲音:

“她身體底子太虛,這寒冬落到水裏,重傷寒了。你另請高明吧。”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又來了一個大夫。

“她高熱不退,我用藥後會大量發汗,切記要及時用幹毛巾給她擦汗。”

“如果三天還沒退燒,那就準備後事吧。”

很久後,又聽到顧曉亭的聲音:

“姐姐,張口喝藥。”一個勺子怼到嘴巴,苦香的中藥味進入鼻子,接着滑入喉嚨,好苦啊!!!

“姐姐,我擦汗,需要解開你的衣裳,不要怪罪啊。”接着衣裳被人解開,後背被一條毛巾進入,帶走了濕潤的汗。

沈西容燒得迷迷瞪瞪,不分晝夜。

沉重得如同套了枷鎖的頭顱在藥液澆灌下,枷鎖變輕消失。沈西容高熱退下,她打開眼睛,眼中的紅熱被青白的眼白取代,她病終于好了!

這次生病,她真的遭了大罪了!沈加桂這幅身子骨,簡直絕無僅有的差勁!在現代時她感冒生病,最多就是鼻塞喝兩杯熱水就能搞定!而這次感冒,簡直了像十大酷刑在她身上連番上陣,腦袋像被砸碎重組疼死了!

“姐姐,兩天了,你終于醒了!”

沈西容一有動靜,守在床邊的顧曉亭立刻就發覺了,他一把趴在沈西容的胸口哭起來。

“起來,起來,起來。”沈西容的胸口壓着一個石沉的人,她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喘不上來,憋得難受,趕忙拍顧曉亭的後背,啞着嗓子虛弱道。

“ 我以為你···你這次真的吓死我了。”顧曉亭發現什麽,忙起身,面色微微紅起來,擦擦眼睛,破泣為笑,眼中盛滿笑意:“姐姐肚子餓了嗎?”

人是鐵,飯是鋼,沈西容剛剛病好,胃口不是太好。但為了不要再鬧出旁的毛病,決定還是吃點東西:“有點餓了。”

“我去廚房做好面,端過來。”顧曉亭轉身開門離去。

沈西容病了兩天,心裏馬上記挂起讀書的事情,兩天沒碰書,深感罪孽。她摸出從丞相府帶出來的書,打開書本,她嗓子啞,朗誦做不到,可以默記。

“扣扣。”門外響起敲門聲,沈西容擡起臉,心中微微奇怪,顧曉亭也太客氣了吧。進門還要敲個門,她啞聲道:“進來吧。”

門從外面推開,一個男子站在門口,一臉笑吟吟的看着病床上的沈西容。沈西容腦子燒久了,有些愣,一會才反應過來這人的身份。

綠浮,佟晚歆身邊貼身伺候的家仆。

“見過沈小姐。”綠浮一手提着幾包東西,輕車熟路的走進來,将東西放在桌子上。她眼睛朝着屋子掃幾眼道:“你家弟弟呢?”

······

才幾天不見,他們這麽熟悉了嗎?沈西容覺得錯過什麽東西。

恰好這個時候,顧曉亭端着托盤回來了,他看到屋子裏的綠浮,臉上露出笑容:“綠浮。”便往屋子走,便給沈西容介紹:“姐姐,這個是綠浮,在右相府當差。你不知道,那日病重,頭個大夫過來說沒有治不了,幸虧佟公子也來到這家客棧,聽說後,重新請了大夫,還派綠浮給我們拿了藥。佟公子真是大好人!”

綠浮這幾天照顧沈西容,足不出戶,不知道盛京城熱點話題,關于沈西容接了佟晚歆繡球的事。

······

原來如此,佟晚歆差不多也算她救命恩人,有了這層關系後,沈西容感到頭更大,一抽抽的疼。越想撇清關系,就越往緊處扯。

沈西容禮貌道:“謝謝綠浮,請你幫我給佟公子說聲謝。”

綠浮笑道:“舉報之勞。這是我們公子讓我給你帶過來的鞋子和衣裳,前幾日你沒拿走的。”

“我家中還有,謝謝佟公子的好意。”

綠浮笑意加重:“我們家公子是按照你的尺碼來選的衣裳,這其他人也穿不了呀。幾件衣裳鞋子,不是什麽貴重物品,您就不要推辭了。你要不收,我回去也不好跟公子交代呀。”

這種好意,接受是不可能接受的!這是佟晚歆對沈西容的試探,雖然不知為何佟晚歆非要栽到她這顆病苗上,但有一點沈西容明白,她與佟晚歆之間,絕無可能。

什麽掉馬後親人變仇人日日苦折磨;什麽奴籍無視律例考科舉,自己死刑并連累家人;什麽考不上狀元,就會身死,夫郎會守寡終生;這種都不提,她真的光考科舉的事情就已經用盡全部精力,真的沒有時間幹別的。

沈西容斬釘截鐵道:“真不用。”

這種不近人情的話說出來,綠浮面色變得非常僵硬,沈西容大概能猜到對方心裏在想什麽,無非是不識好歹,有眼無珠。然而,她如今的拒絕才是對佟晚歆最大的好,只是這事的緣由不能對第二人說。

綠浮朝着沈西容職業淺笑,擡手抓走幾包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西容默默對佟晚歆和綠浮說聲,對不起。

顧曉亭暫時還不知緣由,但他并未對沈西容的做法有什麽異議,他将托盤放在桌子上,舉着碗伺候沈西容吃面。吃過面後,顧曉亭就收拾東西出門,沈西容繼續舉着書默記。

她讀了整天的書。

晚飯,她下床跟顧曉亭一起在桌子上吃飯,席間沈西容發現顧曉亭一直在笑,不知道笑什麽?難道她病好了,為她高興?

沈西容喝口湯,緩緩道:“我們在盛京呆了幾天了,明天就租輛牛車回村吧。”

顧曉亭停住筷子,道:“好,我明早就去找車。上次那位大娘人還不錯,我們繼續租她的車嗎?”

沈西容道:“你定就好。”她想到什麽,從腰間口袋中取下錢袋,裏面有幾十文錢還是十兩銀子,這是她全部的錢財。她取出一兩銀子,将錢袋推到顧曉亭眼前道:“錢你保管,以後家裏的缺什麽你看着買。”

顧曉亭看着錢袋半晌回不過神,受寵若驚:“姐姐,将這些錢都給我管?”

“怎麽啦?”

顧曉亭搖搖頭,不确定道:“你不怕我把錢亂花嗎?”

沈西容笑道:“別想東想西,好好拿着吧。”

顧曉亭本來臉上一直帶着笑,這下笑更是止不住了,一邊吃飯,一邊笑,像得了笑病毒。不僅笑,還起身殷情的給沈西容添了一碗飯。沈西容看了他好幾眼,忍不住問道:“你···今天下午遇到什麽開心事了嗎?”

聞言,顧曉亭搖搖頭,一會,他眼睛亮閃閃的問:“姐姐,你真的接到了佟公子的繡球啊?”

聽到他這樣問,沈西容終于明白他笑什麽了,他是五十步笑百步!

顧曉亭今日下午出去打聽了一下,知道了佟晚歆抛繡球招親始末,繡球抛給沈西容,慘遭拒絕,塞給了牛花。請沈西容入府高規格伺候,送東西,再次慘遭拒絕。連右相之子都被沈西容拒絕這樣慘,這樣比下來,顧曉亭覺得沈西容對他簡直太好了。

第一次見面,給他趕跑了壞蛋;晚上将有棉褥的卧房讓給他。給他銀錢送他回揚州;他不願意回,跳河輕生,沈西容救他一命,也同意他留下;還有剛剛将錢財交給他保管···

沈西容道:“對,不過,我将繡球給旁人了。在成功考上狀元之前,我不考慮其他任何事情。”

這話說得直接又果決,顧曉亭心中剛冒出的那點绮念,被狠狠地拍死在萌芽裏。

-

盛京城街道上繁華熱鬧,大娘趕着牛車在街上穿行,車上挂滿棉被、棉服、靴子、米、面油等等這些日常用品,除此之外,還購置了紙張、墨塊,狼毫筆等讀書用具。

顧曉亭帶着薄紗帷帽坐在牛車上眼睛四處看,剛來盛京城的時候,擔憂要離開的事,沒心情到處看。現在他跟着沈西容有着落了,少年心性就出來了。遇到街上有糖人,會要大娘停車,去買兩人糖人。

大娘一個,他自己一個。

沈西容坐在牛車上,帶着學子帽,遮蓋住大半額頭,一張鵝蛋臉修飾得像圓臉型,渾然忘我的在默記書本上的內容,早先已經告訴顧曉亭不要打攪,想做什麽自行去做,但是不要走遠,也不要跟她說話。

顧曉亭和沈西容都帶上帽子,這個是沈西容要求的,她原來的身份于她科考一途是個大危險,要想平安考完試就要掩蓋好身份。她要顧曉亭以後出門都戴帷帽,不要叫人看了臉,光憑聲音不看臉旁人認不出來。而她自己帶上學子帽,改變臉型,加上原先暴瘦的緣故,容貌身形大變,這樣一來能确保誰也無法認出她身份。

牛車路過文泉書局門口,店裏裘老板本來正在店中接待一個買墨的顧客,看到牛車上埋頭讀書的沈西容,盯着看幾眼看清楚了,放下顧客跑出門:“小姐,哎,小姐!”

牛車的速度非常慢,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裘老板見沈西容讀書入了迷,沒回應,伸出手去拉沈西容衣袖。

沉迷讀書的沈西容感到手腕被人拉住,疑惑的擡起頭,看向來人。幾日不見,印象有點模糊了,須臾才想起來,這是文泉書局的裘老板,她将畫作放在裘老板店裏寄賣。畫作賣出去了,分她一半銀子。沒賣出去,就将畫作拿回家去。

沈西容朝着大娘道:“大娘,稍停一下。”

坐在前面吃糖人的顧曉亭,聽到沈西容說話,回過頭一臉問號。沈西容走下馬車,禮貌道:“裘老板,有什麽事?”

裘老板含笑道:“恭喜小姐,你的畫作賣出去了。”

竟這麽快,意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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