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衆人順着聲音望去,看看是哪位勇士。一名青衣人從聚集的人群中走出來,這人有一定年歲,相貌中等,氣韻平和,看起來像是誰家的家仆。沈西容心中微微納悶,這又是哪位?

沈西容不認識這人,全聚樓的活計卻認識,只見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活計,全都撲騰跪在地上,縮着脖子瑟瑟發抖。尤其是剛撞沈西容的洪潔,她哆哆嗦嗦道:“謝···管家,這都是誤···誤會。”

周圍的看熱鬧的百姓眼睛雪亮,迅速認出來人是左相家管家謝康,她出沒的地方,左相應當就在不遠處。衆人好奇的四處看,但沒有發現左相的蹤跡,于是将目光放回當下。

沈西容聽着周圍小聲議論也知道了這人的身份,說來謝康跟沈西容也有一定關系。牛花的哥哥就是嫁給了謝康當妾室,就是憑着這層連襟關系,牛花才敢在大榆村這麽嚣張無忌,憑着一紙看不到的借條,就想謀奪她的田産房屋家私,好在這事被醒來的沈西容給阻攔下來。不過牛花的事也不能怪謝康,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謝康忙于丞相府事務,親戚繁多尾大不掉,也不可能要求她面面俱到,什麽事都管得上。

謝康冷哼:“剛剛的事情,休得狡辯。我都聽到、看到了。”

那洪潔紅着臉死不認罪又道:“誰能證明這鼠頭是我們菜裏放的。說不好,是有的酒樓見我們生意好,眼紅派她悄悄将鼠頭帶過來放到菜裏,損我們酒樓名聲,搶生意呢!”

“咦~”證據确鑿還強詞奪理,衆人見謝康是站在受害女子這邊膽子大了,發出群嘲聲,那夥計臉一陣青一陣紅。有個全聚樓裏吃飯的客人看不得這刁奴仗勢欺人,仗義道:“我親眼到這菜從你們後廚出來,又親眼看到這位小姐将菜從你們桌子上端出門來的。”

“我們也看到了。”

見幾人還狡辯,謝康氣的不輕,眉毛倒豎:“丞相大人平日雖忙于政務,但也時常教導王多羽仗勢欺人,更不要打着丞相的名號在外行商欺行霸市。你們倒好,将丞相大人的話全當成了耳旁風,哼,既然王多羽聽不進好話,那我今日就替她管管事了。今日就将你們送去府衙查辦!!!”

圍觀群衆爆發出震天掌聲:“好,好,好。”

這時,铠甲摩擦的咔咔聲由遠及近,很快就到眼前,一人高聲:“發生什麽事了?都散開,都散開!”百姓應聲分開一條道。

那巡邏的兵将站成兩排,站在最前排的兵士,在人群中掃眼,看到嘴角流血的女子,身上還有髒污腳印。幾個跪地的活計,又看到謝康,拱手行禮:“謝管家有禮。”

謝康回禮:“向領隊有禮。”

向領隊語氣親和不少,詢問:“這是發生什麽事了?”謝康長話短說,将事情原委說清。向領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那幾人還想争辯,向領隊見她們還不認罪,來火氣,給地上跪着的幾人一人賞一腳:“你們幾個刁奴,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指鼠頭為鴨脖。還牽連丞相大人清譽,真是該重重責罰。”

事情了結,謝康朝着衆人點頭致意,随即離開,應當是回去跟謝藍益複命。百姓們和客人們見熱鬧沒了,個個聊着散開,豎起大拇指,口中不住誇贊左相大人大義滅親。

兵士們擁上去,将這幾人五花大綁。這幾人倒黴的垂着頭被夾在兵士隊伍裏。

這出插曲耽擱了些時間,倒也不妨事,沈西容還有時間回大榆村去夫子那裏。她轉身邁步回牛車,身後一個聲音叫住她,她回身。

剛剛那個被打的女子,一瘸一拐走過來,她臉上帶着傷,衣裳沾着灰塵,朝着沈西容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在下張相與,相見歡的相,與人為善的與。鎮江丹西縣來趕考春闱的舉子。”

對方一口氣将身份說了幹淨,沈西容回報以笑,有樣學樣:“在下沈西容,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西,笑容滿面的容。盛京京郊大榆村來的學子。”

兩人藉由名字,不動聲色的将對方一頓誇獎,一個人誇對方善良,一個誇對方大有前途,接着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位小姐,”身旁響起另外一個聲音,向領隊上前,對着兩人道:“在下還需兩位跟我去府衙走一趟。要将這幾個刁奴下獄,還需兩位在證詞上畫押。”

沈西容問:“去府衙需要多久?”

向領隊道:“一刻鐘不到。”

前段時間,她請沈族長跟夫子說定日子,正月十六她就去族學報道交束脩。因為生病她已拖延兩天,實在不能再拖了,事不過三,拖過三天,就顯得太沒誠意,夫子定要不高興,于她後續讀書無益。但,去府衙不過一刻鐘,詢問寫證詞一個時辰能辦好,現在時間還早,太陽落山前可以趕到夫子家。想通了這個,她便交代顧曉亭和大娘找個地方歇腳,她不過多久就回,交代完畢,她與張相與跟着向領隊一起離開。

-

同悅樓醉玉軒裏,佟晚歆三人目睹了全過程。莫湘湘趴在窗戶旁,臉上還帶着淚水,對着好友佟禧道:“阿禧,這位沈小姐就是中你弟弟繡球的那女子嗎?你弟弟眼光不錯呀,這年頭人人明哲保身,她竟然不怕得罪王多羽挺身而出,挺有正義感的。”

說完後,她感覺房間的溫度降了許多,她心尖一緊,忙轉口:“這人就是有點不好,有眼無珠,居然拒絕了右相府的親事。”說完,尴尬笑兩聲。

佟禧沒好氣別她一眼,佟相前兩日勸佟晚歆抛繡球招親一事作罷,哪知碰了個軟釘子。羅主君打發三個女兒去勸,同樣被堵回來,佟晚歆打定主意要嫁給根本不想娶他的沈西容,這讓全家上下又無奈又郁怒:“你少說話,多讀書吧!”她這個弟弟謹守規矩,是盛京城的名門閨秀楷模,從小到大做的最出閣的事情就是去鳴風樓抛繡球招親。

聞言,莫湘湘嘴巴咬緊,她還想請佟晚歆吃大餐,但佟晚歆冷淡的拒絕莫湘湘的盛情邀請,戴好帷帽後,就與綠浮離開。莫湘湘摸摸鼻子,懊惱不已。

佟晚歆下樓,登上馬車。馬車晃悠悠去往右相府。

車上沉默許久的佟晚歆,啓唇問:“綠浮,沈西容的事查清楚了嗎?”

綠浮坐在靠門邊的位置,聽到佟晚歆問話,打起十二分精神恭敬回道:“沈西容的母親大榆村人名為沈羅霞,父親是十多年前從豫州逃難來大榆村的人,未知姓名。沈羅霞與沈西容父親成不到一年,她父親嫌棄家貧,懷着孕離開,不知所蹤。兩年前,沈羅霞對外宣稱找到了女兒,并将已經十八歲的沈西容帶回家,上了族譜。而據沈羅霞對村裏人透露,她的夫郎已經死去,臨死前将沈西容的身世告知,因而有了沈西容尋親回大榆村。”

“沈西容回到大榆村後,勤勉苦讀,想考科舉。沈羅霞對失而複得的女兒寵愛非常支持考科舉,但這人考運實在差勁。連考兩次童試都未過。一年多前,沈羅霞生病去世,不事農桑的沈西容靠典當度日,前些日子大雪封路,她缺少吃食還餓死過去,村裏人找個地方打算埋了。沒成想,她自己從墳地裏爬出來了,又活了。”

佟晚歆:“她十八歲以前的住過的地方,經歷的事,能查到嗎?”

綠浮搖搖頭:“查不到,沈西容就像從石頭縫裏突然蹦出來的。”

“繼續查。”

“是。”

車內安靜良久,佟晚歆又問:“可知她平日裏喜歡做些什麽?”

綠浮道:“村裏人說她平日就喜愛讀書。我就不明白了,連童試都不過的人···”說着說着,她感覺車內的溫度降低不少,悄悄看眼冰雕似的佟晚歆,他意識到什麽,嘴巴閉緊話音驟然消失。他心中默念,少說話,少說話!

-

龍亭縣衙牢獄。

一間牢獄只頂上開着一扇小窗,因此裏面昏暗且潮濕。沈西容與張相與被四個衙差押送走在獄中路上,兩旁牢房裏關着不少人。

來到一處空置的牢房門口,這裏相較于其他牢房幹爽明亮些許,不同于其他空蕩蕩的牢房,這裏面有一張石床,上面鋪着稻草和一張黑呼呼的被褥。

可再怎麽說,也掩蓋不了它是一個牢房的事實。

衙差掏出鑰匙,打開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請兩位小姐進裏面委屈一晚,等明日縣官大人将案子審問清楚了就放你們離開。

沈西容立在原地,黑着臉道:“我們不是犯人,為何要住牢房。你放我們離開,我們就住在衙門附近客棧。如果縣官大人明日要傳喚,我們從客棧過來一趟也方便。”

一旁的張相與的臉色比沈西容更難看,呼吸急促:“向領隊說得不清楚嗎?是全聚樓的活計做事不當心我點麻辣鴨脖卻上份鼠頭鴨脖給我,不單如此,她們還當街打我,我可是有舉子功名,她們這樣屬尋釁滋事!”

衙差彎着腰賠笑:“縣衙這地方講究的是證據,向領隊她也只是口上佐證,沒有留下文字,就走了。如果全聚樓那幾人認罪了,我們自然放你們離開。但,你們剛剛也看到了,那幾人一口咬定是你們帶鼠頭放進鴨脖裏,還先動手打了她們。你們雙方各執一詞,我得去取證,才證明你們無辜。縣衙規矩就這樣,即使我相信向領隊的話,也相信你們的話,可縣太爺要看證據呀。我也是底下辦事的,別為難我了吧。”

明明無罪,卻要跟有罪的人待遇相同,張相與氣的顫抖。她家在盛京或許算不得什麽,在鎮江也算有一定頭臉,年級輕輕又考上了舉人,算得上家族中一代驕傲。而她卻要因莫須有的罪坐牢,真真是氣死了。她赤白着臉轉身往牢房外走,另一名衙差伸出手,攔住去路,沒有動手打人,也沒有動嘴罵人,但态度非常明确。張相與和沈西容不能離開,只能進入牢房待着。

或許也是知道沈西容和張相與的所犯無罪,衙差一個勁的賠笑,臉都快笑僵硬了:“兩位小姐,你們都是讀書人,以後都是要當官的呀。我就是個小喽啰,可算我求求你們了!就委屈一晚上,衙門要看證據辦事,這是朝廷規定的,沒有确鑿證據,我就放你們離開,我真的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對方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沈西容無意為難任何人。她來之前跟顧曉亭交代稍等就回,這下倒好,又要等到明日了。好在這次事情清楚,顧曉亭也知道她的确切去處,應當不會幹傻事了。

除了這個事,還有另外一個事最為挂心,她今日本來要去族學的呀!這樣一來,超過三日時間,又沒有傳信回去給個正當理由。沈西容在村中的口碑不好,是個懶惰又考不上科舉的書呆子。這樣一來,夫子那邊會不會認定她讀書不誠意因此拒收她入學。

想到此處,沈西容真感覺一個頭兩個大,頭疼!她想了想,不如傳封信出去,讓顧曉亭先回村,将這事秉明族學夫子,最大程度減少拖延時間帶來的負面影響。道:“能否勞煩大姐幫忙帶個信給我弟弟。他叫顧曉亭,就在同悅樓邊上。”

幾個衙差相互對視一眼,接着再次賠笑,這次笑得更卑微。

沈西容心中升起不好預感。

衙差說:“入了牢房,不能傳信出去。這是府衙規定。”

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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