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傅清舟是個實幹派,他次日大清早就派家仆搬着家什堂而皇之進了門,理由是,沈西容昨日答應了。沈西容叫苦不疊,顧曉亭還可以說,是表姐妹關系,有一層遮羞布。
這傅清舟跟她沒什麽親緣關系,兩人住在一處,會惹人閑話。
“傅清舟,你還沒嫁人,不要名聲了嗎?”
“要了它就能嫁給你嗎?”
“你不要它,我也不能娶你呀?”
“除了我,你想娶誰!”
沒法跟傅清舟說話,他一根筋一定要綁死在她身上。家裏到處放着家具,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她擡起百般無奈眼睛,看着進進出出搬家具的家仆,一個家仆将舊的飯桌搬出去,搬了一張新方桌進門。還有幾個家仆正在整修房屋,叮叮咚咚的敲響房梁。
沈西容退出院子,站在門外邊散步邊等佟晚歆來,請佟相田莊家仆幫忙将傅清舟搬進來的東西擡出去。
也不知怎麽回事,向來準時的佟晚歆遲到了近兩個時辰。她站在院門口望眼欲穿,終于,視線裏出現了熟悉的轎攆,只是,轎攆後還跟着一隊人馬,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張着頭去看,大跌眼鏡。
佟晚歆身後跟着的那隊人馬竟是擡着家什來的。等人都走近了,雙方打聲招呼,綠浮對指着屋門道:“你們将這些東西搬進去。”
家仆們應聲擡着家什進門。
沈西容看到佟晚歆額角的花朵換成串簇擁的小蒼蘭,昨日,她提過喜歡小蒼蘭,這···明顯就是在暗示,喜歡沈西容,想成為她喜歡的人。沈西容懷着一絲希望問:“夫子,你這是要做什麽呀?”
佟晚歆道:“跟你一起住。”
沈西容身形凄慘的晃動一下:“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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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晚歆側眼看道傅清舟正在指揮家人搬動家具,眼神微微凜住:“家中還有綠浮、曉亭,我們不住一個房間,有什麽不好的。”
“你還未成婚。我怕影響你。”以前還能非常無情的拒絕,現下兩人都相處這麽久了,佟晚歆對她幫助這般大,無情的話根本說不出來!
佟晚歆涼飕飕的的看着沈西容好似在說:傅清舟能進門,我不能進門。
沈西容千盼萬盼佟晚歆來家裏了,結果,卻使得情況更加雪上加霜。愁道,這要是兩人以後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可不要扒了她的皮才好。
午飯過後,沈西容坐在堂屋桌子上等喝藥,心如止水,入目所及煥然一新,舊的桌子、椅子、櫃子等等被佟晚歆和傅清舟換成了新的,除了竈臺需要做飯沒有改動,其他地方,乃至四張房門一張大門都拆下換了新的。
農家小院加了幾間房,加了家具,改成了別墅園林。
顧曉亭端着一個黑呼呼的中藥跨進門,走到沈西容身邊将藥頓在她眼前,一股子中藥苦往鼻子裏鑽,她舉起藥仰頭灌下。
她讨厭吃苦藥,可身體容不得她矯情。藥湯進入胃裏,如活魚在裏面翻攪,陣陣難受。放下碗,起身準備進房讀書。
顧曉亭從托盤裏拿出一顆裹着糖霜的楊梅,送到沈西容嘴邊:“姐姐,嘗嘗這個。”
“你做的?”楊梅熟了,昨日沈西容随口說想吃點壓壓中藥的苦味,今日顧曉亭就做好了楊梅果脯,曉亭好賢惠啊。
“這是皇宮裏做的杏仁糖,你先嘗嘗這個。”傅清舟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盒子,取出一片糖,微微的杏仁混着奶香進入鼻腔,聞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昨日說這話的時候,傅清舟也在,沒想到他準備了杏仁糖。這個就有點棘手了,傅清舟被長皇子慣壞了,不如意就跟孩子似的吵鬧。她看向顧曉亭,顧曉亭一雙眼睛充滿期待,似乎希望她先吃楊梅而非杏仁糖。顧曉亭是她表弟,如果忽視他也于心不忍。
她将目光轉向佟晚歆,只見佟晚歆從綠浮那裏接過來一個盒子,揭開蓋子,幾枚新鮮的荔枝躺在裏面,佟晚歆道:“選一個。”
他又湊什麽熱鬧!三個人三份甜點,選誰都不行,選誰都會傷害另外兩人。她試探性的說道:“我等會吃。”
顧曉亭輕咬下唇:“是我做的不好吃嗎?”
傅清舟将盒子拍在桌面上:“為什麽不現在吃。”
佟晚歆:“很難選嗎?”
三人一人一句的逼問,讓她做決定。她恍惚明白過來,這哪是吃果脯,分明是這幾人想要借着果脯的名頭讓她排序呢。沈西容腦袋要炸開,問:“一定要現在吃嗎?”
顧曉亭點點頭。
傅清舟:“不吃不準去看書!”
佟晚歆:“吃了口中就不苦了。”
‘但心裏苦啊’沈西容默默接話,她伸手捏起一顆楊梅,顧曉亭的笑容還未漫開,沈西容又拿了一塊杏仁糖,顧曉亭的笑僵住,而傅清舟黑沉沉的臉色稍微好看一點,但沒多久就變得更黑了,因為沈西容又取了一顆荔枝。沈西容将三種甜果子各自掰下一小塊,送進嘴巴裏。口感鮮嫩清甜挺好吃的。
吃完立馬起身,轉身離開回書房,絕不逗留。可惜,這番端水一視同仁的舉動,并未得到認同。傅清舟首當其沖:“你為什麽不先吃我的?”
沈西容當沒聽到,拿起書大聲朗讀起來:“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好險!幸好這次給的東西是小甜點,若是換成衣類恐怕真的就麻煩大了,她真的沒辦法同時套上三件。
這三人之前還沒這樣争鋒相對,這剛搬來第一天,都要迫不及待的宣示權力了嗎?
晚間喝過藥後,她沒有再面臨吃甜點的修羅場選擇。而是遇到了她覺得非常難辦的衣裳選擇。三件衣裳放在她的眼前,現在是夏季,這三件料子都很輕薄。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沈西容無從選擇。
她不想厚此薄彼,也不想刺傷任何一個人。畢竟,大家還能在一起多久了,說不好過個一兩年就各奔東西,各自婚嫁了,能不結怨就不結怨吧。
她絞盡腦汁,想了想,拾起三件衣裳,一件套進一件,三件衣裳合成了一件三層布料的衣裳套在了身上。又一次解開了這個麻煩。她道:“這樣也挺好的對吧。”
連番舉動已經昭示了一個意思,一視同仁意味着,沈西容對他們的态度和重視是一樣的,誰也不可能占上風。反過來的意思是,沈西容拒絕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三人感到慶幸又失落。
“好個鬼!”傅清舟氣哼哼的回房了,拿起桌面上的繡繃,捏起繡花針紮紮紮。
“姐姐穿成什麽樣都好看。”顧曉亭強顏歡笑的誇了一句,轉身去了廚房飼弄湯藥。
“脫了吧,熱。”佟晚歆無悲無喜,轉身回房,一陣哀怨的琴音從房間裏洩出來。
沈西容摸摸鼻子,本意是誰都不傷害,但,事與願違,她好像将三人都傷了一遍。
這日子往後可怎麽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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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沈西容打着哈欠起床,準備在院子裏散步鍛煉身體。院子裏傳來細碎的聲響,朝着門外掃一眼,傅清舟正在練拳,虎虎生威,金色陽光點點落在身上,有大俠的風範,跟他平日裏表現出來的幼稚截然不同。
見此情景,她聯想到了那日的竄跳的鳥雀,充滿活力。
她曾聽聞,練武能使經脈通暢,體質強健,一年到頭都不會生病。上次她與傅清舟在倉庫待了兩天,傅清舟确實屁毛病沒有,果真體質強悍。當時兩人在倉庫的時候,傅清舟算是一朵嬌弱的小白花,出了倉庫後,恢複霸王花本性。
邁出門檻,她在院子另外一邊散步,耳旁傅清舟拳腳聲仿佛是給她伴奏。
小河站在傅清舟的身前,腿腳有些酸,不停打手勢:已經一個時辰了,您還不休息嗎?
傅清舟瞪眼,用唇語道:你沒看到容容剛剛在欣賞我矯健的身姿嗎?我還要再練練,讓她看看我的長處。
小河坐在地上捶打小腿肚子,用唇語說:您的長處要放在繡花上啊。哪有男子家家的打拳比女子還厲害。
傅清舟惱瞪:你別管!
散步約莫半個時辰,沈西容轉眼見傅清舟汗水涔涔,動作卻靈活多變,沒有絲毫疲憊,心中升起萬分羨慕。這比那日的鳥雀強多了。
她心底打起主意,倒杯水走上前:“傅公子,喝口水休息休息。”
傅清舟朝着小河抛了個欣悅的眼神,停下動作,接住了沈西容的水杯,仰頭飲盡:“再來一杯。”
沈西容轉身續了一杯,遞給他,問道:“你武藝好強啊?”
昨日的不快留在昨天,傅清舟被誇,心中騰騰冒出歡悅感,說道:“我從--”六歲開始習武。
小河拉住傅清舟的手臂,一邊朝着傅清舟使眼色,‘嬌弱’,一邊搶話道:“沒有多強,上次不還被水匪給制趴下了了麽?”
傅清舟臉色微微變黑,蒙着眼睛亂說道:“一般般,我從去年才開始練的。稍微有點力氣的女子就能将我撂倒。”
“從去年才開始學!”沈西容驚訝非常,一年時間不到,這武藝有這麽好學的嗎?騙人的吧?
“如果我騙你,小河這輩子就找不到妻主。”傅清舟發了個毒誓。
小河:······
“如果我來學,明年也能像你一樣武拳這般好嗎?”沈西容覺得散步效果太慢,心裏打起小算盤噼啪響,如果能練習武術,那想必體質提升的效果會成倍的增加。
“怎麽可能--”清舟毫不留情的戳穿真相。沈西容沒有童子功,年級這般大,哪能做到跟他一樣的武藝。
“怎麽可能做不到呢?”小河揪了一把傅清舟的胳膊。
傅清舟立馬道:“對,你一定能做到。”,
沈西容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我今天能跟你學嗎?”
這話讓傅清舟忍不住的激動起來,他一直想找個機會向沈西容展示自己,現下她主動給了機會,傅清舟簡直能原地跳三圈。他将心頭雀躍壓了又壓,板着臉道:“那你不能再叫我傅公子了。”沈西容叫顧曉亭為曉亭,佟晚歆為夫子,叫他卻這般生分,他不滿意這個稱呼很多天了!
沈西容:“傅清舟?”
“清舟公子?”
眼看傅清舟的臉色越發難看,沈西容想到,武藝一般是女子練的,男子練的很少。有些地方為了尊重有才品的男子,會稱呼男子為小姐。
沈西容頓了頓道:
“傅···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