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院試貢院和府試考試在一處地方,沈西容和傅清舟等人早早的選了一家稍遠的客棧住下。具體的說,是傅清舟将整間客棧都包下來了。
本來他是要在貢院旁包下客棧,沈西容考慮到房源緊張,這樣做,其他學子就不得不繞去遠些的地方住下,有些妨礙旁人。于是,她主動退開一些距離,選了稍遠客棧。
佟晚歆負責沈西容的學問,顧曉亭負責沈西容的飯食,傅清舟則負責沈西容的武藝,幾人互相協助,表面上和諧。實際上,天天會鬥鬥嘴,傅清舟挑釁顧曉亭和佟晚歆,而佟晚歆舌頭一動四兩撥千斤,就将傅清舟給氣閉嘴了。
傅清舟:“讀那麽多書,考上官累不累啊?跟我成婚了,直接當官,輕輕松松。”
佟晚歆:“有的人當做人事,有的人做畜生事。都是人能相提并論嗎?”
“顧曉亭,你今日做的冬瓜太清淡了。”
顧曉亭眼睛紅紅的,不說話:“我明天加點辣椒。”
佟晚歆:“愛吃就吃,不愛吃就餓着。曉亭不是你家仆,不領你的月例!”
傅清舟:“你每次都跟我作對。”
顧曉亭:“傅公子,佟哥哥不是那個意思。”
佟晚歆:“不用解釋,他聽不懂人話。”
沈西容在房間看書,眼睛有些累,起身活動活動,打開門聽到樓下的争吵,她收回擡到一半的腳,将門關上,捂臉,還是待在房間看書吧。
府試當日,窗外伸手不見五指,沈西容掌燈,起床洗漱,便走下一樓。
客廳燃着落地燈,燈火明亮。佟晚歆捧着一本書靠坐在一張椅子上看書,柔和的燭光落在他左額的小蒼蘭上,玉雪冰霜,清冷寂靜。他聽到樓梯間的木板踩踏發出的聲音,撩開眼皮,看到沈西容帶着學子帽,穿着一身青綠薄衫走下來,沈西容身形偏瘦,因習武緣故不再虛弱,衣裳勾出若隐若現的身形襯得她體态風流。
“佟夫子。”沈西容揚唇微笑,走到佟晚歆身前,恭恭敬敬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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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晚歆意識到剛剛盯着人看有些失态,眼中掠過不自然,他撇下眼皮:“嗯。”
“喵~”一只黑白花紋貓咪從桌子底下走出來,當它擡頭發現佟晚歆在眼前,‘喵’一聲,縮回爪子,退回了桌子底下,好像有些懼怕佟晚歆。
貓咪也知道看人下飯,真有意思。佟晚歆上哪裏都挂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霜,給人一種敬而遠之的錯覺。而實際上,佟晚歆的性子溫和寬容。
這就好像,他就好像一只渾身尖刺的刺猬,将他翻過來後,肚皮又軟又暖。
沈西容坐在佟晚歆身旁的椅子上,撐着頭等吃早飯。等了不多久,顧曉亭披着燭光從廚房門口端着一盆子粥走出來,粥上面冒出騰騰熱氣。
顧曉亭軟糯道:“姐姐。”
沈西容柔柔一笑,語氣帶着天然的親昵:“曉亭,早啊。”
顧曉亭道:“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啊。”
“睡不着了。”
“你什麽時辰起床的?”
“我···我不知道,姐姐今天考試,我晚上睡不着,就起床熬粥了。”
兩人一問一答,輕松自然。
佟晚歆的手微微捏緊了書頁,這麽長時間以來,他早發現沈西容待顧曉亭是不同的,親昵自然。而對他更多的是對待長輩的恭敬,這份恭敬讓他們之間隔着一層厚紗,根本無法靠近。
對此,他感到無力。
顧曉亭走出廚房門幾步後,見到客廳裏看書的佟晚歆,眼睛眯眯笑道:“佟···”
話剛說一個字,他的後背就被忽然竄出來的傅清舟撞了一下,臉色驟變,粥盆脫手傾瀉而出。傅清舟渾然未覺,道:“讓讓,燙死我了···”他手中端着一盆熱烘烘的疑似包子的奇形怪狀,腳往前踩一踩,腳跟往前一滑,身體飛出出去,包子噠噠噠落了滿地,幸虧小河拉了一把将他扶穩:“哎喲,我的包子!”
米粥和包子全撒地上,米粥裏放了肉沫,散發出肉香味,一看就是知道做粥的人廚藝很高。而包子則是捏成了各種形狀,圓不圓,方不方,大大小小還不均勻。
桌子下的貓咪,聞道香味,邁着貓步跑過去,一腳踹開了擋路的包子,低頭舔舐粥。他們在客棧住了幾日,顧曉亭時不時投喂一點吃食,貓咪不怕他。
大廳裏瞬間寂靜無比。
好半晌,小河蹲下身體,一個一個撿起地上的包子,心疼道:“這裏面包的是燕窩和海參啊。怎麽全撒了。”
傅清舟臉憋着憤怒和不快,張口想說什麽,大概也察覺是自己幹了壞事,于是硬着臉皮:“多大點事,今早我請大家吃德園包點。小河,你去買回來。”
顧曉亭看着地上的粥品心疼萬分:“一來一回,趕考的時間會不夠吧。”
傅清舟沒想到這點,臉色憋紅幾分:“那就直接送到考場外,我們吃完進貢院。”
沈西容:“這事交給綠浮去吧。小河跟我們一起趕考。”
傅清舟:“交給他做什麽?是我···”他只說了這幾個字,後面的話就沒說了。
當然綠浮比小河靠譜啊,沈西容幹笑,沒有将這話說出來,而是道:“小河笑起來喜慶,我圖個好兆頭。”
傅清舟狐疑:“真的嗎?”
佟晚歆微微勾起嘴角:“綠浮,你去買包子,直接送到考場。”
綠浮:“是。”
小河大概是因為主子幹了壞事理虧,自告奮勇的找掌櫃要了笤帚清理地上的包子和粥。傅清舟灰頭土臉的想解釋什麽,但嘴巴嗫嚅着沒找到合适的說辭。今早是個大意外,誰知道傅清舟會突發奇想的起床做包子,還因不會端盆子将顧曉亭給撞了,她轉身回樓上收拾東西,不多時下樓,進入備好的馬車。
車夫揚起馬鞭,正要落鞭。
“沈小姐。”客棧老板娘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來。
沈西容掀開窗簾,一個中年女人,端着一碗疙瘩湯站在車窗下,門口的燈籠照在她細碎的眼睑皺紋上,歲月的紋路更深刻:“老板娘,有什麽事?”
“這是我做的疙瘩湯,你稍微吃一點,別空着肚子考試。”老板娘殷情道。
“多謝,您自己留着吃。我們已經派人去準備了早飯。”沈西容心中泛起感謝,定是剛剛老板娘看到大廳的情況,知道她的早飯潑灑了,便專門給她做了早飯。
“這做都做好了,您喝一口也成啊。”老板娘極力推薦,甚至将疙瘩湯舉着往窗口送,因其太賣力,撒了一些在窗面上,留下斑斑點點油漬。
沈西容不忍拂逆好意,準備接碗。一只素白的手,伸到眼下,将那碗疙瘩湯攔在半空。佟晚歆冷道:“留着自己喝。”
佟晚歆周身不容于世俗的清冷,連佟相都懼怕幾分,何況是一個客棧老板娘,她端着疙瘩湯的手顫顫巍巍的收回去。這次一點湯水都沒敢撒出來。
佟晚歆深深的看着老板娘,老板娘瑟縮一下肩膀,小聲嘟囔道:“好心沒好報。”
“走。”佟晚歆沒有冷冷轉過頭,對着車夫說了聲。
走到半路時,有一隊人馬突然沖出來,攔在路中間。沈西容撩開門簾,二十來個舉着棍棒的人,将這條街道堵得緊緊的,無法通行。沈西容微微皺眉。
小河站出門:“前方何事。”
一個滿臉堆笑的人站出身:“我們府上丢了一個奴才,家主派我們出來尋找。”
小河道:“哦,我們是去趕考的學子,勞煩你們避個身,讓我們通過一下。”這條路是去貢院最近的街道,從其他路上走,需要繞行,恐耽擱時間。
那人笑的更深:“我們也急着尋人,若是丢了人,家主會要剝我皮呢。”
小河為難,按照位份尊卑,他們車上坐着佟相和長皇子家的公子,斷沒有給家仆讓路的規矩。沈西容倒随意,她站出身體,對着那人道:“那你們先過吧。”
那人笑的更厲害,甚至有些無賴起來,道:“我們剛剛走散了一些家仆,得在這裏等她們。萬一,我們走了,她們找不到我們怎麽辦?”
沈西容面色嚴厲起來:“胡說,既是尋人,應當分散來找,怎會聚在一團!!!”
那人臉色微微僵住:“我們···府上派出了百來家仆,我們只是其中一部分,不成嗎?”
沈西容冷哼:“百來家仆!好大的口氣,就連丞相家也只有八十來家仆,你們家主人是誰,怎麽這般大的威風。你們分明是聚衆鬧事!”
她看出端倪,這些人是故意來堵在路上,阻她考試。
“反正小姐如此說了,那我們更不走了。”那人徹底撕開了假面,顯露無賴嘴臉。
小河:“大膽,車上坐着佟相和長皇子家公子,你們受誰指使敢這樣做,不要命了。”
那人:“我不認識什麽佟公子,長皇子什麽。誰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假的。”
沈西容臉拉得老長,大聲道:“你們不知道沒關系,等下你們要是驚了或者傷了他們其中一個,上頭追究。我想你們家主定然不會護你們周全。”
那人梗着脖子:“你少吓唬我們。”
沈西容:“命是自己的,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那群人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說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沈西容心知這個時候,不是糾纏的時候。她對着佟晚歆道:“勞煩你将馬車橫在這裏,別讓她們通過。”又對着傅清舟道:“帶着家仆攔住她們。”
傅清舟早就拳頭發癢想揍人,但,小河說,男子要嬌弱,要賢惠,不能動不動就動手。他等了一會問道:“我怎麽攔她們呀?她們人那麽多。又都是女人。”
沈西容怪異看傅清舟一眼:“當然用拳頭攔。你打架不是挺厲害的嗎?”
傅清舟狡辯:“我是男子,打不過她們。”
沈西容以為傅清舟害怕,她道:“她們知道你的身份,不敢還手。你一拳揍一個···”
傅清舟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