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救場
第058章 救場
沐清溪說完不給沐骕反對的時間就往外跑,沐骕雙腿不便追不上人,只好忙讓掌櫃和身邊的人趕緊下去護着。
出了雅間沐清溪就直往樓下走,沿途看到幾間雅間的門剛剛阖上,心裏明白這些應該是派人出來查看的。能進三樓雅間的主顧身份財力都不差,遇見這種情況是多半就是探看一二,只要不鬧大,別的是不會插手的。
一邊想着,路過旁邊一間雅間的時候,沐清溪腳下微頓,面露疑惑,怎麽覺得那個聲音有點耳熟?
“小公子,小公子,您慢點!”
這一遲疑,掌櫃的追了過來,疑惑被抛之腦後,沐清溪邊走邊問,“是怎麽一回事?”
掌櫃的便将前因後果說與她聽。
單看事情本身算不上大事,就是酒樓裏常見的位子安排。這幾日醇楓樓生意好,幾乎是天天爆滿,難免就有人來了沒座位。這種日子裏掌櫃的一般都會多留幾個雅間,萬一來了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就派上用場了。
沐骕并不常常出門,就算出門也極少到酒樓前面來,多數時候是去後院,前面便沒讓長留單獨的雅間。醇楓樓的整體面積不算大,雅間自然不多,掌櫃的只預留了三間。沐骕和沐清溪來之前已經用出去兩間,他們現在待得就是第三間。
壞就壞在鬧事的人身份不低,是長寧徐家的三公子。長寧徐家本是前朝望族,本朝立國後家主棄暗投明轉投太祖皇帝麾下,因為投效有功,這麽多年下來趙家皇室也是十分寵信。如今徐家的家主徐大人身居要職,徐大人的妹妹嫁給了當朝殿閣大學士柳開的嫡子柳邕,沐清溪先前游曲江時還見過的。
從掌櫃的口中得知,這位三公子名喚徐蜚,是徐家老夫人的小孫子,一出生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老夫人溺愛之下養成了個驕橫跋扈的性子。仗着徐家和柳家勢大,平日裏沒少胡作非為。偏偏背景太硬,無人敢惹,能惹得起的又大多不願跟他計較。只因徐家出了個賢妃,又出了個六皇子,備受皇寵。
醇楓樓的酒別具匠心,聲名遠播,吸引了不少好酒之人。徐蜚是醇楓樓的常客,但是聽聞日前他在街上縱馬傷人,恰巧被才回京的景王殿下看到教訓了一頓,灰溜溜地躲回家去禁了足。
“平日裏也是單為這位爺留着雅間兒的,今日生意實在好……本想着多半不會來,誰知竟然……小公子,您看這可如何是好?”掌櫃的滿腦袋都是“壞了壞了”,這位爺是出了名的難纏,但也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開門做生意就沒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進來了自然要伺候好,還得伺候的舒心合意才能讓人下回再來送銀子。掌櫃的也不想惹這尊瘟神,偏偏就給撞上了。
看看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公子,能處理得了嗎?掌櫃的心裏嘀咕。
掌櫃言外之意,沐骕和沐清溪待得這間屋子其實就是原本給徐蜚長留的,因為沐骕來得突然,掌櫃的又以為徐蜚禁足不可能出來,結果就鬧了這麽一出。
“我知道了,掌櫃的辛苦,先下去看看。”沐清溪說着話,心底思索起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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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二樓的時候便見方才那些興致勃勃辯論得熱火朝天的學子也靜了下來,人少了許多,恐怕是見勢不好,躲了出去。樓下的動靜鬧得這麽大,此時誰還有心情計較輸贏,留下的也是等着看熱鬧得多。不過,這些人眼中幸災樂禍的意味是不是太明顯了點?
“公子且請息怒,酒樓敞開門做生意自該是來者不拒,先到先得,公子既然來晚了,又不曾提前預定,怎能責怪酒樓掌櫃?”
沐清溪走到大堂就聽得一道清雅溫潤的聲音傳來,話語聲不疾不徐,叫人聽在耳裏便覺得很舒服。
徐蜚斜眼瞧着眼前的書生,嗤笑一聲,“爺是什麽身份,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德性!來人,給我繼續砸!把這礙事兒的小子給我拖走!”
“且慢——”
“住手——”
兩聲同出,一個明澈清靈,一個溫文爾雅。
林疏聞聲看去,只見樓梯旁不知何時多了個十二三歲的小公子。看起來有些瘦小,面龐白皙柔嫩,五官精致的像是春天裏枝頭綻放的梨花,一瓣瓣清白分明,又透着幾分通透的靈氣。一雙杏眼又圓又亮,眼波流轉竟讓人生出一種不敢直視的眩暈感。
一時間竟讓他看呆了。
“多謝公子仗義執言,樓中瑣事不敢勞煩,累及公子雅興,萬望海涵。”一樓的大堂人已經走空了,沐清溪穿過滿地的狼藉,走到身着粗布直裰的書生面前道謝。
走近了才發現,這人似乎就是剛剛領頭辯論的兩個人之一,五官長得端正,濃眉大眼,眸光清正,卻因為書生氣無端多出幾分耿直。能在此時不畏強權仗義執言,這人應該是個好人,卻太耿直了。滿樓裏那麽多看熱鬧的,就他一個人出聲,二樓那些幸災樂禍的也是因為他?
林疏聞聲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愣住了,忙不疊地還禮,連聲道:“不敢不敢,舉手之勞。”心下卻覺得這小公子的聲音真是好聽極了,就像是冬日山間的白雪融化的聲音,浸透到了骨子裏的明澈。
“你是這家酒樓的東家?”徐蜚驚奇地看着眼前的“小公子”,林疏是個書生氣的傻子看不出來,徐蜚出入勾欄瓦肆,家裏丫鬟通房一大堆,一眼就看穿了沐清溪是個女嬌娥。眸光在那冰肌玉骨的臉上打量了一圈,眼中興味十足。
那目光太過露骨,沐清溪想忽略都不行,心底不禁泛起一陣不适。
“徐公子恕罪!這是我們東家的內侄,是做得了主的。今兒這事是小的考慮不周,擾了您的雅興……”掌櫃怕沐清溪吃虧,連忙上前答道,誰知話沒說完,就被徐蜚一把推開在地摔了一臉土。
“滾一邊兒去!爺問你話了嗎?”
沐清溪見狀心底更是厭煩,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應酬,“徐公子,今兒是小店思慮不周。徐公子是貴客,哪能把您拒之門外,不如在下備酒一桌,親自向公子賠罪。”
安遠侯府的身份夠用,可是沐馳撐不起來。何況沐馳當年承爵還是靠了柳大學士的面子,徐家是柳家的姻親,今兒這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鬧出去明顯是她和三叔比較吃虧。活了兩世,她早就明白什麽叫形勢比人強。
徐蜚眼珠子一轉,一把折扇從左手換到右手,目光露骨地打量着沐清溪,“一桌酒就想打發了爺,小姐未免太不把我徐家放在眼裏。爺難不成還稀罕你那一桌酒?”
徐蜚話音一落,沐清溪立時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來,每一道都帶了不明意味的打量。沐清溪本沒打算刻意遮掩身份,但是這麽明晃晃地被人當衆道破,被人圍觀仍教她心底湧上一陣陣不舒服。
這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沐清溪只好耐着性子問道:“不知公子如何才肯消氣?”餘光瞥見三叔身邊的幾個護衛過來,心中微定。
徐蜚的目光緊緊黏在沐清溪身上,只覺得那柔潤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似乎有種魔力般吸引着他,讓他一刻也移不開。那小巧玲珑的身段,不盈一握的纖腰,微微的起伏……真美,比他表妹還要美,徐蜚覺得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身上越來越熱,他覺得口渴,很渴,而眼前就有那麽一汪清泉在誘惑着他……
那目光如跗骨之蛆一般萦繞周身,沐清溪泛起一陣惡心,她不是未經事的無知少女,這樣的目光哪會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這個徐蜚竟然起了那種龌龊心思!
沐清溪氣得眼前發黑,偏偏還要顧忌大局跟他周旋。
“不如小姐就以身……”
徐蜚手中的扇子還沒觸及下颌,沐清溪飛快地後退了一步清冷地說道:“公子自重!”
扇柄落空,徐蜚冷哼一聲,“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也不看看爺是什麽身份,跟着爺自然讓你吃香喝辣,別說一個小小的酒樓,就是一百個爺也能給你。要是你敢敬酒不吃吃罰酒,爺不介意連這酒樓一塊兒拆了!”
冷不防被他欺身近前,那雙惡心的手直直朝着她的襲來,沐清溪下意識地閃躲,卻因為力量太弱被他一把抓住拘在懷中,随即那張臉便壓了下來。
男人的氣息乍然噴在臉上,沐清溪又羞又怒,她萬萬沒想到徐蜚經膽大包天至此,光天化日之下作此下作行徑。
美人入懷,一道輕微的幽香絲絲縷縷地傳到了鼻尖兒,他幾乎立刻斷定那不是任何一種熏香,而是新鮮的、醉人的、只屬于少女的純潔的香味,他從未聞過這樣叫人欲罷不能的香味,柔軟、甜膩、像是黑暗中展開的罂粟花,簡直就是勾着他去品嘗、去掠奪……
那樣令人作嘔的氣息,那樣灼熱惡心的呼吸,甚至她隐隐感覺到了……
一瞬間,思緒被拉進了那個暗無天日的時刻,惡臭的酒氣,男人粗魯的聲音,被撕裂的衣襟……
不要!不要!救救我!誰來救救我……不要!不要!
“砰——”
電光火石間,一道雪亮的光芒倏然飛來,沉醉在美人香中的徐蜚頭頂警鈴乍響,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歪頭——
頸側的頭發應聲而落,頸間赫然多了一道血痕。
緊接着,懷中一空,整個人被踢飛出去,撞在牆上又彈飛滾落在地,激起一片灰塵。掙紮着爬起,張嘴便噴出一口鮮血。
天旋地轉,沐清溪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別怕,是我。”有人在耳邊輕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