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普通人只能感受到陰天，楚花凝卻能聞到空氣中愈發濃重的妖邪氣味，腐敗混合着腥臭，她太熟悉了。

廳堂中坐着的幾人同時站起來，發動事先布好的陣法，血雨停止了。

外出一看，天上濃雲壓頂，當中仿佛有什麽異物一般變換滾動着一團團鼓包。

“那妖邪來勢洶洶，既然是出自你們靈血族，那便告訴我們該如何對付？”一名道士說道。

薛子雲面露難色：“這秘術失敗率極大，即便是我族的長老也輕易不會使用，我也只知道個皮毛而已。”

“之所以會下血雨，是因為這秘術還沒有完全練成，那妖邪還沒有完全融合到新的肉身之中。”薛子言忽然插話進來。

薛子雲驚訝地看向他。

薛子言沒有理會，讓衆人圍着院子擺好陣型，等待那妖邪出現。

“那妖邪如今還很脆弱，卻願意從洞窟出來，必定是因為肉身尚有未竟之事，所以才不能融合，你我只需要将妖邪原身從□□中拉出來，便能将其清除。”

頓了頓，他看了一眼李季娥和杜知縣：“先前我在那洞窟中見到過這邪物，說不定那具肉身便是杜小娘子。”

此言一出，杜知縣直接向後仰，差點昏厥過去。

李季娥眼淚奪眶而出：“是我的芸娘？！那、那她可還有救？”

薛子言想了想道：“要看她求生的信念了，可以活，也可以死。”

“那自然是要想辦法讓她活！”

濃雲慢卷，忽然從中破開一個大洞。一團白色的身影緩緩向下飄落，隐約能看到是一個穿了一身白袍的人，樣子十分詭異，就連那一頭長過雙腳的發也是雪白的，後背一對巨大的飛蛾翅膀已經完全展開，時不時抖動一下。

它就這樣緩緩地落進院子，衆人這才看清它的臉，同樣是一片雪白，閉着眼睛，睫毛也染了霜色，只有那一線淡紅的弧度能讓人看出眼睛的大致輪廓。

自眼眶而下，留着兩行暗紅的血淚，直至下颚才消失。

李季娥看清楚了，那張臉經過粉飾，卻還是芸娘的五官樣貌，頓時感覺手腳冰涼，也支持不住，向一邊歪去。

其他人看着這幅景象解釋說不出的膽寒，一時間庭院當中落針可聞。

唯獨薛子言那雙蛇一般陰冷的眼睛盯着它，喊道：“杜芸薇，還記得你是誰嗎！”

院中的妖邪猛然睜開雙眼，一片猩紅浸透了眼白，它仿佛尚不懂如何控制力道，那雙眼睛瞪得近乎渾圓，眼角都要繃開。

楚花凝原本心中疑惑薛子言為什麽這麽了解這邪祟，但是一瞬間心念電轉，忽然之間就明白了。震驚得無以複加。

“薛子言……”

他轉頭看她，眼神中蘊含着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一刻，不知怎麽，她忽然情不自禁拉住他的手，明顯感覺他抖了一下，表情先是從驚愕，再變為柔和。

“不怕我？”他的聲音略帶些沙啞。

楚花凝搖了搖頭，“把杜小娘子救回來。”

他露出笑意，對着院中人說道：“你叫杜芸薇，對嗎？”

妖邪無動于衷，好像都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一直在打量着庭院四周。

“芸娘！”忽然廊下傳來一聲叫喊，顧景春面上滿是驚訝和心疼，如果不是他身邊幾名捕快攔着，幾乎立刻就會趕到她身邊。

這時候妖邪才有了反應，向顧景春看去，眼神中帶着空茫。

“就是現在！”薛子言高喝一聲，飛身到了屋頂，一道白色的烈焰向着那一對翅膀飛射而去。

熱浪在庭院中爆開，然而那對看似單薄的翅膀竟然只是顫了顫，毫發未損。

妖邪卻被激怒，惡狠狠瞪向薛子言，手作爪形，揮過去，薛子言所在的那處屋頂頓時炸出一個窟窿。

碎成渣的瓦礫噼裏啪啦往下落，還好楚花凝早已提前躲開，否則要被打得灰頭土臉。

薛子雲、劉小郎和那兩名道士見狀也趕着幫忙，他們站定在陣眼各處，一同向那對翅膀打過去。

楚花凝摸出門道，對顧景春喊：“你繼續叫她的名字，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身上去！”

“她是芸娘！”顧景春肝腸寸斷，眼眶泛紅，即便她如今已經變成了這樣，也依然是他心愛的女子，他怎麽忍心看她遭受衆人圍攻？

“你也不想她徹底變成妖邪吧？她現在還有救，你聽我的！”

顧景春這才反應過來，趕忙配合：“芸娘！你還記得我嗎？”

妖邪的翅膀遭到重擊，原本想還手，但是聽到顧景春在叫自己，下手又遲緩了，這時候新一輪的攻擊再次襲來，她已經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哇”地突出一口鮮紅的血，臉上的白色逐漸退了下去。

“好痛。”嫣然是杜芸薇的聲音。

顧景春怔了一下，掙紮着要沖上前去，“芸娘！芸娘！”他轉頭對薛子言衆人道：“夠了，你們別打了，她已經恢複意識了！”

“那不過是妖邪用來很博取同情的把戲，若是現在放松，我們都活不成。”薛子言冷笑道。他太了解妖邪的這種狀态了。

楚花凝安撫顧景春：“你放心，杜小娘子是我的好朋友，看到她這個樣子，我也希望她能平安無事，你且再等一等。”

顧景春隐有松口的跡象，卻聽庭院中的人喃喃道：“景春，是你嗎？”

原本還在猶豫的顧景春立刻倒戈，完全不顧阻攔就向園中沖去，楚花凝沒辦法，撿了一塊瓦礫碎片打在他的膝蓋。

被甩下來的幾名捕快再次一擁而上，将他摁在地上。

顧景春奮力掙紮，邊叫喊道：“你們騙我，她明明已經恢複，你們想害死她！”

庭院中，杜芸薇擡起頭，兩行熱淚滾下來，楚楚可憐：“景春，今天我來，本是想嫁給你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聽懂這話，顧景春心中更加愧疚，緊咬着牙冠再次掙紮起來，“你們放開我！”

“頭兒，不能過去，那是邪祟！不是杜小姐！”

“放屁！她說的什麽你們沒聽見嗎？她怎麽不是芸娘？！”

幾名捕快互看一眼，甚是膽寒：“它什麽都沒說呀。”

顧景春怔住，眨了一下眼，庭院中的人變成了最開始見到的那個渾身雪白的妖邪，背上一對飛蛾翅膀已經變得千瘡百孔，有幾處正在燃燒，化成黑色的灰燼一點點飄飛開去。

“只要徹底燒掉那對翅膀，杜小娘子就很有可能變回凡人。”薛子言說道。此時他因為消耗了太多靈力，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

其他人也都不敢松懈，繼續施法打向那妖邪。

妖邪見到顧景春已經清醒過來，再不能受自己蠱惑，奮力揮動一下翅膀，疼得它呲牙咧嘴。翅膀已經殘損，勉強飛了兩下，地上立刻顯出陣法的金光，将她束縛在原地。

最終在衆人合力圍攻之下，那翅膀終于徹底化作飛灰，消散而去。

覆蓋在天幕上的濃雲也變成了一抹彩霞，日落月生，樹影搖曳，幾點雨珠北鬥落下去。

杜芸薇即便已經祛除了邪氣，畢竟身體被差點侵蝕殆盡，還很虛弱，需要在靈血族內調養一段時間方能徹底恢複。

杜知縣付了報仇，千恩萬謝地将他們送走了。

楚花凝剛剛回到村寨，便收到了系統消息。

【恭喜宿主徹底達成目标！目前主要攻略目标對宿主的好感度為：100%，主線任務也已經完成，宿主可以重獲新生了！】

他們外出的這些時日，薛錦華已經返回靈血族，她對楚花凝的态度不溫不火，又詢問了幾次聖女的意見，最終還是覺得不對她做出處置。

沒過幾天，楚王府竟然來了人，說是楚王不知怎麽忽然就恢複了神智，得知自己的母親去世，女兒也被送走，十分悲痛，他已經休了現在的夫人，要迎接楚花凝回家。

衆人都感覺驚奇，只有楚花凝自己知道，這是達成系統任務的獎勵。到現在來看還有些不真實，她竟然可以回家了？

一直以來她都對那個父親不是很親近，如今他恢複了神智，可以多向他詢問關于母親的事。

綠漪和翠翹也都高興得不得了，靈血族雖然鐘靈毓秀，但到底不是家鄉，她們早就盼望着哪一天能夠離開，即便回不了王府，也要去一個中原的城池生活。沒想到最終竟然是楚王清醒了，她們不僅能夠回到王府，還能安穩過日子了。

幾個人興高采烈地收拾了兩天行囊，期間楚花凝覺得有些奇怪，薛子雲來向她到過別，言語間盡是不舍，可是薛子言卻一次都沒來看過她，明明他已經對自己有100%的好感度了。

收拾的間隙，她總也有意無意地看向院子外面，或者朝假山、廊庑張望，竟然沒有發現過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心中有些失落。

不過楚花凝意向看得很開，他既然不來，那也剛好，反正他們最終都會是陌路人，這樣子不見面，也省得牽挂。相比他也是由此打算，才不來的。

規程的馬車遠比來的時候要舒服得多，足夠坐下三個人了，楚花凝和綠漪翠翹一路上說着話，欣賞着路上的美景，正開心，忽然轎子停了。

轎中的三人互看一眼，該不會這時候出變故？

翠翹膽子大，撩開車簾向外看。

車夫不見了！

馬兒停在原地，前蹄不安分地刨土。

“小姐，你先在這裏坐，我和綠漪去看看。”綠漪和翠翹下了馬車，也沒了動靜。

楚花凝點燃了香丸，嚴陣以待。手腕上一陣發燙，那一直戴在腕上的銀镯子變換形态，從她的腕上脫出，懸在半空化成了一株梅花樹。

一陣強風襲來，吹起了窗簾，降真香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