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理咨詢
心理咨詢
從易修那離開後,易柏元坐在車上,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不是那種生氣的不好,而是看上去像是在憂慮什麽一樣。
季臨希上前摸了摸易柏元的臉,他有些擔心地問道:“小元,怎麽了嗎?是剛剛和易修先生的聊天不愉快嗎?”
的确,是有些不愉快。
易柏元用手撐住額頭,他一直對季臨希說,不能騙他,不能對他有所隐瞞,但是現在他自己卻才是那個一直隐瞞的人,甚至他還想永遠不告訴季臨希。
易柏元一直是個有些幼稚的像個小孩一樣的人,他就像小孩一樣不坦率,盡管在與季臨希的這段關系中,他一直是處于主導地位的那個,但是他的內心卻像是個渴望被關注,迫切地想要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的小孩,他渴望自己能被季臨希一直注視着,依賴着。
易柏元不敢保證自己這種情況是否可以被季臨希所接受,所以他會一直隐瞞,直到他覺得可以說出來的那一天。
“沒有,只是我覺得好像有些餓了,需要我家臨希請吃飯才能好。”易柏元把臉放到方向盤上,用着撒嬌般的語氣對季臨希說道。
“好,那小元想吃什麽?”季臨希一聽見易柏元的撒嬌,心都軟了,馬上就把內心所有的疑惑都抛之腦後,他彎着眼睛,笑得就像是一只可愛的貓咪。
“唔......燒烤!”易柏元可喜歡吃燒烤了,他每個星期都要吃一次,說起來最近這個星期由于照顧季臨希,他也都跟着喝了一個星期的清湯寡水了,該吃點燒烤解解饞了。
“好,小元有指定的店嗎?”
“有!跟我來!”易柏元就像是幼稚園中搶着回答的小朋友,他舉起自己的手興奮地說道。
易柏元帶着季臨希來到了路邊一個看上去十分接地氣的大排檔裏,這是一家夫妻開的店,老板熱情好客,一看見來了位熟客,立馬熱情地把他們迎了進去。
“哎呀,是小元啊,快來快來!”老板娘負責點單,老板負責做燒烤,支起的大棚裏的位置坐了很多才剛剛下班的白領,他們坐在一起吃着烤串喝着啤酒。
易柏元和季臨希坐在了一個小桌子的位置,他們點了點東西,,在等着上菜的時間,他們一邊喝着茶一邊聊着天。
“小元居然還和這裏的老板很熟,我一直以為你不會來這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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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季臨希一直認為像易柏元這樣的人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他以為易柏元就算吃燒烤也應該是吃着那些有名的飯店裏廚師專門做的燒烤,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塑膠椅子上,木質的桌子前,吃着這些價格低廉的食物。
“為什麽會這樣想?我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而且吃燒烤就要坐在大排檔裏才有氛圍感呀。”
易柏元他們點的東西已經上了,易柏元拿起一根剛烤好的鱿魚須一口咬下。
孜然和辣椒粉的味道混合着油香,肉香鑽進易柏元的鼻腔中,他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表情。
“我以前可吃不到這麽好的東西,家裏人可不給我吃,他們覺得不健康,不衛生,甚至只要我吃一次就會被我家那煩人的老頭子給罵三天。”
易柏元像是只是尋常的吐槽着自家的父親,但是看上去卻有些難過,他又繼續講道:“直到我上了大學我才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甚至有些時候還要刻意去避開我父親派來監視我的人——诶,不過說來也奇怪,好像到了大學的時候,我父親派來監視我的人就少了很多,或者說我基本上就沒有看見過了。”
季臨希吃着一份烤串沒有講話,他垂了垂眼簾。
他之前那段時間也一直在跟着易柏元,所以他也注意到了那些跟在易柏元身邊的人,都是一些年輕學生,季臨希以為他們也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他當時有些不開心,所以就暗中給他們使了點小絆子。
時間久了,那群人好像發現只要自己一跟蹤易柏元或者說出現在易柏元附近就會莫名其妙倒黴,甚至還有段時間半夜被人打悶棍,他們也就漸漸不再接受易父給出的讓他們監視易柏元的任務了。
“等解決完你的事情後,臨希想幹什麽呢?”
就像是最尋常地詢問未來的人生計劃一樣,易柏元裝作不經意地樣子問着季臨希。
以後的計劃嗎?
季臨希實際上自己也很迷茫,在高中遇見易柏元前的時候,他的想法就是以後考到國外的美院,然後成為像當初自己幼時遇見的那個旅行畫家一樣的人,後來遇見易柏元後,他所想的就是和易柏元考上同一所大學,然後感謝他當初對自己的好意,但是後來出了那件事後,他的計劃就變成了為自己正名。
然後呢?為自己正名完,然後呢?他要做什麽?
是要繼續去追逐自己的夢想當一個自由的不受拘束的旅行畫家嗎?
但是他好像根本無法忍受離開易柏元的生活。
“小元呢?以後想幹什麽?”季臨希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回了易柏元。
“我啊?就是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大概就是每天去應付一些無聊的社交,然後再去拉拉小提琴,或者再去當個小提琴老師掙點外快。”
易柏元向來是個沒有什麽理想的人,他向來想的就是過好一天算一天,不過現在他,倒是想一直跟在季臨希的身邊。
但是季臨希沒有回答他剛剛的話讓他有些不安,他突然意識到之前那位心理醫生說的話了。
白騎士綜合征患者無法忍受自己的戀人不再需要自己,一旦察覺到自己的戀人或許沒有自己也能變得很好的時候,他們就會變得焦躁不安。
易柏元現在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安,一種像是事情偏離了既定的軌道的感覺,他掩去了眼中的情緒,嘴角微微上揚着,他說道:“臨希,我明天和朋友有約,所以要出去一段時間,家裏就麻煩你啦。”
“好,那小元什麽時候回來?”季臨希沒有問易柏元是要和哪位朋友出去,而是表現出一副十分通情達理的樣子,“反正我的咖啡廳就在家對面,我可以回來做好飯等你。”
“正好就是飯點,我盡量快點。”易柏元輕聲笑道。
......
擺着沙盤的咨詢室,暖色調的牆壁和燈光,擺在窗邊和桌子上的綠植,這一切看上去都極具撫慰人心的效果。
心理醫生就坐在一張偌大的桌子後面,她是個看上去十分面善的中年女性,她朝易柏元笑了笑,然後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對面。
易柏元坐過去,随手拿起一旁的雜志開始看了起來,醫生則是語氣輕柔地問着他最近的情況。
“易先生,最近你感覺自己的情況怎麽樣呢?”
“挺幸福的,遇見了個喜歡的人。”易柏元翻開雜志的第一頁,他回答道。
“喜歡的人?易先生是否有感覺自己對于那位喜歡的人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呢?”醫生的表情開始變得鄭重起來了,她拿出一個記錄本開始等着易柏元說。
“有,我想要知道他的一切行蹤,我想要知道他的一切事情,我想要讓他依靠我,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他可以永遠待在我身邊,哪都不去,不許離開我。”
易柏元翻着雜志的手停了,不是因為他剛剛講的話,而是因為他手中雜志的內容。
這本雜志是一本外刊,上面收錄了一些青年畫家的作品,其中就有一幅畫着掙脫牢籠的飛鳥的畫作,旁邊附上了畫家和編者對于這幅畫的解讀,在這幅畫的下面寫了一行字——是這幅畫所獲得的獎項。
這幅畫的畫家是國內外獲得這個獎項的最年輕的人,這位極具天賦的畫家的名字叫林白,季臨希的藝名。
易柏元看着這幅畫,他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沉了幾分,他記得季臨希的污名就是來源于這幅畫的争議。
“易先生,您剛剛是看見什麽了嗎?”
醫生本來還在講着關于易柏元剛剛講的情況的分析,結果就看見易柏元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皺着眉問道。
“醫生,請問你懂畫嗎?這幅畫是我戀人畫的。”易柏元把這幅畫展現給這位醫生。
這個話題與這次的詢問實際上并不沾邊,但是出于對面這位易先生詢問時的輕柔的語氣和他給出的高昂的費用,醫生并不介意看一下這幅畫。
“不算懂,但是解讀畫作來分析繪畫者畫畫時的心情甚至性格算是心理醫生所擅長的,請讓我仔細看看。”
醫生接過畫,她看了很久,最後擡起頭回答道:“您的戀人在畫這幅畫的時候應該是在擺脫什麽。”
她指了指畫中的牢籠,這個牢籠的大門已經打開了,籠中的鳥兒正展翅欲飛,它所面對的方向是一片浩瀚的天空。
“而且他當時已經成功地掙脫了,但是他想要的還沒有得到,他所求的東西還有更多,他正在努力去飛向他所想要的東西的身邊。”
季臨希創作出這幅畫作的時候正好是十九歲,那個時候的他失去了所有會絆住他的東西,也是最野心勃勃和意氣風發的時候。
易柏元輕笑了一下,他把那本雜志放了回去,說道:“解讀得很到位。”
“實際上我還有句話沒有說完。”醫生說道。
易柏元好奇地看向她。
“您的戀人應該和你一樣,他很不安,在擔心什麽。”醫生指了指那即将要飛出牢籠的金絲雀,繼續講道:“它站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看上去像是要搖搖欲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