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清霜
林清霜
輕柔的風撩起林清霜烏黑的發，他的眼皮掀起來，漆黑的瞳仁注視着訝異的晏十九:“醜東西，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掉。”
他的神情不似作僞，晏十九仿佛受了驚的小貓，慌慌張張的返回屋內。
雲行川和柳槿慈正走出來，見他的姿态，連忙問道:“怎麽了，晏兄弟？”
“有個壞家夥——”話還未說完，晏十九又是哎喲一聲——他的後腦被一顆果子砸中。順着果子向後望去，林清霜施施然站在回廊中，斜斜的依靠着一根廊柱。他那只焦炭般的手臂揣進寬大的衣袖裏，與常人無二樣的另一只手颠着一顆果子，像是如果晏十九再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還會丢他的樣子。
晏十九回頭看他，一身黑衣，一半的黑發淩亂的披散着，另一半随意的在腦後挽了一個髻，襯得他的臉白的像是個死人。這副皮相好看是好看，端的是無情寡義之心。
“林清霜，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雲行川微微皺眉“不要胡來。”
“我聽說你來處理葉府的事情。”林清霜慢悠悠的說道“所以我就來了。沒想到除了柳槿慈，你身邊又多了一個醜東西。”
玉昙頓時惱怒的斥道:“無禮！”
話音剛落，一記掌風将玉昙打翻在地，一大口鮮血從她口中吐出。
林清霜緩緩的收回那只焦黑的手，這次他兩只手都揣進衣袖裏，似笑非笑的歪歪扭扭的站着。
“你！”柳槿慈眼睛紅了。玉昙是她的貼身丫鬟，他林清霜對她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絲毫不将她這個主子放進眼裏。剛要動手，雲行川攔住她，轉而對林清霜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自然是幫你。”林清霜用理所應當的口氣說道。
“多謝。”雲行川道“既然都是為了葉家之事，何必多生事端？”
他向其他侍女使眼色，她們立馬領會，扶起玉昙，再不敢多言語。
“你去哪，我陪你。”林清霜向雲行川走去。除了柳槿慈和雲行川，其他人臉上俱出現深深懼意。他似乎覺得好玩，偏頭問躲在雲行川身後的晏十九:“醜東西，你怕我？”
晏十九挺起胸膛，不服氣道:“誰怕你！”像是想起什麽，他又補充道“你這人好生沒禮貌，我有名有姓……”
還未說完，雲行川便打斷他:“好了，莫要再講那些，正事要緊。”
晏十九這才發現林清霜的眸子冷的仿若一塊千年寒冰，剛說完不怕，此時若是露出懼意，也顯得忒沒膽，于是改為沖他做了一個鬼臉。
林清霜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
一行人打算到葉夫人那裏去，葉老爺叫來管家為他們引路。
葉夫人信佛，此時正在佛堂念經，管家通報過後，侍女在外等候，他們三人進入。
“葉夫人。”雲行川行了一禮。
聽到聲響，葉夫人擡眼看了看，卻并不接話，只是阖眼念經。
“葉夫人，我們是來問葉小姐的事的。”晏十九湊近了些說道。
葉夫人撥弄佛珠的手終于有了一絲停頓:“一切都是報應，你們就算問我，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報應？什麽報應？”晏十九一頭霧水的問道。
可惜葉夫人又不肯說話了。
“三天後那女鬼可是要殺你全家的！”晏十九不肯放棄“也許我們能想出些法子來阻止她呢？”
這話對葉夫人絲毫不起作用。晏十九只能無奈的嘆口氣:“算了算了，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林清霜沒有動，他站在原地，靜靜地凝視着葉夫人:“你可聽聞……江思燕這個名字？”
話音落，葉夫人手中的佛珠一下子掉落在地。
晏十九好奇的發問:“江思燕是誰？”
可惜無人回答他的問題。
葉夫人嘆口氣，彎腰撿起佛珠:“你們走吧，看來這就是我們葉家的命運。”
雲行川拱了拱手，幾人離開葉夫人的房間。
“無緣無故的，怎麽突然提起江思燕這個名字？她到底是誰？”晏十九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林清霜倏地轉身，那只焦炭般的手向晏十九伸去，雲行川及時用手中的劍鞘擋住:“何必呢？”
聽到雲行川的話，林清霜立馬乖乖把手重新揣回衣袖，嘴角微微彎了彎:“好，我聽你的。”
這兩人真是奇怪。晏十九悄悄打量着雲行川和林清霜。看他們的穿着，不像是一個門派，再看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像是朋友。可是這個林清霜，卻很聽雲行川的話。
“不若我們再去問問葉老爺的妾室？”柳槿慈提議道“興許她能知道些什麽。”
雲行川贊同的點點頭。他看向林清霜:“你若是倦了，便先回房歇息。”
林清霜似乎對雲行川的話很是受用:“我同你一起。只是——”他漆黑的眸子轉向晏十九“他就沒必要跟着去了。”
晏十九不滿道:“憑什麽？”
林清霜露出一口陰森的白牙:“因為你醜，礙我的眼了。”
因為臉上紅色的胎記，自打晏十九離開鬼村，少不了被外人在身後一頓指指點點，但像林清霜這樣直接的，還是頭一次碰到。
晏十九立刻惱怒道:“我當是有什麽了不得的！正好，我們各自調查各自的。”
說完，他氣鼓鼓的背着東西離開。
雲行川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在心底裏暗暗嘆氣，面上卻平淡的對林清霜道:“我們走吧。”
面對雲行川，林清霜永遠言笑晏晏，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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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人查探晏十九早已習慣。這一路都是這麽過來的。
他裝作剛到本地的外鄉人，向街邊嗑瓜子的大娘們打聽:“大娘，您知道江思燕住在哪嗎？”
大娘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她遠方表弟，過來投奔她。”晏十九憨憨的笑着。
“她過得也不好，你還來投奔她？”另外一個大娘語帶嘲諷地說道。
“我表姐怎麽了！”晏十九頃刻便換上一副震驚的表情“她在信裏告訴我們，她在江陵過得很好，叫我們千萬不要挂心。怎麽會……”
那個大娘嘆了一口氣:“她是個好姑娘！”
“架不住葉家那個小兒子，忒不是東西！”
三言兩語，晏十九便明白了，原來又是一樁負心郎的故事。
他佯裝悲憤道:“那個葉槐在哪！”
大娘告知地址後，對着晏十九千叮咛萬囑咐:“切莫讓葉家知曉是我們幾個說的。”
晏十九一再應允。
按照幾個大娘的指引，晏十九很快便尋到葉家的鋪子。他伸着脖子向裏面張望，一個青年人正和掌櫃共同觀看這月的賬本，想來就是葉槐了。
他前腳剛踏進去，後腳一個人跟着進來了。
晏十九回頭，嘿，冤家路窄，怎麽是這個壞脾氣的林清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