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山

入山

長到這麽大，晏十九雖未體驗過情愛，但畢竟不是兩三歲的小孩，自然明白這代表着什麽。

他震驚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林清霜的臉，感覺一切不可思議，又那麽荒謬。

哪有男子和男子親吻的道理？這不是斷袖嗎！況且還是他和林清霜，怎麽想怎麽怪異！

難道……難道林清霜有分桃之癖？！

回過神來，晏十九急忙掙紮，林清霜順勢松開他。只見晏十九一個沒站穩，摔坐在地上，好不狼狽。他臉頰通紅的擦着嘴：“你瘋了！”

林清霜依舊保持着盤坐在床鋪上的姿勢，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他注意到，自己擦嘴的那只手的手背，脈絡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烏黑色——該死的林清霜，竟然把死氣渡給了自己！

“你……你怎麽能用如此陰毒的法子！”

要知道，尋常人根本承受不了如此濃重的死氣，哪怕是修士，也只是能多堅持幾日而已。唯獨建寧鬼村的後人，日日與死人打交道，加之自有一套秘法，才能做到不被死氣侵擾。若是走旁門左道，毫無顧忌的借用厲鬼之力，大多修行者人命危淺。林清霜能活到此等年紀，且修為不低，不知是不是拜這法子所賜。

外面人大多對鬼村諱莫如深的原因，一是因為死氣，二是謠傳他們可操縱厲鬼，生怕他們這群人出世害了自己性命。殊不知那些全部是效仿鬼村術法的修士做出來的蠢事。故晏十九一從鬼村出來，心裏一面惦念着爹的囑托，一面也抱着想要為鬼村正名的想法。

——若林清霜真是手握無數無辜生命，他必要除他！

晏十九的手悄悄向油紙傘摸去。

“你要殺我？”林清霜一下子發覺晏十九意圖，目光森冷的注視着他。

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此前是如何擺脫死氣的？”

聽到這自诩正義的言語，林清霜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到多麽有趣的笑話一般，甚至笑的躺倒在床上。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剛想說點什麽，又開始笑起來。他極力忍耐着，說話的聲音都因為憋笑而顫抖：“你……要殺我？”

“若你真害了人，我自然是不能留你。”晏十九極其認真的回答道。

林清霜點着頭，頗有些懷念的意味。

“林清霜，你不可再用此等陰邪的術法修行！”晏十九見林清霜竟然開始走神，連忙厲聲勸解道“有那麽多修行方式，你切莫一時糊塗，斷送自己大好前程！”

林清霜奇道：“你又不殺我了？”

“你若是沒害人，我幹嘛要殺你？”晏十九搞不懂林清霜的想法。

“那可說不準。”林清霜坐起來，用那只焦黑的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意味不明的笑道“剛剛不就害了一個嗎？”

晏十九立刻反應過來，他是指把死氣渡給自己這件事，臉瞬間變得通紅，猶如煮熟的蝦子：“我……我不算！”

“你怎麽能不算？”

“死氣對我沒什麽影響。”

林清霜故意“哦”了一聲：“那以後我是不是都可以把死氣渡給你？”

晏十九的臉更紅了：“那怎麽能行！”

“放心。”林清霜漫不經心道“我就當是被狗咬了。”

“你！”晏十九被氣得夠嗆，偏偏嘴笨，說不過他。

只要晏十九不高興，林清霜都能從中獲得樂趣。他心情變好了一絲：“逗你的。”

“我不太懂你們這些效仿我們村修行的修士。”晏十九把剛剛的話題撿起來“但我爹告訴過我，這對身體的傷害極大！你還是別再這般了。”

“你關心我？”

“當然。”晏十九回答的理所應當“雖然你我關系稱不上好，說到底認識一場，我怎忍心看你落得一個凄慘的下場？”

這番話說的，又令林清霜想要發笑了。

晏十九明顯發現，惱怒的用被子蒙住腦袋：“算了，說了你也不會聽，不和你說了！”

林清霜把腳伸過去，隔着被子踢了踢晏十九的腦袋：“明天一早上山。”

晏十九賭氣，一聲不吭。

好半天沒聽到林清霜再說話，他把頭從被子裏探出來，卻見林清霜已經睡着了。

他的呼吸很淺，若不是胸膛有起伏，準會以為這床上躺着一具死屍。

被那麽多死氣圍繞，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晏十九望着林清霜的睡顏，眼裏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絲憐憫。

待到他躺下，林清霜的眼睛睜開，毫無感情的目光落在晏十九的後背。那雙眼睛裏，半分覺意都沒有。

第二天，兩人出發前往蘭大人口中說的那座山，尋找雲、柳二人的下落。

此山原本叫立山，因群山環繞，形似站立之姿，故得此名。然而自從山上出現神明，便無人再喚立山，人人稱之為神山。

晏十九是不信這種說法的。

若真有神明現身，此地早生祥瑞，哪還會有接連失蹤的事情發生？

山路自然無法騎馬，林清霜走路慢得很，仿佛在自家庭院閑逛似的。

晏十九擔憂柳槿慈和雲行川的安危，不住催促道：“快點，你快一點！”

奈何林清霜偏偏一副聽不到的樣子，依然是那副作态。

無奈，晏十九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腕，想要拉他快走幾步，卻發現此人紋絲不動。

“着什麽急？”林清霜慢悠悠說道。

人命關天，能不着急嗎！晏十九道：“雲大哥他們……”

“你知道他們在哪？”林清霜打斷他的話。

“我……”晏十九和他是一同到的，沒有多餘時間去打探，肯定不知道。

林清霜的嘴角扯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我見你如此匆匆忙忙，以為你胸有成竹，沒料到……”

他話沒說完，晏十九的臉已燒的通紅：“那……那你說怎麽辦？”

林清霜沒有說話。他微微閉住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時，晏十九能明顯的感受到，四周的空氣流轉變得緩慢。蟲鳴，風聲，俱消失的一幹二淨。在晏十九感到一股莫名的毛骨悚然的同時，林清霜猛的睜開雙眼，那只焦黑的手擊向林中一處。

沒有看到任何東西矗立在那裏，但晏十九的的确确聽到轟然倒塌的聲音。

兩人尋着聲音走去，發現在草地上，有一小塊石頭的碎末，附近卻并無石頭類的物品。

“這是什麽？”晏十九彎腰撿起來。

它不似尋常石頭，散發着一股子沁入魂魄的寒意。

“上面有死氣。”桑弦出聲提醒道“份量足的很。”

死氣？好端端的，一塊石頭怎麽會沾染上死氣？它又不是活物。晏十九百思不得其解。

若不是桑弦附身在油紙傘上，無法擁有自身的□□，否則晏十九絕對能看到，他探究的目光自打進山，一刻沒有從林清霜身上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