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陣

破陣

林子裏的樹木十分茂盛，偶有日光從樹木的枝桠間透過照射在地上，但黑暗仍為大部分。

晏十九握緊手中的石頭，向林子深處望去。

他知道林清霜對死氣的感知以及了解絕對超過自己，便将桑弦對自己說的告訴了他，再加上一些小猜測：“這石頭上面有死氣，可它又不是活物，真是奇怪。你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嗎？而且我總感覺雲大哥他們就在裏面。”

林清霜目不轉睛的盯着撿到石頭的地方：“進去看看。”

他手裏提着三叉戟，率先走進去。

晏十九抽出油紙傘，小心的緊跟在他身後。

“你要小心他。”桑弦再一次提醒道“你當他昨天夜裏為何不願上山？”

“為何？”晏十九好奇的問道。

“他身上死氣太重，這山上的死氣也不少。若他來了，被同化都是小事。”

“還有更嚴重的？”在村子裏的時候，晏十九最喜歡聽桑弦講這些稀奇古怪的事。

還沒等桑弦回答，林清霜側過頭：“自言自語，還是鬼上身？”

晏十九立馬老老實實閉住嘴。

他與桑弦之間的對話僅他二人所知。這其中原因複雜，簡單說來，可以算作是一種建寧鬼村的秘術，唯有村子裏的後人能夠建立與鬼怪之間的溝通橋梁。林清霜不算此範疇，自然一無所知。

“太多的死氣，這小子并無法駕馭。”桑弦道“自打他上了這座山，就頻繁動用厲鬼之力，可見他是在消耗。這裏……有可能是針對他的一個圈套。”

晏十九一驚，連忙将這點告知林清霜：“有人在算計你，林清霜！”

桑弦頓時怒氣騰騰的喊道：“喂！”

自己剛說完，他倒好，轉頭就告訴林清霜！

至于林清霜，他神色平常的問道：“你身邊那只鬼告訴你的？”

晏十九不理會他的話，自顧自的說道：“他們利用你身上的死氣，你要小心！”

林清霜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包裹着三叉戟的白布自動一層一層的解開。他毫無預兆的揮動着手中的武器，周遭的景象猶如畫布一般，輕而易舉被割破，露出漆黑的內裏。

随着畫卷不斷撕裂，他們腳下的土地也開始跟着一起顫動。緊接着，晏十九腳下的土地徹底被同化為畫卷的一部分，他驚叫一聲，直直的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淵。忽的，一只幹枯的手牢牢的抓住晏十九的手腕。他擡頭，林清霜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突兀的站立在一片黑暗中。

“你看他的臉。”桑弦提醒晏十九。

聞聲，晏十九的目光落到林清霜的臉頰上。不知是不是他的臉更加蒼白的緣故，一條一條黑色的血管從他的脖頸處蔓延到面孔，整個人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十分駭人。

一旦死氣達到一定分量，哪怕是尋常人，也可以用肉眼觀察到。晏十九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些黑暗，便是死氣！

“林清霜！”晏十九緊張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知林清霜修行的術法十分邪門，但沒料到，他竟能在死氣中保持清醒。

只見他低頭看着面露擔心的晏十九，焦黑的手用力，單手将他提了上來。

“償還人情的時候，到了。”林清霜勾起嘴角，沖他笑道。

下一刻，那張幾乎被黑色霧氣吞噬的面孔無限放大在晏十九的面前。他看到他的眼睛裏，完全沒有眼白，黑色的瞳仁充斥着整個眼眶。

他們的嘴唇依偎在一起，但二人俱睜着眼睛，誰也沒有閉上的意思。

上一次晏十九處于懵逼中，稀裏糊塗着了林清霜的道。這一次不同，他清楚的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死氣湧入自己體內。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像是明明酒足飯飽，卻仍然有食物強行塞入。

即使是晏十九，消化這麽多死氣也需要一定時間。

漸漸地，他痛苦的皺起眉毛，閉住眼睛，盡量清心，在心中默念着心法。

随着不斷的誦念，晏十九甚至發出了聲音，只是很低，且大多數消失在林清霜的嘴巴裏，可還是有細微的動靜傳入他的耳中——是之間聽到過得那種古怪語言。林清霜聽不懂，也無法學會。可他的的确确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起來。趁着這功夫，他的眼睛瞥到一處黑氣薄弱的地方，便提着晏十九，讓他趴到自己背上，三叉戟随之劃破那處。

眼前的景色再次變幻，準确來說，他們回到了那處林子，只是與方才不同，此時林子裏彌漫着黑色霧氣，宛如暗夜。

“年輕人，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吶？”林子裏衆多人影晃動，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回音般籠罩着二人。

晏十九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嘴裏念着古怪的言辭，完全不受外界打擾。

林清霜環視四周：“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話音落，從他的嘴裏爆發出瘋狂的大笑，整個人都因為笑聲而劇烈顫抖起來。

若是晏十九此時睜開眼看看，準會以為林清霜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

随着林清霜的笑聲越來越大，四周的環境開始扭曲，逐漸崩塌。幻境消失，可他們依然處在那片林子，不曾移動半分。

林清霜的笑聲戛然而止，他不帶一絲感情的雙眼掃視着周圍。而晏十九終于停止誦念，緩緩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在林清霜背上，不由驚訝地叫道：“林清霜，你怎麽背着我！”

說着，他掙紮的想要從他身上跳下來。他輕聲道：“小心摔倒。”

緊接着，他立馬松開晏十九，見對方毫無防備，摔了個大馬趴，好心情的笑彎了眼。

晏十九心道林清霜怎麽會這麽好心，原來壓根不是提醒，根本是ｃｈｉ裸裸的通知！

他拍着身上的土，在心裏不住腹诽着林清霜。

“轉來轉去，我們怎麽還在這？”晏十九奇怪的打量着這片林子。

“那東西要成神。”林清霜想起方才那一幕，就忍不住發笑。

有許多精怪成神之前都會找人讨封，可這讨封的精怪究竟是什麽，真身又在哪，他們全然不知。若是找不出，恐怕他們走不出這林子。通過誦念，晏十九也試着與本地還未消散的魂魄溝通過，這座山已然化為那精怪的地盤。破不了它的陣，自然無法離開。

“它在什麽地方，你能感覺到嗎？”晏十九問道。

林清霜平靜的回答：“不能。這地方死氣太重，很容易被反噬。”

連林清霜都被壓制的死死的，晏十九不禁連連嘆氣。

若是有黑狗血，他還可以畫陣法尋找，可這地方哪裏來的黑狗血？晏十九頭疼的揉揉額角。

等等！晏十九忽的靈機一動。他不能尋找那精怪，但他可以尋找雲行川和柳槿慈的下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