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畫卷

畫卷

死氣入人體內，如這般凡夫俗子，道行稍高些的修士，輕而易舉便可掌控這具身體——難怪她可以與人交流，原來她根本不是水鬼找的替身。

“林清霜！”晏十九急忙來到他身邊“你沒事吧？”

林清霜面色如常，只是難得露出不快。他捂住胸口，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最終只是抿着嘴，斜眼憤恨的瞪着漆黑的水面。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水面裏不知什麽時候生出一大片沒有五官，但卻具有人形的奇怪東西。

它們伸出黏糊糊，不停滲出水漬的手掌，“吧嗒”一聲扣住船舷，爬了上來。

這才是水鬼。可是……可是它們為什麽和平時的水鬼長得那麽不同？

比起剛剛更大的尖叫聲響起。見多識廣的船老大大聲吼道：“女人和小孩子快回船艙！”

然而人群混亂，根本不聽船老大的指揮，有幾人甚至為了活命，跳下了船。

很快，水裏傳來一聲接一聲的慘叫，水面上飄浮起鮮紅的血液。沒人知道水下有什麽，而他們又是被什麽東西吃了。

一小部分船客躲回了船艙，他們緊緊把門關住，不讓後面的人進來。那些女人、小孩哪裏是強壯的男人的對手，紛紛被排擠到外面的甲板上，哭喊着拍打着門窗，哀求着進去。然後在那些已經躲進去的船客們驚恐的注視下，這些外面的人中，女人，小孩，最先被水鬼附了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附身的人脖子上蔓延出黑色的經脈，他們的雙瞳開始變得漆黑，沒有一點眼白，表情逐漸變得癡傻，嘴裏不停發出陰森森的“嘻嘻”的笑聲，嘴角有透明的口水流下。

水鬼太多，僅憑晏十九和林清霜兩人一時之間無法照應如此多的人。最糟糕的這是在船上，用火是絕對不明智的做法。

“快把門打開！”晏十九大喊道“讓那些沒被附身的都進去！”

可惜沒有人聽他的。

眼看被附身的人越來越多，晏十九只好從箱籠裏抽出一卷畫軸，“嘩”的一下展開。

那畫卷上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畫，什麽也沒有寫。

晏十九咬破食指，在上面胡亂的寫畫着什麽。當最後一筆完成，他用林清霜聽不懂的古怪語言說了簡短的幾個字，頓時，畫卷裏面開始顯現出人影。林清霜定睛一看，那畫軸裏面畫的，形形色色，竟然全部是鬼！

十幾道黑影從畫卷裏争先恐後的沖出來，當下便朝着水鬼以及被附身的人奔去。

甲板上猶如百鬼夜行，有青面獠牙的，有血紅大嘴的，還有舌頭三尺來長的……饒是船老大，也不由吓得兩股戰戰。

“有人要害你，林清霜。”晏十九一邊解決漏網之魚一邊對林清霜說道“需不需要捉一只水鬼問問清楚？”

既然有人出手，林清霜樂得清閑，袖手懶洋洋道：“不必了。”

風卷殘雲般，那些禍亂的水鬼被消滅的一幹二淨。他收起卷軸，船上的鬼影立刻消失不見。只是可惜被附身的船客，死氣一直延伸到他們心髒的部位，晏十九檢查過幾人，無救了。

“那……那怎麽辦，這位道爺？”船老大哆哆嗦嗦的問道。

還沒等晏十九說話，林清霜回答道：“投河。”

“這……”船老大有些猶豫。

其中一個被附身的船客的家眷哭喊着跪倒在林清霜面前：“這位大爺！您有大神通！行行好吧！救救我的夫君！”

晏十九面露不忍：“林清霜，想想辦法吧。”

林清霜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徑直走過去，拽住那個流着口水，對着漆黑的水面不停傻笑的男人的頭發，毫不猶豫的推進河中。

那女人尖叫一聲，趴在船舷上嚎啕大哭起來。

“你是想去陪他嗎？”林清霜語氣平淡的問道。

女人舉起拳頭：“你殺了我男人！我和你拼了！”

林清霜輕輕松松捏住她的手腕，她的脈絡泛着黑色，不嚴重，但用不了多久，便會被那暗中之人操控。他推開女人，猛然一掌，直接将女人心肺擊碎，大口大口鮮血從女人口中噴出。

“你瘋了，林清霜！”晏十九忍不住抱起躺倒在甲板上的女人“為什麽要殺她？”

林清霜沒有理會晏十九，轉頭看向那些被附身的船客們：“盡管來吧。”

那些船客，連帶着躲在船艙裏的，甚至包括船老大，他們所有人慢慢聚集到甲板上，用那雙漆黑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睛，在深沉的夜色，無邊無際的海水中，聲音整齊，幽幽的問道：“你來了？”

什……什麽！晏十九被狠狠吓了一跳，扔開吐着血說話的女人，急速的向後退去。

“有人在操控他們。”桑弦“啧”了一聲“情況不妙，晏十九，找機會，逃出去！”

“可是……可是林清霜怎麽辦？”

“這時候你管他做什麽！死了最好！”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船行駛過的聲音。一艘更大的，也更豪華的船悄然靠近。他們船上挂着的旗子，赫然畫着江夏林氏的家徽。

“是你家裏人，林清霜！”晏十九興奮的叫道“有辦法解救這些死氣入體的活死人了！”

林清霜笑着拍拍晏十九的臉頰：“這些傀儡，正是他們操縱的。”

晏十九頓時愣住了。

這麽多無辜的人……

“別傻站着了，快走吧。”林清霜拉住晏十九的手臂。

“要怎麽走？”要知道，這下面全是河水。哪怕晏十九會水，也不知岸究竟在什麽地方，需要游多久。更何況他完全是個旱鴨子。

“游過去。”林清霜簡單說道，在晏十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拽着他向船舷沖去。

那些傀儡齊齊向兩人伸出手臂，妄圖阻攔他們，全部被林清霜手中的三叉戟毫不留情的斬斷。

二人落入水中，晏十九被嗆了一大口水，掙紮着要浮出頭，林清霜強硬的按住他的腦袋，将嘴唇貼向他，氧氣源源不斷的輸入到他的口中。

緊接着，他們向更深處潛去。

林清霜好像一條魚一般，一直有充足的氧氣，可以渡給晏十九。

可這樣不是辦法，沒準江夏林氏會到河裏搜查，而他們不能一直如此。

晏十九再次打開畫軸，對着林清霜指了指。

他沒有理解，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在水中兩人無法交流，晏十九只好松開卷軸，抓着他的手臂，鑽入打開的畫卷中。

二人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油紙傘居然自己打開了，一個高挑，瘦削的人影出現在水中。他纖長的手指抓住在水中漂浮的卷軸，帶着它向另一個方向游去。

而進入畫卷中的林清霜環顧四周的景色，幾乎可以馬上确定，這裏是建寧鬼村。